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架單人小型飛機中，福爾瑪琳正在面無表情地操縱搖控杆，讓飛機朝著夜樞城中心區的方向快速駛去。

就在五分鐘前，夜樞城中心區的聯合會大樓倒塌了，而反叛聯軍也勢如破竹，開始朝財閥軍隊的防線猛烈反撲。

勝利在望之時，坐在天空都市指揮部裡的福爾瑪琳卻突然升起了一股不妙的預感，心臟跳得根本停不下來。

倒不如說，其實是福爾瑪琳和杜莎教授兩個人格同時出現了奇怪的預感。

不知為何，她們竟然不約而同地產生了“我必須要馬上去找陳熵”的衝動感。

“啊哈哈哈哈！你最後還是放心不下Mr.陳，急不可耐地來找他了啊！”

飛機駕駛艙裡，杜莎教授人格掌握身體主導權，用充滿樂子意味的語氣大笑不已。

“別...別說閒話，我只是想去確認教授死了沒！”福爾瑪琳人格卻立刻奪取了身體主導權，激動地斥喝道：

“至於陳熵那個人渣，我巴不得他和教授一起死！”

“別騙人了，小偵探～！”杜莎教授人格再次跳出來調侃道：

“你腦內的多巴胺都快溢位來了，如果不是急著去見小情人，你為什麼這麼激動～？”

“放屁，他才不是我的情人！”福爾瑪琳人格跳出來，氣不過地大喊道：

“如果不是因為受到你的精神影響，我怎麼可能會對那種人有好感？！”

“那你就是承認你對他有好感咯～”杜莎教授跳出來調侃道：

“喂喂，抓好遙控杆，別亂飛啊！”

......

由於財閥士兵們已經潰不成軍，因此福爾瑪琳的飛機並沒有遭遇任何防空攔截，飛機很快就來到了中心區。

遠遠一看，便能夠見到聯合會大樓倒塌，只剩下一片廢墟山的樣子。

飛機平穩降落在廢墟前。還未等飛機停穩，福爾瑪琳便解下安全帶，急匆匆地跑下來。

“你說...陳熵是被埋在底下了嗎？”看著倒塌後依舊壯闊的聯合會大樓，福爾瑪琳的聲音有些顫抖。

“不知道，你挖挖看唄～說不定就能把Mr.陳挖出來了～”杜莎教授挖了挖鼻孔，不負責任地說道。

“你...哎...為什麼搞得好像我比你更關心他一樣？”福爾瑪琳無奈地嘆氣道。

就在兩人交談拌嘴時，廢墟下面突然傳出了沉悶的聲音：“福爾瑪琳和杜莎...是你們嗎？”

“陳熵？”

“Mr.陳？”

福爾瑪琳和杜莎教授的人格輪流切換身體主動權，同口異聲地喊道。

“沒想到居然是你們...哈哈～”廢墟底下的陳熵笑了笑，說道：

“不過至少有人來了，這一點我很高興～”

下一刻，福爾瑪琳的眼前出現了一道白色的炫光，令她失去了視野。

等她再次恢復視野的時候，便發現自己來到了一個純白色的空間領域中，周圍除了白色的光芒之外什麼都沒有。

“喂，小偵探！”突然，福爾瑪琳聽見身旁有個熟悉的聲音在呼喚她：

“我們好像分開了！”

福爾瑪琳定睛一看，卻發現身旁站著一個與她相貌幾乎相同的女人。只不過這個女人的表情與氣質有幾分邪性，與福爾瑪琳大不相同。

福爾瑪琳看了看自己的身體，發現沒有任何變化，便緊張地問道：

“杜莎，是你嗎？”

“是我哦～看來這個地方很有意思，居然能把我們兩個人分開！”杜莎教授的臉上有些喜悅。

“這是我的領域，進入這個領域的並不是真人，而是精神體。你們是兩個人格，自然被算作是兩個精神體。”突然，一個飄在半空中的黑髮女人來到兩人身前，自我介紹道：

“初次見面，福爾瑪琳小姐和杜莎小姐！我是這片領域的主人，也是一位女神，你們可以稱呼我為‘師匠’～”

“師匠？”杜莎教授捏著下巴想了想，自我疑問道：

“Mr.陳好像向我提及過這個名字，是誰來著～？”

“大概是他在尋找的某個人。”福爾瑪琳盯著師匠，直截了當地問道：

“那麼師匠女士，請問你為何會在這裡？陳熵又在哪裡？”

“我在這裡！”陳熵從不遠處朝她們走來。

或許是因為這個“師匠”的存在太過於引人入目，導致陳熵剛才明明就在距離她們不遠處，可她們卻將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師匠身上，從而忽視了陳熵。

“至於我為何會在這裡，請容我向你們解釋～”師匠耐心地說道。

接下來的兩分鍾裡，師匠大致與福爾瑪琳和杜莎教授講述了一下當前情況。

“所以說，陳熵要回到他原來的世界去？”杜莎教授發問道。

“我是這麼想的。”陳熵點了點頭，面色有點糾結：

“雖然我還是很猶豫，因為我放不下夜樞城。”

“沒錯，夜樞城現在百廢待興。”福爾瑪琳點頭道：

“就連我也不得不承認，你是一位強大的領袖。夜樞城需要你這樣的人去領導和建設，你不該臨陣脫逃。”

“是嗎...”陳熵看起來有點動搖了，忍不住嘆了口氣。

就在這時，杜莎教授卻突然來到陳熵身旁，親暱地摟住他的肩膀，說道：

“別聽小偵探的，她就是喜歡對你說反話！”

“什麼...什麼叫我對他說反話啊！”福爾瑪琳有點焦急地反駁。

“你已經完成了讓我這個犯罪大師都歎為觀止的傑作了，就算現在隱退也是一條英雄好漢！”杜莎教授卻沒有理睬福爾瑪琳，對陳熵說道：

“如果有什麼迫不得已的理由，那你就走吧！至於夜樞城嘛～反正肯定有人會繼承你的意志，幫你把它建設起來的！”

“這樣嗎...”陳熵伸手捏住下巴，開始認真思考起來。

看著陳熵思考的模樣，福爾瑪琳的心中頓時五味雜陳。

說實話，她是認同杜莎教授的。

陳熵已經為這座城市點燃了反抗的火種，並且將一直鎮壓在他們頭上的大山掀翻了。

他已經為這座城市做了這麼多，沒人有資格要求為這座城市他做更多，甚至讓他放棄回到故鄉的機會。

況且，陳熵再怎麼說也是福爾瑪琳的救命恩人兼人生導師。儘管兩人的價值觀與理念南轅北轍，但是福爾瑪琳其實是與他惺惺相惜的，畢竟這座城市中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個擁有反抗意志且能夠與她進行精神切磋的人了。

如果陳熵真的離開了，那麼...

一想到這個世界沒有了陳熵的蹤跡，福爾瑪琳就感覺心裡悶得慌。

“哦對了，我還有一點沒有講。”師匠突然想起了什麼，舉起手指說道：

“陳熵可以帶一個人回到原來的世界。目前來說，人選只有你們兩個哦～”

“我們兩個？”杜莎教授摸了摸腦袋，好奇道：

“可我們是一個人啊～”

“你們的情況比較特殊，所以我必須把你們當成兩個人來算呢～”師匠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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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只有一個人格能夠陪陳熵回到原來的世界，而另一個人格就能完全掌握身體，不用擔心被另一個人格佔據主動權咯～”

“這...”福爾瑪琳和杜莎教授不約而同地沉默了。

“如果你們兩個都不願意跟我走也無妨。”陳熵看出了兩人的糾結，便對她們說道：

“能在最後一刻見到你們已經很開心了，我自己一個人回去。”

“哎，雖然很想跟著Mr.陳離開，但是我果然還是不想拋棄小偵探啊～”杜莎教授苦惱地揉了揉腦袋，說道：

“哎呀哎呀～我居然也會有難以抉擇的時候嗎？”

就在這是，福爾瑪琳卻陰沉著臉，咬牙說道：

“你跟他走吧，杜莎教授！”

“什麼？”杜莎教授大驚道：“小偵探你...”

“我說，你跟他走吧！”福爾瑪琳皺起眉頭，再重複了一遍：

“你們兩個如果走了，我就安心了。”

“什麼意思？”杜莎教授看起來有點生氣，雙手抱臂地問道。

“其實我一直很討厭你，杜莎教授。”福爾瑪琳瞪著杜莎教授，語氣變得嚴厲起來：

“雖然你是我在極度絕望的時候生成的保護型人格，但我很討厭自己的體內居住著一個犯罪人格。我當初與你達成和解只是無奈的妥協之舉，既然你現在有機會從我的身體裡滾出去，那就趕緊滾吧！”

“你這小蠢逼偵探...”杜莎教授驚訝地瞪大眼睛，咬牙切齒道：

“所以你早就想讓我滾蛋了？”

“是啊！趕緊滾吧！”福爾瑪琳冷哼一聲，不屑地說道：

“我討厭你，也討厭陳熵！你們兩個如果能永遠消失，對我來說才是好事呢！”

“喂，是不是說得太過了？”陳熵扶住額頭，無奈地嘆氣道。

“好！我算是看透你了，你這蠢逼偵探！”杜莎教授指著福爾瑪琳，怒目喊道：

“那我走了，你以後遇見麻煩事了可別來求我！”

“滾滾滾！誰稀罕你啊？！”福爾瑪琳嫌棄地揮了揮手。

杜莎教授氣呼呼地挽住陳熵的手臂，說道：“我們走，Mr.陳！別管那個大蠢逼了！”

說著，她便拽著陳熵朝遠處走去。

師匠看著福爾瑪琳嘆了一口氣，也跟著杜莎教授和陳熵離開了。

“......”

“哎...”片刻之後，拽著陳熵走出十幾步路的杜莎教授忍不住嘆了口氣，說道：

“那個蠢逼偵探沒騙過你吧？”

“你當我傻嗎？”陳熵沒好氣地笑了一下：

“她為了成全我們兩個人，故意演這一出黑臉戲，試圖把我們氣走。而你也將計就計，配合她演下去。但是你們兩個人的演技還有待提高，我給你們夜瓣評分6.6，希望你們下次的即興表演能把我騙過去～”

“媽的，我就說那個蠢逼偵探腦子有坑又自作聰明～”杜莎教授聳肩笑了起來：

“她就是喜歡這麼委屈自己，搞得好像自己多麼偉大，多麼聖母似的～”

“那你想要和我一起回去嗎？”陳熵問道：

“如果你放心不下福爾瑪琳，就回去陪她吧。”

“我當然要陪你回去！”杜莎教授笑著道：

“蠢逼偵探都已經做到這個地步了，我還執意留下就是不尊重她，以後會被她唸叨一輩子的！”

“那你在離開之前，最後和她說兩句話，給她一個擁抱吧。”陳熵拍著杜莎教授的肩膀，說道：

“這是她現在最需要的東西。”

“煽情的橋段請加快速度，因為你們還有一分鐘時間哦～”跟在一旁的師匠提醒道。

“煩死啦～你這個自稱女神的模糊臉女人！”杜莎教授不爽地瞪了師匠一眼。

“......”

純白色的空間中，福爾瑪琳看著幾人走遠的背影，終於忍不住抽泣起來。

明明她已經下定決心了，無論發生什麼傷心事情都不能哭。

哭無法解決任何事情，除了解決自己。既然她要做改變夜樞城的領袖，拯救萬千苦難者的聖母，她就應該把眼淚藏起來，如同鋼鐵聖女一般堅決果斷地行動。

“哎...她們走了就好...”福爾瑪琳抽泣著自言自語道。

杜莎教授是她在得知教授「Re:birth」計劃時出現的人格。這個人格救了她不知道多少次命，也保護了她好多次，福爾瑪琳多少是有感情的。

可是福爾瑪琳知道，杜莎教授喜歡陳熵，想要和他一起去冒險。

以後的夜樞城將會以秩序為優先，犯罪分子將會成為重點打擊物件。而杜莎教授的用武之地也將越來越少，甚至一個月都不一定能出來一次。

與其讓「杜莎教授」這個情同姐妹，恩如兄長的人格徹底埋葬在「福爾瑪琳」的身體裡，不如給她真正的自由。

她可以追逐愛情，追逐自由，追逐刺激，追逐她想要追逐的一切。

這是福爾瑪琳能夠為杜莎教授做的最後一件好事，也是她能為陳熵做的最後一件好事。

“蠢逼福爾瑪琳，你在哭你媽呢？”就在福爾瑪琳還沉浸在悲傷的哭泣中時，杜莎教授的聲音卻從她的頭頂上傳出：

“別搞得自己像個大好人似的，一臉委屈巴巴的樣子！你有什麼話直說就好了，我就是看不慣你這種歪歪扭扭的性格！”杜莎教授沒好氣地敲了一下福爾瑪琳地腦袋，教訓道：

“你想讓我陪Mr.陳離開，成全我們兩個是嗎？”

“是的...”福爾瑪琳捂著腦袋，吸氣道：

“我...夜樞城就由我來管理就好了，我會踐行陳熵的意志，讓這座城市變好的...”

福爾瑪琳說到一半，杜莎教授伸手抱住了她的腦袋。

“杜莎，你...”福爾瑪琳抽泣道。

“聽著，小偵探...”杜莎教授用她此生最溫柔的語氣說道：

“我永遠也不會忘記你的，你永遠是我最在乎的小偵探！到那裡之後，我會連帶著你的份，用心照顧好Mr.陳！所以你想哭的話，現在就在我的懷裡好好哭一下吧！”

“嗚嗚...嗚嗚嗚...”福爾瑪琳終於忍不住，趴在杜莎教授的懷裡嚎啕大哭了起來。

“Mr.陳，你也來抱抱她！”杜莎教授對陳熵說道。

“哦...”陳熵走上前，與她們兩人擁抱在一起。

“陳...陳熵...請你一定不要忘了夜樞城...嗚嗚嗚...”感受到陳熵的懷抱，福爾瑪琳的哭聲越來越厲害了：

“還有...以前我對你態度不好...但是...我一直很認可你的...嗚嗚嗚啊！”

“我一直都知道。”陳熵輕輕拍著福爾瑪琳的後背，輕聲說道：

“我也有很多對不起你的地方。而且...我也要謝謝你。”

就這樣，福爾瑪琳在兩人的懷抱中哭泣了一分鐘，直到師匠輕輕一揮手，將兩人送出這片空間。

“說起來，師匠！”就在離開之前，杜莎教授突然對師匠問道：

“我到那個世界後，你能不能把我的身體弄成雙性別？就是啥玩意都有的那種～”

“這...”師匠的表情有點奇怪：“能不能換個其他要求？”

“這樣啊～”杜莎教授想了想，又問道：

“那你能不能把我變成一個嘴唇外翻打唇釘，擁有八分之一非洲血統八分之一亞洲人血統八分之一莫西幹人血統和八分之一少數民族血統，身材臃腫肥胖，從戰爭地區逃難過來的三個孩子的媽媽？哦對了，我還是一個素食主義者，動物保護組織成員，慕斯琳信仰者和女權主義者！然後還有，我要...”

“我可以滿足你的前一個要求～”師匠的額頭側邊爆著青筋，咬牙切齒地微笑道：

“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