撲通一下，水花四濺，水花濺到了他的臉上。

這一刻，少年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他的眼淚奪眶而出，與那水珠融為一起。

淚水和水珠從他的臉頰上緩緩的流下來。

他哽咽道：“爺爺說過，讓我不要傷心，不要消沉，他不喜歡我消沉。”

少年擦了擦眼角處的淚花，有些溼潤的眼神中露出一絲堅定。

我不哭，為了爺爺……少年似是給自己打氣一樣。

只是他越是這樣，眼淚卻總忍不住的往下滴落。

從小到大，他都沒有見父母的樣子，聽村裡人說，他是駝背爺爺撿回來的野孩子。

從小，他與駝背爺爺相依為命。

他喜歡駝背爺爺的嘮叨，喜歡駝背爺爺關心自己。

無論是幹農活，還是吃青菜，只要和這個唯一的親人在一起，他就會覺得感到很滿足。

生命的陽光，應該是五彩繽紛的，甚至是閃亮奪目的。

但在少年的心頭，他卻明白，他的陽光，他的一切都是駝背爺爺給的。

少年的眼睛漸漸模糊，他已經看不清楚溪流。

此時的他，只想徹徹底底的大哭一場，他想釋放心中那種種不愉快。

良久，他才能勉強的控制住眼淚。

他淡淡的看了一眼池塘裡的小蛇，小青，爺爺說的對，一輩子在村子裡，我永遠只是個村漢子，也永遠不會有出息。

他這一生，過的太苦了，苦了即使去世也還不放心我，我不會讓他再擔心我。

林清子緩緩的將那封褶皺的推薦信拿了出來，這推薦信上，蓋著天玄宗的大印。

這是爺爺用一生積蓄，還給我的一次機遇，我一定不會放棄，我要好好學習仙術。

少年的臉上露出一絲堅定之色，他當即將池塘內堤壩上的石頭盡皆去掉。

小青，以後只怕我也沒有時間來照顧你了，我要走了。

那小蛇旖旎在林清子的雙腿間，似是不捨。

感受著小蛇親暱的舉動，林清子心中一嘆。

你別這樣，你這樣我就更加難過了，他緩緩的開口。

他抓起這只小蛇，喂了喂他吃了一些昆蟲，而後淡淡的笑道：“這是我最後一次喂你了，以後你也要獨立起來，這一方小小的池塘並不適合你。”

那只蛇不停的在林清子的手臂上纏繞著，它吐著蛇信。

喂完這一頓，你也應該順著溪流，前往更加寬闊的地方，也許哪裡才是你生存的地方，少年感慨。

這一刻，兩人好像知心的朋友一樣，靜靜的交談著。

良久，林清子才將小蛇放入池塘中。

而後，他的目光看向林家村的方向，這處他待了不知不少年的地方。

這是他土生土長的地方，這有值得他回憶一生的地方。

少年輕輕的踏出步子，頭也不回，朝著密林外走去。

他的目標，正是經過黑城，然後到達天玄宗。

黑城內，少年深深的呼了口氣，距離他上次到這裡，已經過去足足兩年。

這兩年的時間，黑城依舊繁華，沒有任何太大變化，但少年也長高了不少。

他的的身體有些瘦弱，但身高卻不低。

林清子揹著包袱，繼續向著城裡的方向走去。

沒有銀兩，我也住不成客棧，還是應該找一處打雜的地方，積攢一些財物，不然想要離開黑城都有些困難，林清子心中有了自己的打算。

在接下來的半年時間裡，林清子找了一份雜活，這一幹就是整整半年。

半年後，他已經積累一小部分積蓄，當然這一部分積蓄也是省吃儉用才有的。

這一日，黑城的街頭上。

“瘋子，你幹嘛呢？”

少年看了一眼有些邋遢的男子。

那邋遢的男子下意識的看了一眼少年。

我是誰？他不停的問道。

少年疑惑的看了一眼瘋子，瘋子他認識，早在兩年前，這瘋子便在這街頭一直遊蕩。

據說，這瘋子時而清醒，時而自言自語，反正人是瘋了，什麼都不知道，連名字也叫不上來。

也許，他原先是有名字的，但是瘋了之後，也就沒有名字。

你是誰，我怎麼知道，你瘋瘋癲癲，該不會是個瘋子吧！

瘋子，我叫瘋子！瘋子的眼眸一亮，他好像抓住了什麼一樣。

可真是個瘋子，少年無奈的笑了笑。

這裡是哪裡，有這麼一瞬間，瘋癲男子正常的開口。

這裡是仙界天玄宗的地盤，黑城！

天玄宗，瘋子嘴裡默默的唸叨了幾遍，他試圖回憶起這裡是哪裡，但他卻發現，自己根本什麼也想不起來。

這裡是天玄宗的地盤，人人嚮往的天玄宗，少年的臉上帶著一絲嚮往，道：“進入天玄宗便可以修煉仙術。”

我今日高興，因為馬上就可以離開這裡，前往天玄宗。

我看你也可憐兮兮的，不如去我的家吃點東西吧！

少年微微一笑，道：“我叫林清子。”

他撓了撓腦門，牽著瘋子朝著家裡去。

林清子，瘋子用心的記下了他的名字。

林清子帶著瘋子來到自己的住處。

說是家，實則是一處破廟，破廟裡，還有一些乾糧和未曾燃燒完的柴火。

吃了一頓飯後，這瘋子便始終抓著他的手臂，不肯鬆手。

你這是幹嘛，少年有些詫異的打量著瘋子。

只是無論他怎麼說，這瘋子始終抓著他的衣角。

少年無奈，他本就是心地善良的人，見到瘋子如此模樣，心中越發的不忍，索性就把瘋子留在身邊。

又過了幾日，林清子將雜活辭了，向著天玄宗方向走去。

兩人也是經歷了重重艱難。

整整大半年裡，兩人才找到天玄宗的具體位置。

在這期間，林清子只要有口水喝，便會有瘋子一口水喝，有口飯吃，便有瘋子一口飯吃。

兩人形影不離。

林清子到了那裡，瘋子便會跟到那裡。

這期間，瘋子不再言語，只是他好像越來越瘋，只會傻傻的笑著。

就這樣，兩人一同拜入了天玄宗。

少年也成為天玄宗的一名弟子。

誰也沒有想到，這少年日後會成為仙界赫赫有名的劍魔。

林清子的名字成為仙魔界第一人。

他一身魔功和仙法相互交縱。

短短百年不到的時間裡，他便已經修煉到天人之境。

劍魔的手中沒有劍，但他任何的意念皆可以化為劍雨、劍勢。

真正讓他心性大變的根源是在瘋子死後。

瘋子與他有著二十五年的情感。

在這二十五年時間裡，瘋子成了他的依賴，成了他傾吐心事的物件。

只是，他越來越看不慣天玄宗的作為。

以前的他，總認為天玄宗是每一名凡人的樂土，可是這片想象中的樂土，卻完全顛覆了他心中所想。

這裡不是樂土，只有恃強凌弱，只有殘殺同門。

既然你們喜歡殘殺，我便統統將你們殺了。

所以，他殺了同門。

瘋子死了，林清子也發瘋了。

高高在上的神魔眼裡，又豈會有凡人的存在。

凡人在他們的眼中，只是螻蟻，想殺凡人，便如同捏死一隻螞蟻。

大量的天玄宗弟子開始屠殺凡人，無論是老弱婦孺，還是年輕力壯的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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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天玄宗，與林清子的理念完全不同。

道不同，不相為謀，既然你們喜歡殺戮，我便殺的你們心寒，心生恐懼。

從這一刻，他的念頭湧現心頭，他所採取的乃是一種以暴制暴的做法。

那就是神魔殺凡人，他殺神魔，他要殺盡天下神魔。

他醉心於劍道之中，殺的神魔越多，越是喜歡殺人的快感，這種快感能夠讓他異常興奮。

到了後面，他已經無法控制住本心。

對於他而言，追求更高的境界，殺死更多的仙魔，是一件極具誘惑的事情。

又過了十年，他成了劍魔。

真正的以劍入魔的魔頭。

他的手中沒有魔劍，但他本人就如同一把需要飲血的魔劍。

在這期間，天玄宗大量的弟子被林清子屠殺。

一把需要時時刻刻飲血的魔劍，是不需要任何的感情。

也就是這種迷失狀態，使得林清子在魔劍道路上，越走越遠，他的眼中只有殺戮。

他體內的魔氣，無時無刻不在沸騰，他只能用殺戮來平息這一股股魔氣。

終於有一天，他的名字家喻戶曉。

誰都知道魔仙第一人林清子，他已經被列為最具有殺傷力和最危險的人物之一，見到他的人，都已經身死。

有的仙魔僅僅是聽到林清子這三個大字，便會忍不住戰慄。

縱觀林清子一生的時間，都是用來殺人來度過，他誅殺仙魔。

瘋子，我累了，有的時候，真的很羨慕小時候，小時候是那樣的無憂無慮，只是……我感覺我的身體已經不能支撐我了。

林清子的目光看向虛空，那瘋子似乎像是在虛空之中和他招手一樣，劍魔的臉上難得的露出一絲笑容。

而後，他的周身一片火海，他的整個身軀如同一把魔劍，在火焰的燃燒下，靈魂漸漸泯滅。

在這處石碑處，魔劍釋放著黑黝黝的光芒，這是一把樸實無華的劍。

清風吹動，無字墓碑前，草隨風吹動，魔劍，筆直的插在墓碑前。

“我是誰？”

這一刻，無字碑前，玄胎小童的目光恢復了清澈，他看向無字碑，眼中盡是複雜之色。

他的心中其實已經有了答案，只是他不願意承認，不願意相信這一切而已。

我只活今世，沒有過去，蘇洵的眼中露出一絲堅定之色。

他當即將那把魔劍緩緩的從土地拔出來。

我不是你，你也不是我，但我知道，你欠下的血債，我要一一的去還，蘇洵的眼眸中帶著淡定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