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兄弟也離開了海天公司,每人從周水生那裡拿了一百大洋。
以前他們殺日本人還要請示秦海天和梁斌,現在他們沒有那個顧忌了,開始放開手腳在隱秘的角落偷襲日軍。
獵戶出身的王家兄弟各個槍法奇準、腳程極快,而且善於攀爬和隱蔽,幾天之內擊斃了十幾個日本兵。
日軍動用大量人力物力抓捕他們,卻一無所獲。
這天,安國華派交通員老周將梁斌叫到鳳祥布店。
“現在我們沒有了租界的地利,以後鬥爭會更加殘酷、更加複雜,你要做好心理準備。”安國華對梁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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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您也要多加小心。”
“聽說秦海天解散了海天公司,是真的嗎?”
“是真的。日本人徵用了海天公司的貨船和倉庫,秦海天把工人遣散了,這樣日本人只會得到一個空殼。”
“想不到他這個人還挺有氣節。”
“他現在已經被日本人監控了,有點心灰意冷。”
“你要趁這個時候多做他的工作,畢竟他在上海還是很有號召力的。”
“好的。對了,陸玲現在怎麼樣?”
“她在蘇北根據地,放心吧。你要透過伊藤翔平密切關注日軍下一步的動向。”
“是。”
梁斌又安國華聊了幾句,便回到了秦公館。
梁斌房間的電話響起,是伊藤翔平的來電。
伊藤翔平讓梁斌迅速去特高科,說有重要的事情與他商量。
梁斌來到伊藤翔平的辦公室,伊藤翔平問他道:“你的巨輪影業現在怎麼樣了?”
“勞倫特被你們炸死了,《上海火槍手》拍攝中斷,損失慘重。”
“這事兒不能怪我們。炮彈又不長眼睛。你還記得高橋浩二創辦的富士山影業麼?”
“記得,怎麼了?”
“現在軍部為了對外繼續維持上海作為遠東金融中心的形象,要把你的巨輪影業與富士山影業合併,取名叫共榮影業,專門拍攝反映*****的紀錄片,拍完後送到皇軍的各大佔領區放映。”
“我什麼時候答應巨輪影業與富士山影業合併了?”
“軍部做決定還用徵得你的同意?”
“你們想把巨輪影業拿去,我沒法阻攔,但讓我去拍反映*****的紀錄片是不可能的!”梁斌怒氣衝衝的說道。
“咱們是朋友,我就不跟你兜圈子了。你拍過兩部《滿江紅》,傻子都能看出那兩部電影是在宣傳抗日。要不是我對軍部說你是個可用之才,你早就被逮捕了。”伊藤翔平冷笑著說道。
梁斌心思一轉,忽然想到:如果打著共榮影業的招牌去拍紀錄片,將有機會出入很多日軍的重要場合,或許會接觸到重要的情報。
但這一切必須以他戴上漢奸帽子為代價。這會讓他名譽掃地,千夫所指!
很快,梁斌做出了決定,因為他想起梁春剛對他說過的一句話:“對於一個合格的特工來說,情報高於一切,為了情報可以付出任何代價,甚至生命!”
於是梁斌對伊藤翔平道:“真的沒有商量?”
“沒商量。你們中國人有句話,叫‘識時務者為俊傑’,你又何必跟潮流過不去呢?”
梁斌做出一副左右為難的樣子,最終道:“好吧。”
伊藤翔平高興的走過來拍了拍梁斌的肩膀,道:“這就對了。我跟你說,很多將軍會審查共榮影業的片子。只要你拍的好,一定會引起實權人物的關注,那你就離飛黃騰達不遠了。”
“我只不過是為了保命而已,哪還敢想什麼飛黃騰達?”
“放心吧,有我罩著你,你不會有危險的。”伊藤翔平的臉上滿是自信的笑容。
梁斌離開特高科,來到鳳祥布店,將自己同意進入共榮影業的訊息告訴了安國華。
安國華認為梁斌的決定是對的。利用共榮影業總經理的職務,梁斌可以更為深入的打入日軍的核心。
“一旦這個訊息放出去,你就要小心了,很多抗日勢力都會把你當成漢奸,甚至會刺殺你。”安國華有些擔心。
梁斌苦笑了一下,道:“這個我也想到了,沒辦法,誰讓我是特工呢。”
“你一定要保護好自己。”
“我會的。”
梁斌離開鳳祥布店,回到蝶廬。
在吃晚飯的時候,梁斌將自己即將出任共榮影業總經理的事情告訴了秦海天、許曼和李芝萱。
秦海天等人聽了很是詫異,他們沒想到梁斌居然會當漢奸!
“日本人沒進租界的時候,你整天跳著腳喊抗日;日本人剛進租界,你就為他們做事了。你這態度轉變得也忒快了吧?”秦海天嘲諷梁斌道。
“是啊,哥哥,你怎麼能為日本人做事呢?”李芝萱也道。
梁斌低頭不語,他不能對秦海天等人暴露自己的真實身份。
許曼問道:“梁斌,你是不是有什麼難言之隱?”
梁斌道:“如果我不跟日本人合作,他們會殺了我的。”
秦海天喝道:“那又怎樣?死就死了,總強過給人家當狗!”
許曼連忙對秦海天道:“老爺,每個人的想法不同,不必強求。”
秦海天恨鐵不成鋼的看著梁斌,起身離開了餐廳。
許曼對梁斌和李芝萱道:“你們慢慢吃吧。”也起身離開。
梁斌知道現在誰都看不起他,便自顧自的低頭吃飯。
“哥哥,我知道你是一時糊塗,你會拒絕日本人的,對不對?”李芝萱仍不死心,繼續勸梁斌。
梁斌道:“當死亡離我很遠的時候,我也可以為了理想不顧一切;可是當死亡盡在眼前,我才真正感受到生命的寶貴。我現在放棄理想,理想就不存在了;如果我寧死不屈,被日本人殺了,理想同樣不存在了。既然兩者的結果一樣,我為什麼不給自己一條生路呢?”
“這都是什麼奇談怪論!士可殺不可辱!你肚子裡的書都念哪去了?!”李芝萱實在壓不住火氣了,大聲說道。
“你別站著說話不腰疼!如果日本人讓你為他們做事,不然就送你去做慰安婦,你怎麼選?”梁斌只能強詞奪理。
李芝萱氣得將筷子狠狠拍到桌子上,眼睛裡滿是憤怒與傷心。她沒說話,也起身離開了餐廳。
餐廳內只剩梁斌一個人默默吃飯,他第一次嘗到了眾叛親離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