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瓦小鎮終於到了。
卡亞呆在麥羅的那輛奢華的馬車裡不肯出來，他不想看見吉恩。
此時的卡亞有些天真的認為，沒有告別就不算分開，彷彿他不去見吉恩，吉恩就不會走一樣。
“當年你和你的父親離開拉茲帝國的時候，是不是從格瓦小鎮進入到齊爾公國的？”麥羅儘量讓自己的語氣平淡一些，似乎是想要撫平一下卡亞的離愁，只是他的努力白費了，即使找了這麼一個遠久的話題，卡亞的情緒還是十分的低落。
“不知道，那個時候我還很小。”卡亞雖然不想說話，但是麥羅既然說話了，他也不至於不搭理。
“知道嗎，”看著卡亞的那個樣子，麥羅有些看不過去，他弄不清楚卡亞和吉恩之間到底是怎麼回事，卻不想看著他這麼頹廢，更不想讓他“後悔”，“格瓦小鎮還有另外一個名字，叫離別小鎮。”
“離別小鎮？”卡亞似乎是有了興趣，只不過臉上的的愁苦更濃了一些。
“雖然齊爾公國和拉茲帝國之間的關係很好，兩國的居民互通往來沒有什麼限制，可是這裡畢竟是齊爾公國邊境上最後一個人口積聚的地方，通常為親人朋友送行的人送到這裡就會分手了，有些人運氣好很快就可以再見面，而有些人的運氣不好，這一分手就是一輩子了。”
“一輩子......”卡亞聽了麥羅的話似乎是受了什麼刺激，身體忽然間就僵硬了，愣愣的看著麥羅顯得手足無措。
“真的不去見見他嗎？也許真的就再也沒有見面的可能了。”麥羅說著，又是自嘲似的笑了笑，“別做讓自己有可能後悔的事，現在見了面也許你會心疼，疼的難以呼吸，但是總比以後見不到面要強。”
“啊！”卡亞就像是被一語點醒一般，對麥羅了說了聲謝謝，起身就躍出了馬車。
“唉......”透過卡亞匆忙離開而沒顧的上關的馬車門，麥羅見到了外面的景象，盡忠職守的護衛，匆忙紮營的平民，還有格瓦小鎮過來幫忙的人。
這裡對卡亞來說，是個離別之地，對麥羅來說又何嘗不是呢。
在往前，就是拉茲帝國的地域了，麥羅要和以往的那個自己告別了。只要過了那條線，他將再不是皇儲人選之一，而是一個被所有貴族恥笑的“禮物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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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禮物殿下，麥羅已經想到了那些人背後會這麼叫自己了。
就像當初他們背地裡稱呼康斯坦絲是鎧甲皇妃一樣，沒什麼敬意，十分的刻薄，甚至還有幾分惡毒。
卡亞找到吉恩的時候，他正在為坎帕的隊伍最最後一次的安排，身上穿著的不再是坎帕近衛的服裝，而是一身十分正統且華麗的貴族服飾，雖然也配上了輕甲，可是上面卻是讓卡亞覺得十分刺眼的菲尼克斯家族的徽飾。
吉恩的身邊還跟著幾個生面孔，看穿著打扮應該是軍人或者是護衛，和吉恩一樣，他們也佩帶著菲尼克絲家族的徽記。
還有一位管家模樣的老頭，亦步亦趨的跟著吉恩。
小約翰也在，雖然他極力的掩飾著，可是臉上的喜色還是能叫人一眼就看的出來。
除了菲尼克斯家族來的這些人之外，為這次分別感到高興的人，也只有小約翰了。
卡亞有千言萬語想要和吉恩說，可是見到吉恩身邊的這些人就什麼都說不出來了，喉頭緊了緊，對著吉恩擠出了一個不怎麼好看的微笑，伸手捶了一下吉恩身上的鎧甲，眼淚差點又滾落下來。
“卡亞。”吉恩的聲音也有些哽咽，卻和卡亞一樣，也捶了對方一拳就再說不出什麼了。
這就是兩個人的告別，以很男人的方式。
什麼話都沒說。
其實該說的早就已經說過了，還說的很清楚。
當晚，菲尼克斯家族的人運來了最後一批糧食，然後吉恩就離開了坎帕的隊伍。
吉恩坐在馬上，幾次差點沒忍住就要回頭，跟坎帕在一起“混”了這麼多年，最後卻就這麼走了，連親口和埃爾說一聲珍重都被管家給阻止了。
管家不是不近人情，他是怕自己見到了埃爾之後，忍不住變卦吧。
我已經答應了父親，以自己的迴歸換取家族對埃爾這一路的幫忙，我怎麼會變卦呢。
也許......我真的會變卦，只要埃爾親口對我說一句“留下吧”，沒準我就真的走不成了。
卡亞，你說對了，其實我喜歡埃爾，只是很抱歉我不能承認，埃爾......我們的埃爾就交給你了，請你一定要守護好他。
夜色裡，前方的景象什麼都看不真實，只是影影綽綽的一片模糊，吉恩身邊的人沒能看見他的神色悲切，也許看見了只是假做不知。
雖然和一個邊境小領主鬧出了讓人不齒的事來，可是作為一個大家族的繼承人，吉恩還是相當出色的，身為家臣他們只願這位少爺從此告別過去，把菲尼克斯家的榮耀延續下去。
可是真的能告別過去麼？
卡亞可不這麼想。
當吉恩已經走出好遠的時候，坎帕都沒有出現，卡亞就有些急了，想著麥羅和自己說的那些話，心裡又是一陣陣疼。自己都不想為分別而後悔，那坎帕呢，愛著吉恩的坎帕如果沒有見到這分別的一面，以後肯定會後悔。
真的只能憑藉懷念來平復悲痛嗎？不！絕對不可能！
卡亞瘋狂的在營地裡尋找著坎帕的蹤跡，可是他找遍了所有的帳篷都沒能見到人，就連平民營地那邊他也去找了，守在貝拉那邊的八個小扈從都說沒見到男爵大人的影子。
該死的埃爾，去哪了。
卡亞心裡焦急，忍不住暗罵，幾乎是紅著眼睛回到了貴族的營地，又問了一圈人，都說沒見到坎帕，一拳砸斷了一個軍官帳篷的支木，把人扣在了帳篷裡，卡亞帶著怒氣離開了。
掐在手裡的坎帕家族徽記已經割破了手掌，可卡亞毫無所覺，任憑鮮血滴落。
吉恩，至少你也該把這個留下。
想到這裡，卡亞衝向了馬廄，牽出灰兔子飛身上馬朝著吉恩離開的方向就追了過去。
跑了幾分鐘之後，卡亞才覺察到似乎有什麼不對勁。
稍微放慢了一些速度，讓灰兔子小跑著前進，卡亞藉著不怎麼明亮的月光看著自己手裡的那個徽記，除了一片血色模糊，就什麼都看不清楚了。
寒風襲來，吹在並不怎麼深的傷口上，疼的讓人難以忍受。
就這樣，灰兔子跑了二十幾分鍾，自己停了下來，散步一樣的溜達著。
卡亞覺察到會兔子的異樣，收回了心神，把徽記收了起來，拍了拍灰兔子的脖子嘆息了一聲，“你不願意我去追吉恩麼？”
灰兔子當然不可能回答卡亞的問題，只是晃動了一下腦袋，打了個響鼻。
忽然，前方也傳來了一個響鼻。
卡亞猛得拉住的韁繩，停住了灰兔子，眼中精光閃過，手已經扶在了劍柄上。
前面有人！
小心的驅著灰兔子一點點向聲音傳來的地方靠了過去，卡亞的心裡緊張極了。
這個地方不會有野馬的，前面只可能是一個帶著坐騎的人。
會是什麼人在深夜出現在離格瓦小鎮這麼近的地方？他有什麼企圖？
卡亞緊張著，卻又疑惑著，灰兔子和他配合已久，通常也會受到他情緒的感染，可它現在卻十分輕鬆，雖然配合著卡亞的指令邁著小步，步伐卻悠閒的讓卡亞難以理解。
很快，卡亞就見到了前面的那個人影。
比一般馬要高壯許多的坐騎上馱著一個有些龐大的身影。
“埃爾......”
又靠近了幾步，卡亞看清楚了，果然是坎帕男爵。
坎帕騎在黑炎上，挺立如山，整個人看上去就像是被凍僵了一樣，如果不是背後的披風偶爾被風吹起動上一動，看上去根本就是一尊雕像。
他來送吉恩了......卡亞忽然覺得十分的欣慰，同時也感覺到心酸。
不知道他什麼時候跟在吉恩的隊伍後面，也不知道他在這裡呆了多久，他果然沒有那麼決絕，他來送吉恩了......真好。
吉恩知道的話一定會高興的吧。
卡亞夾了夾馬腹，單手扯韁，想要調轉馬頭，他不想打擾現在的坎帕，他也不想在坎帕對於吉恩的最後印象裡插上一腳。
他不會離開坎帕，只是想離的稍微遠一點，儘管以坎帕的實力來說在這個地方很難遇到對手，但是他也不放心就這麼把他一個人扔在野地裡。
可是不管卡亞怎麼努力，灰兔子只是原地打著轉，不肯離開，如果不是怕打擾到坎帕，卡亞恐怕已經罵出聲了。
灰兔子是有靈性的馬，可是現在的卡亞真的恨不得它能笨一些，這個時候居然耍起了小性子，這是要鬧哪樣？
“卡亞......”
就在卡亞惱怒的時候，不遠處的坎帕忽然開口了。
是啊，坎帕是六階的騎士，在卡亞能看清楚他的距離裡，他又怎麼可能發現不了卡亞的存在呢。
“是我。”卡亞放棄了和灰兔子較勁，有些無奈也有些歉意的答了一聲，“我......”
該說些什麼呢，卡亞搖了搖頭，還是什麼都別說了。
“卡亞，我害怕。”坎帕並沒有問卡亞為什麼會來這裡，只是語氣平淡的說出了一句讓卡亞十分震驚的話。
“害怕？”
坎帕居然會害怕？（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