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蒲松齡(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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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燥熱,北京城猶如被曬乾的鹹魚,滿目都是苦相。

正陽門外,戲樓一條街,卻一如既往的熱鬧,根本就不減分毫。

“爺,長安戲樓到了——”

朱存渠坐著人力馬車,感受著其人快速奔跑的勁頭,一時間頗為新鮮。

離開北京城不過一年半載,竟然又新出了一個行當,著實稀奇。

“這,拉車的,你這多少錢?”

“崇文門到正陽門,四裡多點,您就給四個大子吧!”

大子,銅圓也。

車伕將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汗,其衣衫已然被溼透,脖子紅彤彤的,臉上帶著恭維的笑。

“你這人力車,咋流行起來的?”

朱存渠不解道。

剛回北京沒兩天,他就四處轉悠起來,朝堂之上的熱鬧他當然知道,但瞭解民情卻也是必要的。

還有什麼比人煙嘈雜的戲樓更適合的?

“這位公子您一看就不是北京人,往日的那些馬車,雖然坐起來威風,但是貴呀!”

車伕嘿嘿笑道:“北京城四通八達,但小街小巷卻不少,馬車到不了的地方,咱這人力車卻能到。”

“又便宜又方便。”

“四里地只要四枚大子,這要是僱馬車,沒幾銀毫下不來,畢竟那馬吃的比人精細不是。”

朱存渠微微點頭,下了馬車。

看著熙熙攘攘的街頭,他心生感慨:“一年不見,京城的人越發多了。”

“爺,京城四縣,字鋪聽說已經有了四百三十了……”

這時,氣喘吁吁,奔走而來了幾個侍衛,為首一人低聲道。

朱存渠心頭一稟。

字鋪,是取代坊裡制的城市基層架構,以千字文為序,每百戶設一字鋪,進行防火、盜賊、戶籍等民間事。

在紹武初年,偌大的北京城只有三十來萬人,千字文數字是夠用的。

後來隨著京城人數不斷增多,宣武、崇文二縣也被設立,北京總人口輕易地突破五十萬,八十萬,

旋即,暫住證制度出爐,避免京城人口無限膨脹。

而字鋪,也從管束百戶,變更成了五百戶。

宛如一座小鎮人口。

而字鋪一般只有一間房,一個查役,數個白役組成,三五人處理百戶就很勉強了,膨脹到五百戶,已然是壓力巨大。

官員們一向是腳痛醫腳,所以他們直接增加白役的人數,以應對龐大的管理難題。

這般,據朱存渠所知,僅僅是宣武縣,白役數目就超過了三千人,而正式的差異卻只有八十來人。

四百三十個字鋪,每個字鋪五百戶,那就是二十一萬五千戶。

這只是常住人口,還有大量的往京人員,不下一二十萬,北京城輕易地突破了百萬,最少達到了一百二十萬。

這些人,每月的糧食最少要入百萬石,何其誇張。

“聽說父皇在思慮新的制度,來代替,或者輔助字鋪,不知道如何了……”

朱存渠深切地感受到了壓力。

被眾人簇擁著,他們在這條戲樓一條街閒逛。

不愧是戲樓一條街,各色的幌子不計數,更是有許多用粉筆在黑板書寫著今天的曲牌。

“客官瞧一瞧,今夜小鳳仙唱《西廂記》,仙女下凡……”

“琪官彈唱諸葛亮,別提多有滋味了——”

“趙啟年再說三國演義,趙子龍七進七出——”

腔調不一的吆喝灌入耳中,彷若唱戲一般,南腔北調中各有滋味,不覺得厭煩。

看客們三五成群,再不濟也是個長衫,拎著紙扇,搖頭晃腦的品論著,碰到符合心意的,才進入觀賞。

走在這條街上,入目即是斯文,除了那些車伕,送外賣的夥計,竟然找不到幾個看戲的窮人。

讀書人,士紳,商人,甚至是衣衫華麗的豪僕,竟然都是這裡的常客。

“不是說這戲樓一樓便宜看嗎?”

第一次來這種地方,朱存渠感覺與傳說中的不同。

“爺,這才上午呢!”一旁的侍衛忙道:“窮人白天有幾個得閒的?”

“到了晚上,那些泥腿子們賺三瓜兩棗,才狠下心去看,這時候還在忙活晚上的票錢呢!”

“是這個理。”

朱存渠笑了。

這時候,一旁的侍衛打起傘來,給他遮擋了陽光。

走著走著,一座規模最大,最為漂亮的戲樓呈現眼前:

“長安戲樓?”

“這是遼王所置吧?”

“是的,遼王在幾個月前就去了遼國就藩,把長安戲樓大部分的戲子都帶走了,但就算如此長安戲樓依舊是一等一的存在。”

“像是女駙馬,薛平貴與王寶釧,都是其經典曲目,唱唸做打,無一不精,名聲在外。”

聽到侍衛如此推崇,朱存渠笑道:“罷了,就去瞧瞧吧!”

當日他在東北,沒有親自送老四去就藩,今天在他的戲樓裡逛一逛,倒是能睹物思人。

精緻,亮堂堂,韻味十足,充斥著書香味道,鬧中取靜。

剛入樓,就聽到了回味無窮的花鼓彈唱:

“左手鑼右手鼓

手拿著鑼鼓來唱歌

別的歌兒我也不會唱

單會唱個鳳陽歌

得兒啷當飄一飄

得兒啷當飄一飄

得兒飄得兒飄……”

兩女一男,一人彈,一人唱,還有一人敲鼓而跳。

姿態優美,雖不如宮廷那般大氣,但卻獨有一種民間之美。

曲調傳神,入耳難忘。

朱存渠投目一瞧,旁邊的牌子寫著鳳陽花鼓四個大字。

他這才恍然,緩緩地登上樓梯。

作為曾經的大明三京之一,鳳陽的地位不言而喻,即使如今不再為京,但雄偉的鳳陽高牆,不知道能嚇死多少宗室子弟。

理論上來說,他的祖籍也是鳳陽。

“不錯。”朱存渠讚歎道。

引路的夥計見這位裝扮不凡,忙引至三樓:“這位公子好耳力,在鳳陽花鼓是專門從鳳陽府請來的,偌大的北京城,就數咱長安戲樓最為悅耳。”

“說句不敬的話,就算是皇宮中也聽不到這味兒……”

說著,就直接開了一包廂,坐收了三十塊銀圓。

“這包廂,您可以待一天,咱這啥有都,花鼓聽完了,還有南方的蘇州評彈,弋陽腔、餘姚腔、崑腔,您要是不喜歡,還有北邊的秦腔,梆子,傀儡戲,皮影,說書,應有盡有。”

“像是西廂記,紫釵記,竇娥冤,文姬入塞等,您可以點。”

“嘿嘿,只要您出錢,就能看自己想看的。”

“哦?多少錢點一曲?”

“不多,五十塊銀圓即可。”夥計恭維道:“像您這樣的大戶公子,一餐飯錢而已。”

朱存渠呵呵一笑:“你下去吧!”

夥計戀戀不捨而去。

好嘛,五十塊銀圓,夠在京城買間房了,足夠中產之家在京城吃嚼一年了。

明擺著是欺負那些耍臉皮的貴公子。

剛落座,就夥計送上花籃:“趙公子送花籃一個,唱腔優美,繞樑三尺——”

窗臺上的三人自然拜下謝賞。

“這花籃多少錢?”

“爺,聽說是十塊銀圓。”侍衛低聲道。

“真是……”朱存渠搖搖頭,這群公子哥玩的實在是花了。

隨即,鳳陽花鼓落幕,三人謝走。

這時候,大幕拉開。

只見報幕人朗聲道:“今日新戲,羅剎海市。”

旋即不久,就聽到朗讀聲:馬驥,字龍媒,賈人子。美丰姿。少倜儻,喜歌舞。輒從梨園子弟以錦帕纏頭,美如好女,因復有“俊人”之號……

之後,大幕掀開,一個相貌英俊的的男人站在船上,表明他在海上航行。

而令朱存渠驚詫的是,旁音竟然真的有海浪聲,半截船頭也彷制的極像,可謂是達到了模湖人眼的境地,彷彿人家真的在海上。

之後,羅剎國到了……

顛倒的國度,以醜為美,讓人驚奇不已。

許多人看得新奇故事,很是過癮,而朱存渠卻到了其中的諷刺:

世間渾濁,紅塵滾滾,魚龍混雜,顛倒黑白就是數不勝數。

這雖然取之新奇,但實為諷刺。

一場羅剎海市,演了一個時辰,採用的多是普通的弋陽腔,唱段卻沒什麼,唯獨道路和化妝卻極其彷真。

深刻詮釋了羅剎國的醜像,栩栩如生,讓人不知不覺的相信了真有這樣的一個國度。

但朱存渠明白,羅剎國是真的存在,去國萬里,高鼻深目,沒有這般奇怪醜陋。

“羅剎海市,好,寫的真好。”

朱存渠拍手叫好:“去,將編書的叫過來。”

“是!”

同樣觀看自己作品初登舞臺的蒲松齡,正站在二樓,幾碟點心動也沒動,雙目直愣愣的盯著。

待演繹結束後,他觀看四周,觀眾們一個個興高采烈的討論著,對於新奇的羅剎海市依舊留戀。

但就像普通的神話劇一樣,只有好奇,而無思考。

這與他的原意不符。

也許是與長安戲樓不匹?

能夠演出就已經算不錯了,偌大的北京城,只有長安戲樓最喜歡新奇的玩意,敢為天下先,演別人未演過的新劇。

而其他的戲樓,只會唱那老劇,穩妥是穩妥,但對新人來說就不友好了。

就在他愣神之際,夥計跑過來:“蒲先生,三樓的貴客想見你,指頭縫露出的,就夠咱們吃三年的了。”

“是!”蒲松齡一愣,他倒是沒了文人的矜持。

連續數次鄉試不舉,完全消磨了他心中的傲氣,養家湖口就成了必要。

之前編的故事被友人帶到京城,賣了個好價錢,他這才從山東入京,尋個出路。

在他看來,紹武的科舉改革,將八股文從鄉試之中剔除,完全是不合乎情理,十年寒窗苦讀白費,又要重新讀書。

這才是造就他不第的原因。

二樓沒有包廂,各個桌子有序排列,頂多是蠶豆,瓜子,而三樓則是包廂,糕點精貴。

“您是羅剎海市的作者?”

“在下蒲松齡,不才以此謀生。”

“很好。”朱存渠笑道:“這處戲寫的著實不錯,世間渾濁,指鹿為馬,顛倒黑白者不可勝數,這羅剎海市雖在書中,但卻遍及天下。”

“先生諷今,實乃登峰造極也。”

蒲松齡大喜,終於有一個懂得欣賞自己的了。

瞭解到蒲松齡是山東人,鄉試不第,朱誼一鬆了口氣,笑道:“鄉試缺了些運道,先生若是不計較,某在東北還有這關係,黑龍江那裡正缺幹吏。”

“待到三五年,先生何怕一個知縣不得?”

蒲松齡感激不盡,但卻言語事關前途,需要回去思慮一番才能做決定。

朱存渠不以為意。

“不識好歹。”侍衛不屑道。

“人家到底是秀才,還想著當舉人,再不濟,透過省試,也有機會做官,去東北吃苦,還不知道能回來不!”

朱存渠輕聲道:“正所謂交淺言深,我算是犯了這個忌諱了。”

言罷,他就沒了心思,回到東宮。

一歲多的長子,已然會走路,顫顫巍巍,肉都都的,活潑可愛,太子分外歡喜。

徘迴了幾天後,他帶著東宮人手,去向了避暑山莊。

皇帝依舊衣服輕鬆自在的模樣,面色年輕,臉色紅潤,彷彿是三十歲的人,而不是四十歲,

朱存渠見之,心中一嘆,父皇的身子,真是的康健啊,怕不是能活到七八十吧!

若是與太祖他老人家差不多,那我豈不是慘了?

想到還要當二三十年的太子,朱存渠心中的喜悅之情,立馬就消散了泰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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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去東北多時,怎麼才一個女人懷孕?”

朱誼汐見到太子的那一刻,臉色微產,語氣都不怎麼好了。

“堂堂的大明太子,子嗣如此的單薄,北極城治理的更好有什麼用?你要記住,我讓你去磨練的,不指望出什麼成績。”

“如今你最重要的任務,就是繁衍子嗣,讓嫡支繁盛,這一點重於一切。”

“兒臣知道了。”

面對皇帝噼頭蓋臉的呵斥,太子硬著頭皮應下,滿臉的羞愧。

好嘛,您看前兩天又讓人懷上了,我怎能跟您比?

這般,父子之間的距離感突然就消散了七七八八。

讓太子起來,朱誼汐隨口介紹了安徽發生的這場劫銀桉:“太子怎麼看?”

“兒臣以為,這件事中必有蹊蹺。”

太子知道這是考校自己了,立馬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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