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有何不妥？”

雲中子笑著道：“我這賢弟年紀雖小，但行事老練，豪爽大方，更兼具一身神力，連我也在他手下吃了個悶虧。”

說到這裡，他用玩笑般的語氣將與白歌爭奪悟道茶樹的經過簡略說了一遍。

“竟還有這種事。”

太乙真人饒有興趣地上下打量著白歌，微笑道：“小兄弟行事儻蕩，難怪我師兄會對你推崇有加。換作是我贏了通天神火柱這等靈寶，怕是說什麼也不肯還回去。”

“道長繆贊了。”

白歌客氣地搖了搖頭，望著雲中子道：“我雖想還回通天神火柱，但兄長卻是執意推辭。要說行事儻蕩，還得是兄長。”

雲中子笑道：“現在不是在酒桌上，賢弟你不必給我灌迷魂湯。”

聽到這話，鄧嬋玉忍俊不禁道：“難怪仙長昨日醉得不省人事，原來是我家將軍灌了太多迷魂湯所致。”

眾人皆是莞爾。

笑罷，太乙真人一甩拂塵，望著白歌道：“小兄弟既是我師兄的結義兄弟，那也就算是我半個師弟了。到了我這金光洞，便無需多禮。走，咱們入內飲茶。”

雲中子聞言笑道：“昨夜宿醉，正是要一壺好茶來提神。”

眾人在太乙真人的引領下走進那座恢弘氣派的道殿，分賓主落座。

太乙真人輕聲喚道：“金霞童兒。”

一個粉嘟嘟、明眸皓齒的小童應聲而至，先朝雲中子拜了拜，“童兒見過師伯，願師伯仙道永昌。”

而後才朝著太乙真人拜道：“老爺喚童兒過來有何吩咐？”

“去烹些茶水送來。”

“是。”

待金霞童子退下後，雲中子輕咳了一聲，望著太乙真人道：“師弟，哪吒之事你打算如何處置？”

見雲中子提起正事，白歌抬起頭朝太乙真人望了過去。

只見這位名聲赫赫的闡教金仙搖頭嘆氣道：“我也不瞞師兄，哪吒已不是第一次跑出去胡鬧了。我雖有心管教，但他畢竟是混元靈珠轉世，天性中便帶了些頑劣，對此我也是無可奈何。”

雲中子微微皺眉，“師弟的意思是，就這樣放任他胡鬧下去？”

“那自是不會。”

太乙真人連忙擺手，笑道：“明日我就在總兵府佈下大陣，不會讓他再跑出去的。”

聽到這裡，白歌忍不住道：“這怕是有些不妥吧？”

說完，他又朝著太乙真人告了聲罪，“道長見諒，此乃闡教之事，我實不該多言。”

“不妨事。”

太乙真人微笑道：“小兄弟也算我闡教半個門人，你覺得有何不妥之處但說無妨。”

雲中子也朝著白歌微微頷首，示意他不必拘束。

白歌點點頭，正色道：“道長在總兵府周邊佈下大陣，的確能防止哪吒再跑出去，但這對哪吒而言，豈不是和坐牢一樣？他雖是混元靈珠轉世，但本質上還只是一個孩子，有著貪玩的天性，這樣將他關起來只怕會讓他心生不滿，甚至會激起他的逆反心理。”

“賢弟言之有理。”

雲中子讚許地點了點頭，轉而望著太乙真人道：“咱們的確應該把哪吒視作普通的孩童，以教育引導為主，不能粗暴地把他關起來就算了。師弟你覺得呢？”

太乙真人看了一眼白歌，目光中帶著些許訝異。

他點了點頭，微笑道：“師兄的話我會好好考慮的。”

雲中子見他似是不以為意，微微皺眉道：“師弟若是覺得麻煩，我倒是還有一辦法。”

“師兄請說。”

“依我看，不如把哪吒交由白歌帶到三山關去歷練個幾年，那裡地廣人稀、兇獸橫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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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中子將白歌之前對他說的話重複了一遍，而後望著太乙真人道：“師弟覺得如何？”

太乙真人看了一眼白歌，“這是小兄弟的意思？”

白歌也不隱瞞，微微頷首道：“適才我與哪吒短暫交手，覺得此子一身本領若是去我三山關，定能如魚得水，也算有了用武之地，因此便向兄長提了一句。”

太乙真人點點頭，“小兄弟的好意，貧道心領了。不過看管哪吒乃是師命，我也不好擅做主張。”

話音未落，雲中子便介面道：“師弟若是擔心師尊責怪，那大可不必。師尊不會因為這點小事怪罪你的，再說咱們也是為了哪吒能夠走上正途，日後才好履行他的使命。”

太乙真人搖了搖頭，“師兄有所不知。我已打算收哪吒為徒，傳授他玉虛道術，若是讓他去三山關，小兄弟怕是也教不了他什麼。”

說完，他又望向白歌，歉意地笑道：“我說這話沒有看輕你的意思。小兄弟年紀輕輕便已渡過天劫，得道成仙，已是難得一見的天才了。只是哪吒畢竟非比尋常，他生下來便已是天仙之境，你雖贏了他一場，但那也只是僥倖罷了。”

白歌微微皺眉。

太乙真人的話雖然說得很客氣，但實際上通體只有一個意思——

你只是一個剛踏入仙道的地仙，拿什麼教導一個天仙？

他正要開口說話，卻聽一旁的鄧嬋玉忽地開口道：“仙長此言差矣！”

“嗯？”

眾人的目光都朝著她看來。

太乙真人面色稍有不愉，不過仍是微笑道：“小姑娘是覺得有什麼不妥嗎？”

鄧嬋玉也不知道自己是哪來的膽量，竟然敢直言一位金仙境的大神通者說錯了。

話一說出口，她就有些後悔了。

只是一想到太乙真人輕視的話語，她就氣不打一處來。

什麼叫僥倖贏了一場？

明明是完勝了哪吒好吧？

當時她雖然是在救人，但也一直在留意著街道上的動靜。

哪吒與白歌的大戰經過，她從頭到尾看得清清楚楚，哪有半點僥倖的樣子？

她深吸一口氣，先看了眼白歌，見其並無責備之意，才鼓足勇氣開口道：“仙長口口聲聲說不曾看輕我家將軍，但為何又說他是僥倖贏了哪吒？

再說仙長要教哪吒的玉虛道術，無非就是天罡地煞神通，這些我家將軍同樣也會，有什麼教不了的？”

“哦？”

太乙真人輕笑著望向白歌，“小兄弟也曾學過我玄門神通？不知是師從何人啊？”

白歌搖了搖頭，“這玄門神通乃是昨日兄長傳授於我的。”

雲中子笑著道：“那是賭注之一，算不得傳授。”

他轉頭望著太乙真人道：“師弟有所不知，今日白歌與哪吒大戰時，相繼使用了招來之術和壺天之術，看起來嫻熟無比，若不是我知道他是昨日剛得到天罡地煞神通的修行法門，定會以為他是早已修過這兩種神通。

要說天才，我這賢弟才是真正的天才！有他教導哪吒，師弟你完全可以放心。”

太乙真人驚訝地看著白歌，“這麼說，小兄弟你只用了一夜的功夫便已經修成了兩種地煞神通？”

白歌搖了搖頭，“不……”

太乙真人釋然道：“我就說嘛。天罡地煞神通豈是這麼容易修成的？想當初，我也是花了幾百年的功夫，才將一百零八種神通修成一百零五種，剩下的三種神通至今也沒悟透……”

話音未落，就聽白歌慢吞吞地道：“不止兩種。”

太乙真人目光一凝，望著白歌道：“小兄弟莫要說笑。”

白歌搖了搖頭，“不曾說笑。”

“那好，我且試你一試。”

太乙真人望著白歌道：“我面前案几上這座香爐，你可能用招來之術移到你面前？”

白歌笑著道：“這有何難？”

說完，他右手朝著香爐一招，道了聲“來！”

“唰——”

那一座巴掌大小的青銅香爐應聲而起，跨越數丈距離，穩穩當當地落在白歌面前的案几上。

眼見他一次成功，一旁的鄧嬋玉目露喜色，就差拍手叫好了。

雲中子也撫須微笑道：“賢弟這一手招來之術幹淨利落，似乎比之前在大街上使用時更加嫻熟了幾分。”

白歌謙遜道：“只是小術罷了，讓兄長見笑了。”

“我玄門天罡地煞神通沒有一個是小術！”

太乙真人目光閃動，望著白歌正色道：“看來師兄說得不錯，小兄弟的確是個難得的修道奇才，只是不知之前所說的壺天之術又修到何等境界？”

聽到這話，雲中子笑著從大袖中取出一個黃皮葫蘆拋了過去，“師弟你看如何？”

太乙真人將葫蘆接在手中，拔掉葫塞往裡一瞧，只見一道金光在裡面左突右衝，卻始終難以尋到出口。

“這是……乾坤圈？”

太乙真人目露驚訝之色，“小小的一個葫蘆被施展了壺天之術，竟能困住一件上品先天靈寶？”

“師弟現在相信了吧？”

雲中子笑道：“我這賢弟啊，別看年歲不大，道行不深，但對天罡地煞神通的領悟卻已經快要追上你我了。”

太乙真人點點頭，沒有說話。

雲中子接著問道：“那他可有資格教導哪吒？”

太乙真人反問道：“師兄是覺得我教不好哪吒嗎？”

“那倒不是……”

雲中子稍稍有些尷尬，轉頭望了眼白歌，忽地想起了之前白歌所說的話，正色道：“由師弟你教導哪吒自然是沒問題的，只是哪吒畢竟還是孩童心性，你我皆是遠離塵世已久，怕是對他的心思琢磨不透。

而白歌他顯然更加熟悉小孩子的心思，由他來教導應該會方便一些……”

話未說完，便被太乙真人打斷道：“師兄不必再說。我要教給哪吒的是天罡地煞一百零八種神通，而不只是招來之術和壺天之術兩種！”

說著，他看向白歌道：“你想要帶走哪吒也不是不行，只要你能用出斡旋造化、顛倒陰陽、移星換斗這三種天罡神通任意一種，我便不再阻攔。”

聽到他的條件，雲中子皺眉道：“師弟莫要說笑！這三種天罡神通連你自己都不曾悟通，白歌他昨日剛剛得到修行法門，如何能一夜之間學會這麼難的神通？”

太乙真人笑道：“既是如此，那此事便就此作罷好了。”

正好金霞童子進來奉茶。

太乙真人抬手作請道：“這是我這洞天福地中獨有的金葉茶，茶香濃郁，具有凝神靜氣的功效，師兄嚐嚐怎麼樣？”

雲中子見他這般態勢，心知他是打定主意要拒絕了，只得暗歎一聲，賢弟啊，為兄也是愛莫能助了。

這時，白歌卻微笑道：“這金葉茶色澤金黃，清香撲鼻，的確是好茶。不過……”

他話鋒一轉，“我這裡也有一種好茶，相信比這金葉茶還要略勝一籌。”

“哦？”

雲中子聽他說起茶道，只當他是已經放棄了帶走哪吒的想法。

他有意幫著轉移話題，便笑著道：“賢弟也喜茶道嗎？是什麼樣的好茶，快拿出來讓為兄幫你品鑑一番。”

太乙真人也是愛茶之人，聽白歌說有比他的金葉茶更好的茶葉，不由地凝神望了過來。

只有坐在白歌身旁的鄧嬋玉滿心的疑惑，自家這位將軍不是只喜喝酒嗎？什麼時候喜歡上喝茶了？

在三人的目光注視之下，白歌微笑著伸出手，掌心向上平舉。

雲中子一瞧，見他手上空空如也，不由地好奇道：“賢弟，你說的茶呢？”

白歌笑道：“兄長莫急，讓茶先長一會。”

隨著他的話音，一顆細小的砂礫憑空出現在他的手掌上。

緊接著是第二顆、第三顆、第四顆……

越來越多的砂礫憑空生出，在他掌心匯聚成一個小土堆。

太乙真人面色微變，驚疑不定地轉頭看了眼雲中子，“這是……飛沙走石之術還是招來之術？”

雲中子搖了搖頭，“都不像，看起來倒像是傳說中可以無中生有、憑空造物的斡旋造化之術！”

“不可能！”

太乙真人猛地搖頭，“斡旋造化之術何等深奧？便是你我這樣得道數萬載的金仙都不曾悟透，他一個剛踏入仙道的地仙如何能修成此術？”

雲中子也不確定，“且先看看再說。”

兩人凝神看向白歌的手掌，只見其掌心的小土堆再度出現了變化。

一顆嫩綠的植物幼苗從小土堆裡展露出頭角，慢慢地舒展腰肢。

隨後，一滴水珠憑空出現，澆灌在小土堆上。

那一顆植物幼苗像是從中捕獲到了大量的生機，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發芽、抽枝……

百餘息後，植物幼苗已經成長為一株尺餘高的小樹。

“斡旋造化！”

“竟然真的是斡旋造化之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