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饢，烤饢，肉餡烤饢。”
“果子，剛摘下來不久的黃甘果。”
街邊已經有商鋪開始叫賣，一口西域口音，聽起來別有一番韻味。
“我們遙城大陣，以城牆為根基，城內佈下幾處陣眼，藏匿天機，大陣環環相連，待催動時，可爆發莫大威能。”
範有德面上浮現一抹自傲，與有榮焉。
不多時，他帶著王冉來到一處酒樓。
這酒樓經過改造，前堂空間很小，火房反而造的極大。
一名名伙伕拿著大鐵勺，翻滾著鐵鍋。
時不時有人往鍋中新增食材，還有人端著一筐接一筐，還掛著血水的食材互相走動。
“範大人好。”一旁盯工的夥計露出諂媚笑容上前。
“這位是王大人，你不用管我們，我帶著王大人四處看看。”
範有德揮揮手。
“好好，您請。”夥計推下。
“王大人，裡邊都是些骯髒穢物，我就不領著您進去看了。”範有德帶著王冉在火房院落前站定，他開口講解道。
“取人眼、肝臟，腦髓，混合少、幼之人嵴骨，熬成大湯，服之，可增墮念。”
“您上眼這邊，皮肉剁碎，加之長筋，筋退之物，打成泥漿，塗抹肌膚，亦可生吞，方能再生聖童，以喚吾主。”
“大人，這是好東西，您要不要抹點試試？”範有德嘿嘿一笑。
王冉神色微冷，澹澹瞥他一眼沒有說話。
“大人不願便算了。”他上前，手指沾了點，放進嘴裡，頓時露出濃郁的享受之色。
下一刻，撲通一聲，他摔倒在地。
兩眼上翻，身體不斷抽搐，臉上浮現起痴迷笑容。
真特麼噁心晦氣。
王冉心裡問候了對方的十八倍祖宗。
跟踩了電門似的抽搐不止，足有十幾秒，範有德才喘著粗氣，跟沒事人一樣爬起來。
“讓大人見笑了。”
“此處穢物聚集，邪氣滔天，乃為第一處陣眼。”
範有德解釋道。
王冉沒回答，目光看向四周。
一頂頂黑鍋內，咕都咕都冒著泡，騰騰熱氣中夾雜著縷縷黑煙。
每一次翻滾，都能看到各種各樣的食材浮起，又被按下。
好大一股子腥味直衝大腦，頂的人腸胃翻滾，嗓子眼想嘔。
“這些食材極為新鮮，都是剛處理好的，大人您看如何？”範有德再次問道。
“食材都是哪裡來的。”王冉嘴唇微動，問道。
“這點我們自然不會偷工減料。”範有德點頭笑道，“遙城如此多百姓，太老，體弱多病的，我們根本不會選。”
袖袍之下，王冉雙拳漸漸握緊。
說著，二人離開火房。
酒樓前，排起長龍，百姓們手裡端著碗，面帶憧憬，交替著上前領取肉湯。
“肉湯取之百姓，用之百姓，讓更多人免於飢餓，當為一件美事啊。”範有德感嘆道。
“喝了湯，他們對胡大人的計劃也能更好的完成，簡直一舉多得。”
“從今天起別再做了。”王冉開口。
“啊？”範有德不解。
“元域修士即將入西域，我等馬上就要呼喚吾主，當下多餘的事情一律擱置，專心完成陣紋。大陣若出了差池，有神明後果，你比我清楚。”
“原來大人擔心這些。”範有德咧嘴笑道，“您儘管放心，出不了問題，您再隨我來這邊。”
青樓、郎中堂、白骨堆成的建築。
一處陣眼比一處邪性。
什麼狗屁聖童，這東西絕對是大妖。
放小說記傳裡，被大能鎮壓，囚禁某處的大妖。
王冉看的心頭壓抑，還要強行忍住。
有好幾次場景太過血腥，衝擊力太過勐烈，關玉蓮不得不運轉呼吸法才勉強控制住情緒。
召喚邪童的原理，是大陣將怨念匯合，爆發滔天威能，再以邪童法門遙相呼應，令其吞食怨念，徹底鎖定西域從而降臨。
所以怨念越多越好。
枉死之人、橫死之人、悲苦而亡……
越慘越好。
夜晚的遙城死寂一片，白日的遙城如深淵地獄。
先前身處劍廟，王冉沒什麼機會前往青城。
或許……青城比起遙城也沒有好到哪去。
“大人，這就是倒數第二座陣眼。”範有德停下腳步，向前一指。
私塾學堂。
孩童啟蒙之地。
草棚土磚砌成，透過小窗，隱隱可以看見絡腮鬍大漢站在學堂中，手裡拿著戒尺，左右踱步。
娃子們則手捧書卷，口中發出朗朗讀書聲。
“敕、令、za、xi……”
一個個晦澀音符從他們嘴裡蹦出，既不是大玄語也不是荒人語言。
發音和王冉記憶中的任何一種語言都搭不上邊。
再看這些娃子。
雙目空洞，眼角絲絲縷縷的黑紋如枝葉散開，皮膚乾枯龜裂，形同樹皮。
十指指甲不翼而飛，並插著充滿毛刺的竹籤。露在外的纖細臂膀，每隔小段距離就存在一條縫隙，像是半眯著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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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一遍文書，身上縫隙變長些許，多念上幾遍，縫隙就會生長完整。
關玉蓮童孔收縮，頭皮不禁有些發麻。僅看了一眼，整個人便渾身刺撓。
心眼感知中，能見到一個個魂靈被囚禁在那稚嫩的軀體內，發出厲聲咆孝。
他們已經被折磨的失去神智，幾乎完全淪為邪墮。
關玉蓮心中發寒。
“年幼之童，魂靈純淨，若可使之心生怨念，這份純淨將變成滔天之惡。”
“此處學堂為大陣陣眼之一，百目孩童開眼，獻祭魂靈，用處甚多。”
“如此純粹之惡念，可謂是極其難尋，對陣法之幫助，想必大人也清楚。”
範有德頗為滿意，“還有最後一處位於遙城中心，耗費數十工匠，精心打磨月餘而成，作為核心之處，連通其他重要陣眼。”
說著，他彎身道，“大人，您看可還有什麼紕漏？”
“做的不錯。”王冉面無表情。
“一切為了吾主，待吾主下界，我等皆可沾其福緣，說不得有望踏入飛昇。”
“好，我看好你。”王冉拍了拍他肩膀，範有德頓時受寵若驚，“胡平師弟傳來訊息，明日子時，催動大陣，喚吾主降臨，莫要誤事。”
“那是自然。”範有德把胸脯拍的砰砰作響。
“下去吧。”
“小人告退。”
幾處陣眼節點已經知曉，別說拳都破壞了，哪怕破壞個一兩處，大陣多半也就無法再維持下去。
今天一晚上，足夠了。
至邪之物，當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