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春剛在76號的日子其實並不好過,因為李士群有點看不上他。
李士群與丁默邨在日本人的支援下一起創辦了76號,但李士群的能力更強,也更善於鑽營。他雖然是76號的副主任,但早已將主任丁默邨架空,成為76號的實際掌權者。
唐昆被炸殘後,李士群本來想讓親信鄒勇擔任行動處處長,可是南京方面卻向他舉薦了梁春剛。
李士群為此心裡很是不滿,但也犯不上為了一個處長跟南京方面鬧得不愉快。好在他也知道梁春剛過來只是為了抓住蠍子混個資歷,然後就回南京當大官。
可是到了現在梁春剛也沒能抓住蠍子,看這架勢他很有可能就要留在76號這麼幹下去了。
鄒勇也看出了梁春剛好像一時半會兒走不了,可是他急著坐上76號行動處處長的位置,於是他找機會向李士群進讒言,說梁春剛很有可能是南京方面派到上海來監視李士群的。
這一招果然見效,李士群對梁春剛愈發反感,決定幹掉梁春剛。
梁春剛也是特工界的老油條,他早已看出李士群對他心存不滿,所以一直表現得很低調,從不招惹是非。
即便如此,李士群也越來越不待見梁春剛,開會根本不叫他,有時候甚至直接跳過他直接對行動處發號施令,這讓梁春剛在行動處幾乎成為了光桿司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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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梁春剛只能忍耐。
這天,李士群將梁春剛叫到辦公室,問道:“那個蠍子有眉目了麼?”
“我還在搜查,可是那家夥太狡猾,沒有找到有價值的線索。”梁春剛心想:如果你知道我就是蠍子,肯定會氣得吐血。
“那怎麼辦?我這兒不養閒人。”李士群對梁春剛一點情面也不留。
“有什麼工作請您儘管吩咐,在下一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現在76號的人員增加得很快,而且我參與清鄉運動也需要錢。你得幫我想想辦法。”
李士群所說的清鄉運動是日偽組織對蘇北等抗日根據地的圍剿計劃,他們從軍事、政治、經濟和文化等各方面對抗日根據地進行圍剿,給抗日根據地造成了巨大的損失。
李士群在清鄉運動中很賣力氣,試圖以此獲得晉升。
梁春剛道:“好的。我會跟南京方面的朋友聯絡,讓他們向主席提議,多給76號撥款。”
李士群臉上露出不屑的微笑,道:“要是等南京方面的錢,我他娘早餓死了!”
“那您的意思是……”
“你說上海哪種地方錢最多?”
梁春剛想都沒想,道:“肯定是銀行的錢最多。”
“聽說東惠銀行的生意不錯,可以去搞點錢。”李士群漫不經心的說道。
梁春剛聽到這裡,心裡吃了一驚:李士群這分明是要派他去搶銀行!
“現在日本人對上海的管控很嚴,要是公然幹事恐怕不太好辦。”梁春剛道。
“沒關係,到時候我會說是軍統幹的。”
梁春剛心裡仍然拿不定主意。按理說,背靠76號的勢力,搶銀行也沒什麼,但他覺得事情不會這麼簡單。
如果李士群真的缺錢,像搶銀行這麼大的事情,他一定會派自己的親信去幹。而梁春剛無論如何都不能算是李士群的親信,這點自知之明他還是有的。
那李士群為什麼派他去搶銀行?難道這裡面有什麼陰謀?
李士群見梁春剛面帶難色,不耐煩道:“別像個娘們兒似的,能不能幹,直說!”
梁春剛只好道:“能幹。”
“行動處的人隨你挑選。你好歹在軍統幹了那麼多年,不會這點事都辦不利索吧?”李士群又用了一招激將法。
“您放心,我絕對不會讓您失望的。”
李士群滿意的笑了笑,道:“那好,我就等著你的好消息了。”
梁春剛離開了李士群的辦公室,心裡依然躊躇,便打電話將梁斌叫到清風茶樓商量。
梁春剛把李士群讓他去搶劫東惠銀行的經過給梁斌講了一遍。
梁斌聽完沉思片刻,道:“這件事很可能是個圈套。”
梁春剛的預感得到了梁斌的印證,他心裡有了底,道:“你說說看。”
“東惠銀行的老闆表面上是韋光,但幕後老闆是上海駐屯軍副司令三浦斗真。”梁斌在上海待了多年,還當過海天公司的代理董事長,所以對上海方方面面的情況很熟悉。
梁春剛聽了大吃一驚,道:“李士群為什麼讓我去搶三浦鬥真的銀行?”
梁斌道:“這就是他的陰險之處。他先派你去搶劫東惠銀行,然後再把你幹掉,從而將你搶來的錢據為己有。
之後,他會放出訊息說是你帶人搶了銀行後攜款逃跑,這樣死無對證,三浦斗真能奈他何?
再說,你從南京空降上海繼任76號行動處的處長,這打碎了76號很多人的升官發財夢,所以這些人肯定會跟李士群保持口徑一致,欲置你於死地而後快。”
梁春剛聽到這裡倒吸一口涼氣,一半是因為李士群的心狠手辣,一半是因為梁斌的心思縝密。
“我自從到了76號,行事一直很低調,他為什麼還這麼恨我?”
“在他眼裡,你根本就不是76號的人,很可能是南京方面派來監視他的密探,他當然對你不放心了。”
梁春剛聽完恍然大悟,道:“你小子可以呀,現在盤面看得比我還準。”
“這種卸磨殺驢的把戲在上海灘屢見不鮮,也就見多不怪了。”
“你敢罵你爹是驢?!”梁春剛佯裝生氣道。
“我就是打個比方,您別當真。接下來您打算怎麼辦?”
“你說呢?”
“李士群既然想害您,您也不必對他客氣。”
“可是我畢竟身在76號,他若想暗算我,我防不勝防呀。”
“您不是有我這個兒子嘛。我現在的身份是特高科的特別調查員,現在山下龍一對我很信任。您別看李士群在76號作威作福,在日本人眼裡他就是條狗。”
“看來有個漢奸兒子也有好處。”
梁斌笑著道:“您不必擠兌我。在外人眼裡,您是76號的,我是特高科的,咱倆是一丘之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