65、衰弱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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澤奇的話讓不少老師都面露驚愕, 厄西也心裡微微一驚,因為這事兒他的確第一次聽說。

高年級生院的課程和中低年級不同,基本都是以實戰訓練為主,校內場地和條件有限,所以他們經常是在老師的帶隊下,集體前往野外進行訓練。北嶺雪山不在霍斯達堡境內,不過距離這裡也並不遠,用風魔法飛行的話,兩個小時就能達到。

“這件事發生後,我們立刻派人前往北嶺雪山進行搜尋, 這只派出的搜尋小隊十分精銳,但他們……”

澤奇微微一頓,聲音越發沉重。

“也失蹤了。”

除了少數知情者, 剩下的教師們都面面相覷。北嶺雪山的地勢並不險峻, 分佈的魔獸也不算兇險,因為相對比較安全,所以這個地方算是高年級生院常去的實戰訓練地,此前也從未發生任何意外。

厄西則是瞬間恍悟——怪不得一直在澤奇身邊寸步不離的奈勒, 今天會無故缺席, 大概……對方就是那支搜尋小隊中的領頭者吧。

“目前並不知道這件事會不會和水晶球的預警有關,不過這件事的確很蹊蹺。”澤奇皺了皺眉,“最近我大概要離開學院一趟,時間會控制在半天之內,我不在的時候, 各位也不用太擔心,因為還有各位大魔導師聯手坐鎮,只是為了提防可能發生的意外,還需要各位的協助。”

他說著突然揚手一揮,數十個精緻小巧的通訊水晶球從男子的魔法袍袖中飛出,厄西下意識一抬手,就接住一個。而其他人,也都各自拿到一個。

“諸位的實力,在整個學院裡都是出類拔萃的,”澤奇說,“無論我在或不在,一旦發生什麼事,我希望各位都會是主心骨般的存在,給其他老師和學生們以信心,帶領大家共同渡過這次難關。”

澤奇手裡也握著一枚通訊水晶球,他用手在上面輕輕一碰,水晶球表面似盪漾開水波一般,徐徐散發出冰藍的光澤,仿若得到感應一般,同一時刻間,所有人手中的水晶球都亮了起來。

“這些通訊水晶球都是經過特殊處理的,能迅速聯絡到在場的每個人,一旦誰發現異常,或是有緊急情況發生,務必要用這個通訊水晶球發出警報。”

厄西向手裡的水晶球看去,在水藍色的球體內部,有一些閃爍著細小銀輝的羽片在其間緩慢浮動,如果細看,會發現那些銀色羽片是一個個人名——即在場所有拿到水晶球的人的名字。

厄西若有所思。

能拿到這個東西,其實就意味著……他已經被納入了學院高層的核心圈。

他不動聲色地看了哈斯蘭一眼:若不是這個人剛才和澤奇說了什麼,自己肯定也參與不進來。這樣看來,要不就是哈斯蘭是在試圖向他示好,要不就是……現在學院裡真的很缺戰力極強的人才。

不過話說回來,以往的輪迴中,也沒見哈斯蘭和澤奇走得這麼近過,甚至一句話竟就左右到澤奇的選擇,難道最近這兩人之間交流很頻繁?學院裡有什麼事是需要黑魔法力量密切參與的嗎?

不過這個念頭厄西只是產生了一瞬,就很快忘到腦後了。

***

那場集會之後,雖然學院生活依舊如常,可一些不動聲色的變化,已慢慢開始發生了。

所有老師的課表時間都被重排,連授課地點也進行了更換,因為大部分授課教室都發生了變動,倒是讓學生們手忙腳亂了一番,進錯教室記錯地點的事時有發生。但如果有心人仔細觀察,會發現在各個教學樓裡,總會存在那麼幾個實力極強的導師,甚至宿舍樓內也增設了常駐的老師。

黑學會又開始嚴查門禁,冬天的白日本來就短,現在直接要求入夜就不準隨便出宿舍樓,不過冬天的夜晚本就寒冷,大家巴不得完全別出門,倒是對學生們的影響也不大。

而學院裡唯一和外界有較多聯絡的交易樓,直接宣佈暫時關閉。對此學院的解釋是需要進行內部整修,這種整修也並非沒有先例,所以也未掀起什麼波瀾。

所有的變化,都是無聲無息中進行的。不知內情的人尚無察覺,知道內情的人,都已感覺到沉重和壓抑的氣氛開始在學院內瀰漫。

這就像頭頂上方懸了一把刀,大家知道這把刀一定會掉下來,而且一定會砍到自己,還會砍得很痛很慘,可就是不知道它到底什麼時候降臨,這個等待的過程……完全是一種可怕的煎熬。

——當然,備受煎熬的人中,肯定不包括厄西。

之前內心覺得不安,是因為不知道出了什麼事;現在弄清楚了,他就完全放鬆了。

開玩笑,當年靠一己之力把這所學院搞得翻天覆地的人就是他,哪怕現在他洗手不幹了,論起搞事能力厄西稱第一就沒人敢稱第二的。

何況他復甦後的身體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就算現在人族聖子奧拓司再來施展一次神降術,厄西也有把握扛下來,所以他根本想不出除了“主角”,這個被他探索過無數次的世界中,還存在什麼能壓制過他的強者。

——這次誰特麼的敢來搞學院,壞本王的正事,本王就發狠搞死他!

厄西如此囂張地想著。

而且退一萬步講,現在辛和黑洛彌這倆“主角”可都在呢,尤其是辛,目前他的“主角光環”依舊強勁,厄西對此十分放心,所以他該吃吃該喝喝,還經常帶著塞希爾他們去餐廳加個餐,完全沒受半點影響。

***

如此很快過去了一週,一晃就到了週末。

因為接連下了好幾天的暴雪,霍斯達堡城內鬧了雪災,據說市政廳那邊忙亂成一團,學院也藉口說城內秩序混亂,禁止學生們在假期時外出。

因此難得的假期,大家都只能老老實實待在學院裡,一開始還有人出去打打雪仗,後來又變了天,就紛紛返回宿舍。

塞希爾回到屋裡的時候,黑洛彌和辛都在,他倆對打雪仗完全不感興趣,一直待在屋裡看書。

“你倆要不要這麼用功啊?”

塞希爾搓著凍得通紅的手,把已經溼透的外套晾在室內燃著的魔法火焰上方,然後看了一眼中間的臥室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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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誒?厄還沒起來嗎?”

辛立刻對他做了一個“噓”的手勢,小聲道:“一直沒動靜,應該是還沒醒。”

“他是不是昨晚又改良卷軸,弄得太晚了?”黑洛彌皺著眉,壓低聲音問。

“沒有啊……”塞希爾也覺得莫名其妙,雖然以往厄西晚上通宵研製改良卷軸時,第二天會補眠,但現在都快中午了,這睡得也太久點了吧?

他悄悄開啟房門,站在門口張望了一會兒,然後躡手躡腳走進去。

不一會兒,黑洛彌和辛聽到房間裡傳來塞希爾驚訝的聲音。

“厄?厄?厄!你怎麼了??”

坐在客廳裡的兩個人不約而同對視一眼,幾乎就在他倆霍然起身的同時,屋內傳來塞希爾有點緊張的大喊。

“辛!黑洛彌!你倆快進來看看!厄他不太對勁!”

厄生病了。

——這是塞希爾他們得出的結論。

剛才塞希爾進了房間,看到青年緊緊把自己裹在被子裡,和他平時睡覺的樣子完全不同。塞希爾詫異地把他的被子扯下一點,看到對方雙目緊閉,臉白如紙,身體僵硬,一摸額頭更是冰冷得可怕,如果不是還能探到呼吸,簡直和個死人沒啥兩樣。

塞希爾他們用了各種法子,試圖把厄西叫醒,但對方就像深度昏迷了一樣,一直緊緊閉著眼睛,完全沒有反應。

“怎麼會突然變成這樣?”黑洛彌臉色極其難看,他望著塞希爾。

“我也不知道,昨天還好好的啊!”作為同住一間的室友,塞希爾感覺自己責任重大,他擰著眉頭拼命回憶,“他昨天甚至都沒搗鼓那些卷軸,很早就睡了……啊!我想起來了,他昨晚好像有一陣睡得不太安穩,我聽到他一直翻來覆去的,不過很快就又沒動靜了,我以為他是又睡著了。”

“也不是像是感冒發燒,”辛仔細檢視著青年的臉色,又量了量對方的體溫,“好像身體比剛才還冷了。”

事發突然,屋裡三個人一時都有點懵,不等他們商量下一步對策,床上卻突然有了動靜。

“……你們……聚在這裡……幹什麼呢……”

***

厄西費了很大力氣,才勉強睜開眼睛。

剛才屋子裡吵吵嚷嚷的,他早就被吵醒了,但他感覺自己渾身無力,虛弱無比,腦子裡也像填滿了漿糊,渾渾噩噩的,還多虧系統在他耳邊大吵大叫,才讓他勉強恢復了一絲清醒,然後艱難地睜開眼睛。

入目就是三張又緊張又關切的臉,厄西眯著眼分辨了好一會兒,恍惚的目光才對準焦距,認出這三人是和自己同住一間宿舍的那幾個小鬼。

“厄,你現在感覺怎麼樣?”塞希爾緊張兮兮道,“要喝點熱水嗎?”

“……我沒事。”厄西有氣無力道,他的嘴唇完全是慘白的,目光也空洞無神,“別吵了……我要再睡會兒。”

雖然腦子混沌得完全無法思考,但厄西其實很清楚自己現在是怎麼了。

——他那個該死的衰弱期又到了。

衰弱期是魔族特有的現象,但它並非普遍情況。一千個魔族裡,大概只有一兩人才會存在衰弱期,一般持續時間為三天。處於衰弱期的魔族,身體各項機能會大幅度下滑,除了睡覺根本不想做別的,和要進行冬眠的魔獸差不多。

而且很麻煩的是,衰弱期的發作幾乎不存在固定週期,少則三四十年一次,多則一百多年一次,厄西在以往輪迴中,也有幾次正好遇到衰弱期,他一般都是立刻找個地方躲起來,熬過去後再出來蹦躂。因為對魔族來說,衰弱期就和其最致命的弱點一樣,不能告訴任何人,也絕對不能讓任何人察覺。

厄西以前在惡魔深淵歷練時,就曾在奧拓司面前暴露過自己的衰弱期,當時他因為信任對方,並未覺得這有什麼,直到黑血之役中,被奧拓司狠狠坑了一把,他才用血的教訓明白了——絕對不能在別人面前暴露出自己存在衰弱期的事,無論自己現在是什麼身份,無論對方是什麼人,都不能!

“我去找醫療部的老師來看看。”

見厄西又一副昏昏沉沉要睡過去的樣子,辛有點擔憂,轉頭對塞希爾他們說。

誰知辛話音剛落,原本眼睛都快闔上的青年突然又睜開了眼睛,甚至直接從床上猛地坐起,把其他三人都嚇了一跳。

“不行!”他的聲音嘶啞得厲害,那雙原本無神的眼睛此刻惡狠狠地瞪著辛,甚至隱隱透出詭異的紅光,“不準找醫療部……不能讓別人知道!”

“你怎麼和哭著不肯吃藥的小孩子似的。”塞希爾嘟囔著,“你現在肯定是病了,還病得挺厲害,必須得……”

突然一陣可怕的狂風從屋中席捲而過,半敞的房門“嘭”得一聲重重關上,震得整面牆壁似乎都抖了抖;同時門鎖的位置像被一隻無形的巨手狠狠捏過,眾目睽睽之下就發生了劇烈的變形。

“你們誰敢去找醫療部?!”厄西赤紅著眼睛,彷彿是來自地獄的惡魔,咬牙切齒地瞪著在場所有人,怒吼道,“我說了不用!誰敢去找,我現在就弄死他!!”

三名少年都被震住了。

雖然厄西看著脾氣不太好的樣子,不過深入接觸後,他們都知道對方純屬刀子嘴豆腐心,嘴上比較兇狠,實際很少動真格,但這一次,在場每個人都感覺到了實實在在的殺氣。

——如果他們真的敢去通知醫療部,這個人……一定會毫不猶豫殺了他們的。

死一般的寂靜。

半晌,終於有人打破了壓抑的沉默。

“好。”黑洛彌說,為表誠意,他甚至還倒退幾步,離門口又遠了一些,“我們不去找。”

厄西惡狠狠的目光立刻就瞪向黑洛彌,似乎他根本沒聽明白對方話裡的意思,只是憑本能地鎖定每個發出聲音和動靜的人。

“我們不會去的。”辛也說,毫不意外地看到對方兇惡的目光又投向了他,“你放心,我不會去的。”

“對對對,我們都肯定不會去的,這樣行了吧?”塞希爾都快哭了,這樣的厄西實在太陌生和可怕,他剛才心臟幾乎都嚇停了半拍,“你、你還要我們怎麼樣嘛……”

坐在床上的人吃力地喘著氣,那雙赤紅的眼睛明明沒有焦距,卻無疑又在掃視著屋內每一個人,就像一隻處在發狂邊緣的野獸,防備而兇狠地瞪視著每個闖入自己地盤的敵人。

塞希爾他們都不敢再說話,更不敢輕舉妄動,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然後……他們就看到那個人突然身子往前一傾,直挺挺地從床上摔了下來。

“厄!!!”

三個人立刻衝過去,屋裡頓時又亂成一團。

“天啊!他是昏過去了!”

“快快,快把他扶到床上去!”

“小心,別碰著頭了!”

“我再去找幾床被子給他墊著……靠!門都壞成這樣了,我們怎麼出去!!”

-

****輪迴的分界線****

我第一次衰弱期發作時,才剛剛十幾歲。

那時我的母親還在,她起初以為我只是普通的生病,仔細檢視後陡然變了臉色。

詳細的情形如今我已經記不太清,只知道昏睡三天醒來後,當時目睹過我衰弱期發作的所有僕人和侍衛全不見了。

“死人才比較可靠。”母親這樣對我說,“厄西,你一定要記得,以後無論是在什麼情況下,無論對方是什麼人,你一定、一定都不能把自己有衰弱期的事告訴對方,記住了嗎?”

我當時是有點傷心的,甚至是生氣,因為小時候的我很貪玩,那些被處死的僕人和侍衛有幾個和我年齡相仿,我和他們玩得很開心,而我的玩伴們就這麼莫名其妙被母親殺掉了,這個現實我真的很難接受。

不過我們畢竟是母子,我鬧了一陣脾氣後,最終還是接受了。而隨著年齡的增長,閱歷的增加,我也開始明白母親的苦心,便遵循著她的囑託,一直很小心隱藏著自己存在衰弱期的事。

後來有一次,我在惡魔深淵歷練時,衰弱期又到了。

當時那個情況很兇險,因為惡魔深淵處處都危機四伏,而我一發作起來渾身都沒力氣,連走路都吃力。後來還是在熟悉這裡環境的奧拓司的幫助下,我才勉強找到一個安全的洞穴,在裡面躲了三天。

這期間,奧拓司一直守著我,幫我時刻警惕著外面的情況,讓我平安無事度過了這次難關。

“我聽說魔族裡有些人是存在衰弱期的。”奧拓司問我,“你這個情況就是嗎?”

我看著他,亡魂在黑暗中也會散發出淡淡的白光,他的表情一臉純真,就像個又好奇又無知的孩子。

——死人才比較可靠。

我突然想起母親的話。

奧拓司不過是一縷亡魂,也就等同於死人;而且他還是我第一個朋友,告訴他的話……應該沒問題吧。

於是我承認了,因為聊得比較多,還提到了小時候衰弱期第一次發作的事。

“你母親的做法是對的。”奧拓司聽完後,認同地點點頭,“據我所知,有些辦法是可以誘發魔族的衰弱期提前到來的,雖然只會在第一次奏效,但也足夠會要了你的命。”

我還是第一次聽說這種事,不由得有些驚訝。

“奧拓司,你懂得真多啊。”我打量他幾眼,然後開玩笑道,“你不會用那種方法對付我吧?”

“當然不會了。”少年頓了頓,然後對我微微一笑。

“我不會成為你的敵人的。”

——那個可惡而又卑鄙的騙子。

黑血之役中發生的事,如今我已經不願再回想第二次,而那之後,我自然也不會再相信任何人。

所以後來,當我和黑洛彌去秘境探險時,途中發現自己有衰弱期發作的前兆時,我內心第一個反應便是。

——糟了。

雖然那時我和黑洛彌關係也還可以,否則也不會一畢業就答應和他來秘境尋寶,可要說對他很信任,卻還是遠遠不夠的。衰弱期的發作來得又快又迅猛,我沒有時間解釋更多,轉身就逃進了密林。

“厄西?!”

我聽到他在身後驚詫地叫著我的名字,但我絕不會去回應——若是他不知道我是魔族,我或許還會想辦法矇混過去,可他早就知道了我的魔族身份,對魔族的情況也很瞭解,一旦看到我發作起來的樣子,絕對立刻就能聯想到衰弱期。

我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遠,更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昏迷過去的,但等我醒來時,就發現自己躺在溫暖乾燥的洞穴裡,身上蓋著厚厚的毛毯,旁邊黑洛彌在生著篝火,烤著野味。

“你……!”

那一刻,我心臟都快蹦出來了,立刻掙扎著跳起來想逃走,但很快就被他按了回去。

“喂喂,身子這麼弱還想著跑,我也是服了你。”黑洛彌順手使了個緊縛魔法,見我“老老實實”又躺著了,才滿意地點點頭,然後背對著我坐下來,繼續翻動手裡的野味。

“我真是搞不懂你啊,不就是個低燒感冒嗎?傳染了又不會死,看把你給嚇的。”

我看不到他的臉,只能驚訝地看著他的背影。

“你……你覺得我是感冒了?”

“是啊。”黑洛彌似乎輕笑了一聲,“我以前也會這樣,一生病就昏睡好幾天,體溫也低得可怕,這種情況再正常不過了。”

——騙人。

我死死瞪著他的背影,但或許是處在衰弱期實在太疲憊,又或者是躺在暖和的洞穴裡太舒服,最終我只是張了張嘴,什麼也沒說出來。

後來黑洛彌烤好了野味,喂我吃了一些,那時外面的天色已經暗下去了,他收拾好吃剩的東西,又佈置好結界,然後掀開我的毛毯,作勢要躺進來。

“你你你幹什麼?!”

“你體溫這麼低,受得了嗎?”比起我的目瞪口呆,黑洛彌反應淡定而正常,“我給你暖暖。”

然後他就真的躺了下來,把渾身冰冷的我緊緊摟在懷裡。

我:“%¥#w%!!!”

如果不是還被緊縛魔法定在原地,我一定早就跳起來了。大概是感覺到了我身體的僵硬,黑洛彌安撫地拍了拍我的背,然後輕輕摸了摸我的頭。

“別多想了,睡吧。”他輕聲道。

——別多想了。

那一刻,我發誓他一定是知道了。

他明明知道我是處在衰弱期,卻根本不去點破,甚至還在裝傻,到底是有什麼目的?

洞穴內漸漸安靜下來。

夜風刮過樹林,發出譁啦啦的聲響,燃燒著的篝火靜靜地跳動著,身邊的人傳來均勻而平和的呼吸聲,顯然已經睡著了。雖然我也很疲憊,隨時都能睡過去,可我的目光還是忍不住投向黑洛彌,靜靜地凝視著那人平靜的睡顏。

——別多想了,睡吧。

他的目的……難道就是為了,讓我不要再胡思亂想,安心入睡嗎?

當這個念頭自腦海中閃過時,就像一根細針突然扎破了心底膨脹的氣球,我原本防備和警惕心鼓脹得幾乎爆炸的胸口,突然就像徹底洩氣般,再也提不起那股勁兒了。

奧拓司曾讓我咬牙切齒地發誓不會相信任何人,而黑洛彌卻又讓我突然發現:我的心,其實並沒有自己想象得那麼冷酷和決絕。

——好累啊。

——一直無法相信別人,一直猜疑和警惕著別人,其實真的真的……很累啊。

是我變軟弱了嗎?

是我又天真了嗎?

或者,是我瘋了吧——我竟突然在這一刻,突然想要和身邊這個人,這個殺了我百次、令我恨之入骨的敵人,做一次朋友。

——做一次真正的,不會彼此防備和猜忌,而是能相互信任和依賴的朋友。

黑洛彌,這一次……我能夠相信你嗎?

————第100次輪迴的記憶碎片(二十五)

作者有話要說:  厄西:能不能不要讓本王被打臉這麼快??我這麼快就躺倒了嗎?!(╯‵□′)╯︵┻━┻

作者:我這是準你三天帶薪假期,還不快感謝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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