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快點跟上啊！”
從進入地下始，這是安嵐說得最多一句話。
南大街的地下商城建於兩年前，規模龐大。原本是計劃修建地鐵站的，分上下兩層，只是最後聽說因為下層地質滲水嚴重無法控制的原因被迫終止施工，而已挖掘的上層穩定部分被改造成商業區。原本只是上層區域，而今年因為新隔離技術的運用，下層除了部分區域依舊封閉之外，其餘全部開放改造，也就是之前肖怡所述的新店鋪。
南大街我來過幾次，地面就是個商貿中心，各項娛樂設施一應俱全，可能也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我從沒有想過要去地下部分。
幾乎一直都是肖怡在領著我走。看得出，她來得次數不少。
上層，也就是地下一層幾乎都是服裝飾品為主的商貿區，可能因為地下的房租比地面低不少，這裡的物價明顯比上面的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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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嵐說，以前她都是晚上來，因為晚上頭頂的人造天空還會有發光的星星。我抬頭看去，天花板有兩層樓的距離，因為在地下，整個天花板都被天空藍的燈光照射著，加上繪彩的白色雲朵，絲毫不讓人感到突兀。而到了晚上，淡藍色的燈光會關閉，代之以黃藍色的星星，呈現出獨有的人造黑夜景觀。
“好像變了很多。”安嵐在逛了一圈後得出這樣一個結論，她摸著垂在額前的劉海。
“哦？”
我沒有來過。
“你難道沒有發現，這裡一家賣吃的都沒有嗎？”
“你是說那嗎？”我指了指右前方的指示牌。
“哇！原來都搬到地下了啊！”她欣喜地叫到，然後兩秒後想起來自己本來就在地下，那該是底下的地下。
“美食街。”走出電梯的時候，安嵐按耐不住內心的激動，甚至拿起手機跟入口的告示牌合理張影。
說是街，其實更容易讓人願意用小鎮來形容它。
下了電梯看到的每一個店鋪的牆壁都是磚瓦風格的牆紙，店門口更有古色古香的歐式路燈裝飾，土耳其烤肉，法國芝士，韓式炒年糕...彷彿置身於一個小型的外域小鎮。
“我的天，我感覺這裡建得比地面更好啊！”安嵐露著驚訝的神情。
“嗯，好像西南邊好像還有個電影院。”
“電影院？你怎麼知道？”
“電梯裡有分佈圖啊。”
“哦哦，那趕緊去看看啊！”
說著，她興奮地向前趕去，然後在十步開外的地方又立刻停了下來：“那個...西南方向是哪邊？”
我指指她右邊的方位。
兩分鍾後，我們站在了空無一人的影院門口，看到牆上“內部裝修，暫停營業。”的通知海報。
“也沒說什麼時候開業。”安嵐指著已經破了一角的海報。
我們身後，同樣有數個男女露著失望的神情，然後轉身離了去。
“難道又漏水了？”我低估道。
“漏水？”
“這個地方在二層邊緣區，牆對面就是剩下的封閉區。”
“我怎麼聽著有點怕。”
“怕？”
“電影看到一半突然牆壁漏水，然後全塌了，都淹死了...”
“可能哦，哈哈哈....”
“你還笑！想想都覺得恐怖哇！”
“杞人憂天啊，孩子！”
“你難道不覺得可能性很大嗎？”安嵐看著粉刷得雪白的牆壁。
“走吧。”我推了下她的腦袋。
“喂！”
氣嘟嘟地跟了上來。
“這可有地下五六米呢！當初就是因為滲水才停建得的。”
“你還真是不依不撓。”
“我聽說還死了人！”
“三個，我知道。”
“那你知道這倆工人怎麼死的嗎？”
“淹死的。”
我回答著問題，然後向電梯口的烤肉店走去。現在終於是安嵐跟在我後面了。
“當初他們就是聽到‘咚咚’的漏水聲音，然後突然就崩塌了...”
“是這個聲音嗎？”我轉過身把右手食指放到唇前示意她安靜。
沉浸在臆想中的安嵐立刻停在原地露出驚恐的神色。
“電梯的聲音。”
“你———！”她嗔怒地兩步追上來，在亂勁地拳頭捶上來的時候，我及時地抬出手接了下來，隨即看到她懊氣地跺了下腳。
“請你吃烤肉。”
“哇！謝謝！”
又立刻回到了之前的淑女模樣。
置身在這樣一個封閉而又空曠的地方，很容易讓人忽視時間的流逝。逛了數十家店鋪，再次想到時間的時候，居然又回到了地下二層。已經是下午一點。我們坐在咖啡店前街燈下的長桌邊。
有種感覺，就像處在傍晚的黃昏。看著杯子裡融化中的冰塊兒，看著過往的人，沒有汽車，沒有尾氣，沒有過分的喧囂。
“晨皓，能問你個問題嗎？”安嵐突然放下面前的手機問道。
“嗯？”我抬起頭，嘴裡含著吸管。
“你想過畢業後做什麼？”
“這專業還能做什麼。”
“我覺得你不像是能呆在醫院的。”
“哦？”
“就是這麼覺得。”
“最終會開家咖啡店，幾年後。”
“咖啡店？”
然後安嵐轉頭看向身後的店鋪。“這個嗎？”她繼續問道。
“差不多吧，但一定是在地面上。”
“怕被水淹嗎？呵呵呵呵...”
“你呢？”我回問她。
這個時候我想到，或許可以借這個機會更多地瞭解這個姑娘。默數我對她的瞭解，好像就是王藝曾經描述的那麼點。
安嵐沒有馬上回覆，拖著下巴沉思的樣兒。顯然，她也不會安安穩穩在醫院裡，至少已經處在猶豫的階段。
“那你準備回去嗎？”我問道。
“回哪？”
“雲南。”我吸了一大口冰飲料，“記得王藝說過，你倆來自一個地方，雲南的玉龍雪山，對吧？”
安嵐點點頭。
“我能問下你是苗族人嗎？”
她遲疑了下，看她的眼眸，似乎在猜測我知道多少。
“王藝跟我說過一點他老家的情況，你們不是一個地方的嗎。他說有一半苗族血統，我就好奇你了。”
“是。”
“哇，少數民族啊！高考加分的啊！”
“有什麼好的，地區教育水平怎麼能跟你們這比。”
“呵呵呵...你是沒見過這邊的高考試卷有多難...話說，你是在這邊高考的嗎？”
“不是。”
“總之就是羨慕你，哈哈哈...”看到對面安嵐似乎是配合地咧了下嘴，“你實習結束準備回去嗎？”
“可能吧。”她的眼神遊離著。
似乎一步步地在往我的方向發展。
“那你覺得王藝怎樣？”
“他？”
“從你們第一次見面時候，他就表現得不怎麼......喜歡你。不是那種喜歡...是...反正現在似乎蠻好的啊，哈哈哈哈...”我有點尷尬地解釋著，然後又是尷尬地笑。
“嗯。”
聽不出何種意味。
她撥弄著垂在胸口的一小束散發，似乎每個女孩有心事的時候都喜歡做著這個舉動。我坐在對面靜靜地看著她，彷彿現在這裡就只剩我們兩個人。（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