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子沒再抽菸，他眼神深邃的看著岸邊那艘船，說道：“兩天後這艘船就要起航。”
徐隱笑道：“幸好是兩天後，如果是三天後，恐怕海上就要有一場風浪，他們就要船覆人亡。”
小老頭有些詫異，仰頭觀天，掐手測算，忽然神色一變，說道：“後生，你會看天象？”
“學生即墨人，從小住在海邊，這海上船來船往，不熟悉些洋流氣候，恐怕龍王爺也保不住。”
洋流與氣象的本事，是徐隱在前世開拓新大陸時掌握的。
小老頭說道：“雖說尋常靠海為生的漁民也懂得看一些天象，但絕對不如你測算的精準。”
徐隱說道：“學生再怎麼說也是讀書人，讀萬卷書，行萬里路，學以致用，知行合一，當然要比尋常的漁民多少強些。”
小老頭哈哈笑了起來，眼神中絲毫不掩飾欣賞之意。
“現在的讀書人除了四書五經、理學教義，又有幾人能做到讀萬卷書再行萬里路，更不用說學以致用。你說的知行合一十分有趣，可能再論？”
知行合一是王陽明心學理念，徐隱並未真正讀過心學，深入討論下去必然露餡。
他笑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這位老丈，我們此來似乎不是討論儒學教義的。”
“小老頭很少見你這樣的讀書人，所以不免對你所學之物生起些興趣。你想要五百萬？”
“這不算多。”
“我們可以給你一千萬！”
徐隱看著對方，說道：“如果不告訴我原因，恐怕學生拿不下。”
“一千萬，買你做我們的隱形人。”
徐隱的眼睛眯了起來，說道：“學生很想知道，路上伏擊我的那些隱形人，值多少錢？”
小老頭不動聲色，淡然說道：“他們加起來，也不及你一個值錢，否則你也走不到這裡。”
“買了學生做你們的隱形人，肯定是要學生做些什麼的。”
“當然，你應該也已經看出來了，太平王世子是我們的隱形人，那位葉星士也是，還有許多許多你想不到的人，他們都是了不起的存在。”
“我如果現在答應了，那就是你們的隱形人了？”
“原本不是，我會讓你登上這艘船，然後就是一番考驗，考驗透過了，我會吸納你加入我們。考驗不透過，那你自然也就沒了性命。”
徐隱看了看遠處那艘船，說道：“結果我看出了天象上的變化，你這一招就沒用了。”
“除此之外，我覺得你很有趣。”
“所以我就不需要再經過什麼考驗？”
“你不是那種下級殺手。”
徐隱笑道：“客棧裡那位說話都沒有表情的少年算是下級殺手？”
“他沒有經歷過世事，要磨礪心性只能如此，可惜，他還是很心軟，成不了中級殺手。”
小老頭看著徐隱頓了頓，繼續說道：“所以，你看來是願意加入我們了。”
“學生雖讀聖賢書，但也知道書中的黃金屋哪如實際到手的黃金屋。”
“我們這個組織雖說鬆散，不過還是有一些規矩的，你需要跟我去一個地方。”
小老頭看著那艘船，徐隱有些明悟，說道：“我說這個海盜用來銷贓的私港，怎麼會有船在這裝大批量的貨。人和錢都在這裡面？”
小老頭點了點頭。
徐隱道：“我很好奇，那一百零二人，你們為什麼沒殺？”
“為什麼要殺？”
“死人最能保守秘密。”
“如果一個本應該死去的人殺了人，你覺得還有誰能發現？”
徐隱驚訝道：“這麼多人，都能吸納成為殺手？”
“當然不是，他們得能撐得過去，撐過去就有資格參與考驗。”
徐隱沒有再細問下去，他本身就當過殺手頭目，當然知道要訓練殺手，就得先磨去殺手本來存在的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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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似童心大起般拿起地上的一個海螺，一邊擺弄著，一邊問道：“這艘船三日後起航？”
“不錯！”
“海上一場風浪，不僅是人命，包括金銀珠寶都要沉掉。”
小老頭笑眯眯的說道：“這個狐狸窩雖是銷贓港口，但也屬於江湖。如果一艘船在海上沉了，你說他們會不會傳揚出去？”
徐隱一愣，手中的螺肉被扯乾淨。
“這對一些人來說總是個不錯的談資。”
“如果船上的貨也跟著傾覆了，那麼那三千三百萬兩珠寶，是不是也就沒人能查到去向了？”
徐隱苦笑道：“既然要把這麼多錢都沉了，你們當初何苦費那心力去打劫。”
小老頭哈哈大笑，“你預估到了天象，卻沒有預估到洋流，更不知道這艘船的航線附近有一座小島。”
徐隱一怔，說道：“你是說洋流會將所有東西都帶到島上？”
“善於利用意外殺人與搶劫，也是我們這個組織的必修課。沒有人會把海上的風暴當成我們的幫兇，不是嗎？”
“老先生，你可真是個天才！”
徐隱拿起海螺吹了一聲，結果沒響。
小老頭慈祥的微笑著接過海螺，上下看了一眼，嘗試著擺弄一番，終於可以吹響了，這才還給徐隱。
徐隱也吹了兩聲，忽然玩厭了，隨手將海螺扔到地上摔碎了。
“那麼，我就先住到船上去吧。”
小老頭笑道：“小夥子很懂事。”
自從見過那一面後，小老頭便消失了，徐隱也不知他去了何處。
總之他登上了那艘船，那艘船也改到三日後出行。
有意思的是，三日後，這艘船並未能如期航行。
因為來了許多人，既有十二連環塢的好漢，也有中原十三家鏢局的高手和八十多位武林名宿與其親朋弟子，還有太平王府的侍衛以及錦衣衛，林林總總數百號人。
在這麼多勢力這麼多人數面前，哪怕這艘船的主人背後勢力再怎麼強，此時也只能老實靠岸，否則他就一輩子也別想再靠岸。
徐隱站在船舷邊上，面上帶著得意且嘲諷的笑容。
陸小鳳就站在他的旁邊，他也是剛剛才登船。
不過徐隱卻已知道這風流浪子昨晚已經和牛肉湯這個黑寡婦乾柴烈火，做盡了該做的事。
對於女人，陸小鳳一向缺少定力。當然，這件事總會有他後悔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