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羅閻如同一塊破布，被轟進焦土，留下一道長長痕跡。
火焰在他身上燃燒。
而他也一動不動，彷佛被一擊轟殺。
直到過了半分鐘，他才一個鯉魚打挺，運轉法力，熄滅身上的大火。
“好險。”
羅閻望著自己袒露著的胸膛。
胸膛焦黑一片，白骨依稀可見。
幸虧這是青年的隨手一擊，而他又做好了準備。
不然，光是這一擊，他只怕就要飲恨當場。
他調動氣血和法力，眉心也流淌出一抹氣運，朝胸膛上的傷口湧去。
三股力量下，焦黑的血肉很快便鑽出粉嫩肉芽。
旋即肉芽又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
只幾個呼吸。
慘不忍睹的傷口便恢復如初，再看不到半點傷痕。
做完一切後，羅閻從儲物戒中取出法衣穿上，便同樣朝天眼湖飛去。
那青年極為自信，且修為高深，足有神嬰境中期。
這一下去，不可能跟他一樣只是觀望，必然會直接對盤踞在石柱邊上的黑焰噬妖莽動手。
羅閻緊隨其後。
便是想著伺機而動，做那漁翁！
“嗡……”
羅閻脖子上，龍眼大小的空蟬珠發出細小顫鳴。
這件五階奇物，可以遮掩他的氣息，法相境也難以察覺。
這也是他敢跟上去的原因。
“這人應該是焦熔天宗的修士。焦熔天宗……可別讓我失望。”羅閻心中默默想到。
天宗弟子，好比精銳。
相較於尋常散修，實力至少會高上一個小境界。
而那青年，看樣子還不是一般的天宗弟子，實力應該更強，或許有能力滅殺黑焰噬妖莽。
他收斂氣息。
完全融入岩漿當中，緩緩向湖底落去。
……
……
另一邊。
於衝潛入天眼湖，便直奔湖底而去。
他來自於焦熔天宗，在進入秘境的焦熔天宗修士當中，乃有數的神嬰中期修士，實力可排入前五！
不過實力再強又如何？
強大如他，依舊要聽從‘公子’的命令。
而‘公子’，便是焦熔天宗一位長老之子。
一個喚做安宇軒的元丹後期修士。
區區元丹，號令他這等神嬰中期修士，已是讓感到不快。
而偏偏。
那安宇軒為了防備他們，還利用秘法，在他們體內種下了火種。
“安陽老賊讓我全力輔左你探索秘境，我於衝偏不！”
於衝心中冷哼。
以火種控制他，還想讓他盡心盡力賣命，這可能嗎？
這一次。
他是奉命出來抓捕修士，帶回去給安宇軒種下火種，用以壯大焦熔天宗隊伍的。
但這種任務敷衍一下就好。
哪有搜刮秘境中的寶物重要？
畢竟搜刮到的寶物，真真切切進了他的口袋。
而他去抓修士完成任務，最多只能得到安宇軒的一句稱讚。
一句稱讚，他要之何用？
他早已過了那種別人一句稱讚就會打雞血的天真年紀。
颼！
於衝很快鑽入湖底。
剛入湖底，他便發現了石柱邊上的黑焰噬妖莽。
感受著黑焰噬妖莽身上的恐怖氣息，他心中沒有半點驚懼，反而獰笑一聲，直接衝了過去。
“好一頭孽畜。”
“光是這身血肉，我於衝便不虛此行。”
於衝在焦熔天宗並不得志。
他只是個普通人。
沒有背景，沒有後臺，甚至連天賦也一般。
這樣的他。
平常做最困難的任務，得最少的報酬。
他受夠了貧苦的日子。
因而這次進入秘境，他的目標，就是搜刮。
搜刮一切資源！
“孽畜，死！”
衝至一半，於衝手捏法訣。
頓時間，其眉心紅光大漲，一抹紅光從中激射而出，朝不遠處的妖莽斬去。
“嘶！”
黑焰噬妖莽感受到了身後的殺機。
它赤紅的童孔中湧現出驚怒之色，張嘴一吐，噬妖黑焰便洶湧而出。
黑焰與紅光接觸。
嗤嗤聲響起，紅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暗澹，卻依舊去勢未止，朝前射去。
而黑焰同樣如此。
一部分攀附在紅光上跳動。
其餘大部分則湧向於衝，黑色席捲，要將於衝淹沒。
於衝眼神凝重。
他知道這些黑焰可怕，不能沾染。
因而他施展遁術，化作一團火光，幾個閃爍，便出現在遠處，躲開了湧向自己的黑焰。
與此同時。
紅光也出現在黑焰噬妖莽面前，命中妖莽的鱗甲，發出‘吭哧’脆響。
只可惜。
在黑焰的削弱下，紅光的威力大劍。
轟在妖莽鱗甲上，僅僅濺射出幾點火星，便無力向下落去，顯露出一把坑坑窪窪的銀白小劍。
“我的劍！”
看著不成模樣的小劍，於衝眼中閃過一絲肉痛之色。
這劍乃極品法寶，是他元丹時耗費大代價所夠得。
他至今猶記得，自己得到這把劍時那欣喜若狂的模樣。
而如今。
僅僅一個照面，這把助他元丹時橫行一方的法寶便徹底被毀。
“孽畜，找死！”
於衝眼睛微紅。
袖袍一卷，一條細長紅繩從其袖中鑽了出來，宛如一根紅線一般，瞬息出現在黑焰噬妖莽身邊，而後攀附妖莽巨大身軀，將妖莽捆成一個粽子。
但黑焰噬妖莽龐大的身軀一個掙扎，紅繩便破碎，一截截散落。
妖莽眸子冰冷的盯著於衝。
驀然，其百丈身軀化為一道黑色驚虹，朝於衝撞了過來。
兩旁岩漿激湧。
一股股可怕的力量交織，落在於衝身上，令於衝神情微變，眼神徹底冷了下來。
“是我小覷你這孽畜了。”
於衝死死盯著飛速衝來的黑色驚虹，眼中迸射出一道精光。
他未曾退去，更不曾躲閃。
而是催發血脈，開始了異化！
嗤嗤嗤嗤……
其身體上，一個個暗紅肉瘤如雨後春筍般不斷冒出。
這些肉球每一個都有拳頭大小，不斷堆積膨脹。
僅是一瞬，其身軀便膨脹至數十丈高，成為了一個肉瘤堆積的怪物。
更加醒目的是。
這怪物一隻手細小，另一只手卻巨大如扇，拖曳在地上，呈現更加古怪的黑色。
“唰！”
於衝面目猙獰，大手宛如蒲扇般朝黑色驚虹扇去，竟直接將妖莽扇飛，慘叫著朝後飛去。
妖莽直直撞在石柱上，發出一聲巨響。
受了一巴掌。
其鱗甲破碎，軀體上沁出一絲絲黑色汙血。
而被大手命中地方，更是凹陷了一大塊，血肉都已破碎。
一擊得利，於衝獰笑一聲，被肉瘤擠壓的雙眼中紅芒更甚，周身瀰漫出瘋狂之意。
他異變後的肉身極強。
但這並非沒有代價，隨著時間一點點流逝，他的理智也在漸漸被侵蝕。
唰！
於衝知道時間不多。
身子一閃，出現在黑焰噬妖莽前，蒲扇般的大手扣住妖莽的頭顱，勐然撞向石柱。
轟！轟！轟！……
巨響連連。
數百丈的妖莽，在於衝的肉瘤大手中，竟然毫無反抗之力。
不多時，一顆腦袋便成了血霧，僅餘下幾片粗大鱗甲仍連在身軀上。
雖如此。
妖莽畢竟擁有神嬰後期修為，又粗又長的身軀也將於衝的身體死死纏住，並不斷縮緊，要將於衝直接絞死。
“孽畜，還不乖乖受死！”
於衝獰笑。
呼吸之間，岩漿從他粗大的鼻孔中流入，又化為黑煙被噴出。
黑焰噬妖莽已經沒了腦袋。
他鬆開抓住妖莽頭顱的大手，抓住妖莽身軀一扯，便將妖莽從自己身上扯了下來。
但就在此時，異變陡生！
妖莽那無頭的脖頸部，竟瞬間重生出一顆頭顱。
張嘴一吐，噬妖黑焰像是不要錢一般，直衝於衝面目。
“啊！”
於衝發出淒厲慘叫。
近距離下，他根本無從躲避，被黑焰噬妖莽偷襲成功。
噬妖黑焰在他臉上跳動，發出嗤嗤嗤的聲響。
他眼神驚恐，將扯下來的黑焰噬妖莽扔開，大手瘋狂扒拉著臉上的黑焰，想要將黑焰撲滅。
他畢竟修為高深。
能夠將一切焚燬的黑焰，卻未能將他徹底焚燬。
隨著一顆顆裹挾著黑焰的肉瘤從他臉上脫落，他臉上的黑焰慢慢消失。
只是原本如球的腦袋，如今已經變成扁平狀，看上去有些毛骨悚然。
不僅如此。
他的理智進一步喪失，組成身軀的肉球開始顫抖，竟張開了一隻只邪異的眼眸。
“死！”
於沖沖了過去。
他大手抓著黑焰噬妖莽的腦袋，騎坐在黑焰噬妖莽身軀之上。
那一顆顆肉瘤中，分化出一道道血線，激射而出，瞬間扎進妖莽的身軀。
黑焰噬妖莽鱗甲堅硬，一般的靈寶都難傷分毫。
但面對肉瘤生出的血線，竟然如同豆腐一般，被輕易扎了進去。
妖莽哀嚎。
扭動身軀，想要掀翻身上的於衝。
然而體型更小的於衝卻像是一座大山一般，任憑妖莽如何動作，始終紋絲不動。
妖莽的氣息越來越弱，氣息也飛速乾癟。
而於衝身軀上的一顆顆肉瘤則得到滋養，變得充實紅潤起來。
也就幾個呼吸。
黑焰噬妖莽渾身血肉便徹底乾癟，只餘下一具莽蛻，可怖的掛在石柱上。
“咯咯咯……”
於衝身上。
一顆顆肉瘤飛快顫動。
發出一陣詭異的似笑非笑聲。
更有甚至，一顆肉瘤飛速膨脹，血色之上，竟生出一張栩栩如生的面龐，做掙扎狀，像是要從於衝身上脫離。
但下一秒，這肉瘤便急劇縮小，變得和之前無異。
一切彷佛只是錯覺。
可這只是開始。
於衝身上，一顆顆肉瘤膨脹。
他的身軀，如一個不斷膨脹收縮的氣球，像是要解體一般，變得不受控制。
“鎮！”
藉著最後一絲理智，於衝勐然利喝。
這聲音彷佛擁有魔力。
隨著聲音落下，肉瘤迅速乾癟，他的身軀也快速變小。
僅是一眨眼，他便恢復原本模樣，只是眼眸中猶自帶著濃郁到化不開的猩紅。
他扶著石柱，劇烈喘息。
但下一刻。
他便勐然抬頭，獰笑的望向石柱上的洞口。
“看了這麼久的戲，還不動手嗎？”
聽到這聲音。
遠處的羅閻嚇了一大跳。
若非他知道於衝不是在對他說，他必然會轉身就跑！
隨著於衝聲音落下。
洞口中，一片陰影蔓延了出來。
看著那陰影，於衝臉色漸漸變得凝重，但其話語，卻依舊囂張。
“我還以為傳說中的人魔有多了不起，沒想到，竟然會被一頭畜生堵在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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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衝嘴角扯出一抹神經質一般的弧度。
低垂的眼眸中，同樣浮現一片陰影，只能看到兩點猩紅在其中閃爍。
“什麼被堵門，明明是沒法出來！”遠處的羅閻暗罵於衝一句傻逼。
那陰影在洞穴出口不斷湧動。
是個人就能看出來想出來卻出不來。
但這於衝竟然覺得裡面的人魔是被黑焰噬妖莽堵門了！
羅閻正鄙夷，忽然之間，他童孔微微一縮，眼底閃過一絲駭然。
滴答。
滴答。
不知何時。
於衝的血液從傷口中滴下。
似乎連他自己都沒發現。
那滴下的血液，竟然開始扭曲膨脹，變成了一顆顆肉瘤。
而那肉瘤又飛快生長出一張張邪異人臉，發出咯咯咯的恐怖怪笑。
“咯咯咯……”
於衝身後很快便堆積出一層肉瘤。
而於衝那原本已經恢復成人形的身軀也開始滲出鮮血。
“人魔？我於衝早就想見識了，等打死你這頭人魔，我再回去，摘掉安宇軒的腦袋！”
於衝獰笑一聲。
一股邪性氣息沖天而起。
下一秒。
其身軀徹底崩解，化為一道由肉瘤組成的洪流，瘋狂湧向石柱上的洞穴。
轟隆隆……
無數肉瘤翻滾。
眨眼間便消失在洞穴當中。
而後，是劇烈的波動，從洞穴中傳出來。
“這於衝……也是個有故事的人。”
羅閻眼皮微微跳動。
於衝的血脈充滿邪性。
由於被黑焰噬妖莽的偷襲，於衝的理智被邪性徹底侵蝕。
看似壓制了邪性，從異化狀態中醒轉過來。
實際上卻是迴光返照，肉身已經徹底失控。
此番崩解為肉瘤，代表於衝這個人的隕落。
但同時，這也代表一尊更加邪性的生靈誕生了。
羅閻看得出來，那些肉瘤，遠比於衝這個人要棘手恐怖。
他盯著山洞。
感知洞穴中傳來的動靜。
心中默默祈禱於衝跟洞穴中的人魔兩敗俱傷。
若不然。
他是真的要跑路了。
一盞茶過後。
洞穴恢復平靜。
昭示著洞穴中的大戰結束。
“誰贏了？”
羅閻心中生出一絲好奇。
於衝肉身崩解後說話的邪性肉瘤極強，只怕堪比法相境初期修士。
可人魔更是連吳希傑都忌憚的存在，不可能弱到哪去。
兩者都恐怖。
或許……兩敗俱傷？
羅閻心中微動，一咬牙，朝洞穴遊去。
所謂富貴險中求。
他不想錯過這個機會。
更何況，他也是有保命底牌的。
很快。
羅閻便鑽進洞穴中。
他站在洞穴入口，感受著撲面而來的邪異氣息，心中微微一凝的同時，眼底卻閃過一絲詫異。
“這石柱到底是什麼東西，連番大戰，竟然分毫未損。”
邪異氣息。
可能出自人魔。
但這根石柱的堅固程度，屬實讓羅閻大吃一驚。
他蹲下身摸了摸石柱，打算取到孫淵的遺物後，便試試看能否收取這石柱。
若能。
那他就賺大了！
羅閻眼底炙熱之色一閃而過，然後便看向洞穴深處。
現如今不是收取石柱的時候。
他必須趁著人魔和於衝戰鬥剛結束，趕緊進去看看情況。
一入洞穴，周圍詭異的安靜起來。
就連洞穴外的岩漿，似乎都不再湧動。
羅閻神情戒備，慢慢朝洞穴深處走去。
一路上。
隨處可見斑駁的黑褐血漬。
有些落在地上，有些濺射在洞穴頂部。
這些血漬殘留著於衝的氣息，但其中邪性已經被磨滅，不再具備任何力量。
“於衝的肉瘤損失了不少。不過他也威勐，竟然一路橫推，將戰場從入口打到了深處。”
每一滴血漬，就代表一顆肉瘤。
羅閻看著一路殘留下的點點血漬，猜測著兩者的戰鬥過程。
於衝一路橫推。
看似壓著人魔打。
但從到處都是的血漬來看，能橫推人魔，多半是因為其不要命的打法。
這不代表於衝比人魔強。
甚至羅閻覺得，使用這般不要命的打法，輸的那個，多半是於衝。
他繼續向前。
隨著愈發深入，洞穴四壁的血漬越來越密集，而羅閻的心神也愈發緊繃。
在轉過一個拐角後。
大片的血汙出現在他眼前。
這些血汙並未乾涸，侵染著四壁，正順著牆壁緩緩流落。
羅閻呼吸變得急促。
視線陡轉，在一堆血泊中，看到了一具殘破的屍體。
“孫淵！”
羅閻仔細端詳那屍體。
屍體殘破，胸膛被撕裂，小腹破開一個大洞，連同一雙腿消失無蹤。
而其腦袋也只剩下一半，僅由一絲皮肉與脖頸相連。
在那僅剩下一半的面龐上。
羅閻看清了孫淵的眼眸，眸子漆黑，已經徹底暗滅，不見半點生機，有的只是一抹詭異的空洞。
“死了？”
羅閻神情錯愕，有些無法接受。
他猜測兩者激鬥，可能會兩敗俱傷，但他想到的最好的情況，就是一者隕落，另一者重傷。
結果現在，兩個都死了？
“竟然都死了，看來老天都卷顧我。”
羅閻自言自語，緊繃的身軀慢慢鬆懈下來。
但其內心，卻變得愈發警惕。
他視線下移。
看向屍體那如雞爪般乾枯的手掌。
他看手掌，自然不是因為其形狀怪異，而是因為其中指上，戴著一枚銀白色的古樸戒指。
“孫淵的儲物戒！”
羅閻眼神一喜。
羊裝輕鬆，走到屍體旁，便要取下孫淵的儲物戒。
如他所想。
就在他蹲下時，變化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