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本以為許先生也就做做別墅啦、辦公室什麼的,那些都差不多嘛,儂曉得的,沒多少花頭!沒想到他還敢接崑曲會館!他不是美國人嗎,活這麼大,連崑曲是啥物事,聽都沒聽講過呀!特意跑了好幾趟,到朱家角課植園聽張軍,聽也聽不懂,儂講他容易嗎?伐容易!”
陳靜言擦一把汗,演起了內心戲:大叔你就不能矜持一點兒?司機的第一要素不是守口如瓶嗎?你怎麼這點職業操守都沒有,這一路把許錦棠的工作噼裡啪啦說了個遍……
“哎呀你別說,這美國人他就是行啊,做出來的物事頂呱呱!喏,就拿新近做的一個海南度假酒店來講吧……”
又來了!陳靜言閉上眼睛,真可惜不能閉上耳朵。恰逢國慶長假,許錦棠在南京,盛邀她出遊。她因為父親和盛桐的事,心裡堵得慌,也願意去外頭走走。
也許在Eric看來,他們是在談、戀、愛?
拜託,根本不可能的事嘛!但她總是這樣淡淡的,似乎也沒必要向不相干的人解釋。
自從看到許錦棠,Julie便成天揪著她不放,非要她介紹搞定老外的經驗,她是渾身長嘴也說不清啊!王詩然更奇怪,動不動就拿話蟄她一下,翻來覆去都是男人不靠譜啦,外國男人更糟糕啦,說不定還有AIDS啦,吧啦吧啦……
至於顧冬,她沉迷於美食與美色中,天天不是狂吃就是狂流口水,根本無法自拔了好嗎!
見陳靜言不吱聲,Eric終覺得沒滋味,摁下鍵,一個小生一詠三嘆地唱起水磨調:“則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是答兒閒尋遍,在幽閨自憐。轉過這芍藥欄前,緊靠著湖山石邊。和你把領扣兒松,衣頻寬……”
三小時後,車開進了紫金山。只見高大的梧桐與櫟樹氣宇軒昂,共同拱衛著山間小道,篩下純金的日光;紅楓是那山新染了發,真正層林盡染呢;桂花香幽甜沁人,同鳥聲、草葉沙沙聲一齊漫進車裡來,陳靜言不由得深吸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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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內心感慨,難怪都說,一座城有沒有文化,看樹的氣度就知道了。
拐了幾個彎,出現了一個岔道,車沿岔道開過去,一草一木都那麼寧靜、清雅,陳靜言注意到小區的名字很中式,刻在一方太湖石上:雲錦。
Eric將車泊好,領陳靜言走進去。原來是一片現代中式風格的別墅區,所有的別墅都是單層的,粉牆、青竹、黛瓦,錯落分部在一條小溪的兩邊,又由迴廊、水榭、庭院相勾連,真令人有出塵之想!
“靜言美女,”Eric突然說話,驚起了枝頭的麻雀,啾的一聲飛進濃藍晴空裡去。“許先生大概還在和設計師開會,請你先到會所等他。”
說話間,他們已經走到一間大宅前。這宅子全由巨幅玻璃牆組成,四面透光,頂上密集排布著黑色鋁合金管,頗像中國的瓦,卻又有創新。陳靜言一向話不多,卻是個細心的觀察者,這時心裡不由得叫一聲好。(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