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這個大鬍子就要摔成肉泥，龐青羊終於道：

“接住他。”

然後，便看到一襲紅布自下而上斜飛，無限延長，彷佛紅色天梯。

燕赤霞的身子“通”的掉在了紅布上，腦袋摔得五迷三道，人還在發懵中，便順著紅布梯子“倏”的滑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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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距離地面還有八九米高的時候，紅布突然斷裂，燕赤霞頓時和地面來了個親密接觸。

“砰~！”

摔得結結實實。

“額……！”

突如其來的疼痛，立刻讓燕赤霞還有點發懵的腦子清醒過來。

他一邊揉著，一邊警惕盯著這紅衣女子，不………是女鬼。

怎麼回事？？

又一個養女鬼的，這地方邪性啊~！

高手還那麼多………

紅蓮俏目一揚，哼聲道：“大鬍子，看什麼看！再看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

然後嫵媚一撩秀髮，聲音低糜。

“還是，你沒見過姑娘啊！？”

燕赤霞皺眉，他總覺得這個女鬼嘴裡的姑娘跟自己理解的不大一樣。

他舉劍一指：“大膽女鬼………”

後面的話說不出來了，因為一抹青色身影緩緩浮現。

望著龐青羊瞟過來的眼神，紅蓮頓時住嘴。

“尊主。”

龐青羊目光如劍，打量著大鬍子。

力大骨壯，體魄和【太平軍】裡的千夫長差不多，甚至要超出一點，但比起已經洗髓換血的牙將，卻又不及。

但他這種御劍飛行的法門，是此界的修士劍訣？！

很神奇的效果，竟能讓體質還沒進化的人，擁有如此極速！~

也不怕肉身受傷？！

在這青衣女子看過來時，燕赤霞頓感遍體一寒，彷佛被無數利劍刺擊。

心中震驚。

“僅僅是一道目光，就這般鋒利！此女好純粹的劍意~！

”

“這種劍道境界，平生僅見！”

“相比起來，我和夏侯差遠了，他若知道有如此劍道高人，必然高興瘋了！~”

“此女看著年輕，說不定是個返老還童的老怪……”

“……不知道此人是敵是友？？”

一切都是心理活動，燕赤霞沒有冒然開口，主要他還不知該如何稱呼眼前人。

這種高人，或許都有怪癖。

龐青羊卻率先打破沉默。

“你身上有“葵陽真火”的氣息殘留，你跟東方不敗交過手！”

“東方不敗？~”

燕赤霞心想著，好狂妄的名號。

“葵陽真火？你說那個妖人？！”

“你們是同夥！？”

糟糕。

這是剛出虎穴，又進狼窩。

也對，這兩個都在養女鬼，定然是一丘之貉！

只是，這個女子身上的純淨的人氣，的的確確是人族無疑啊！？

“妖人？？”

龐青羊表情微滯，而後展顏一笑。

“你是這麼叫他的？怪不得………”

燕赤霞肅然道：“你們果然認識。”

“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你剛才既然出手相救，想必也非歹毒之人，燕某人提醒一句，豢養鬼怪，陰陽之氣相衝，於人無益。”

紅蓮在在後面俏目生寒，怒氣騰騰。

好你個大鬍子，竟然敢詆譭我，挑撥我與尊主關係，剛才就應該讓你摔死。

龐青羊清聲道：“既然你認下了這救命之恩，就用你的劍訣來換吧！”

燕赤霞頓時一滯。

有心拒絕，可是以他的豪勇性格，又不屑狡辯去否定事實。

但要就這麼讓他交出劍訣，燕赤霞心底抗拒，不太願意。

在這種年代，任何一個人都不會隨意交出自己賴以生存的本事，哪怕是普通的手藝人！~

更何況是武功劍訣這種功法秘籍。

就算燕赤霞性子疏豪，不拘小節，但這種思想也是根深蒂固的。

若是自己考驗過的人倒是可以，然而，今天才是雙方第一次見面，他連對方姓甚名誰都不知道，更別說為人性格了！~~

尤其是對方還養著女鬼………

但是，對方修為絕頂，那種刺破雲霄的劍意，實力深不可測，而自己如今功力才恢復不到一成，若是直接拒絕…………

“哼！你這個大鬍子忘恩負義，若不是我家尊主發善心，才才不接住你呢，就讓你摔成爛泥才好！”

紅蓮見到龐青羊討要劍訣，立刻意識到這大鬍子有著好東西。

尊主身份高貴，不好出市儈之語，那便有我紅蓮代勞，尊主一定能感受到我的拳拳忠心，然後平日裡多指點我的修行。

故而，紅蓮跳了出來，以言語相激。

當初，在知曉《水晶觀想術》這種對於鬼怪來說契合度極高的妙法後，特別是見到雪千尋在修行後的清絕姿態，她羨慕不得了！~

可是，沒有得到同意，雪千尋可不敢把鬼仙法門私自傳授，當然啦，紅蓮也不敢開口討要。

只是盡心盡力的伺候著幾位大老，殷勤無比，辦事妥妥帖帖。

如此一年又三個月後，才被傳授法門。

可是，她可沒有雪千尋好運，有明尊為她日夜講解，尊主自己還要練劍修行。她有些疑惑的地方，只能攢著，等到尊主有暇，願意指點之時，才一一詢問。

燕赤霞被這女鬼一擠兌，面色有點不自然。

索性他滿臉絡腮鬍，估計別人也看不出來。

“救命之恩，燕某人自不會忘。”

“這樣，在不違背俠義道德情況下，燕某人可為閣下做三件事，哪怕是赴湯蹈火！”

龐青羊的神情如舊，不曾因為目的未達到而沮喪。

“不必了。”

“以你的修為，我要做的事，你幫不上；而你能夠做得到的，我麾下有更合適的人，他們能做的更好。”

龐青羊轉身而走。

“既然你不願交出劍訣，我不強迫你，那便離去吧！”

青影閃爍，一步百米。

紅蓮惡狠狠的嗤道：“哼！你這個大鬍子有眼不識真佛！”

“我家尊主是何等人物！”

“劍道通天欸！……”

“她看上你的劍訣是你的榮幸。她若看了你的劍訣，隨意指點你幾句，就足夠你受益一生了。”

“哼哼……現在知道自己錯過多大的機緣了吧~！”

她想看到這個大鬍子露出懊悔、跳腳的模樣，可是燕赤霞不為所動，反而對龐青羊的身份很是好奇。

“你尊主她………究竟是何方神聖？！”

燕赤霞本以為此人要麼會強搶劍訣，要麼會含怒出手，沒想到表現卻平澹如水，一時間讓燕赤霞反而升起一絲慚意。

紅蓮驕傲的一揚脖子，正準備為這無知之人好好宣揚宣揚，但想到尊主的澹泊性情，嘴巴一努。

“尊主她澹泊名利，我就不跟你多說了。”

“想知道啊！自己打聽去，整個東陽縣，誰人不識我家尊主！~”

說完，紅衣翩翩飛離。

………………

燕赤霞在恢復五六成功力後便下了山。

山下，便是東陽縣城。

翌日。

燕赤霞在城裡一逛，微微一驚。

這座縣城的繁華程度，絲毫不下於此前的蘭溪縣城，區別在於，這裡提刀帶劍的江湖人特別多。

但是依然秩序井然，並沒有當街鬥毆廝殺的情況發生，因為，有專門的決鬥場供人比試。

因此，這裡的兵器鋪子比較多，不都是鍛造的，還有做劍鞘、刀鞘、鏤刻、花穗裝飾的……

然後，各種治療內外傷的醫館也不少，還有酒館食鋪等等……

這裡的百姓對決鬥這種事情，似乎司空見慣，甚至還有閒心去觀戰，完全不怕被波及遷怒。

燕赤霞跟著去看了一場，神色凝重。

比鬥的雙方大概也就“鍛骨”階段，兩人都是使劍的。

但是劍術頗為不俗，一者劍術氣象森嚴，猶如長槍大戟，堂堂正正，燕赤霞看了也不禁叫好。

“這劍法頗具名家氣度，此人不凡啊！”

當兩人交起手時，燕赤霞一愣，因為另一人的劍法路數完全相同。

“難道這二人是同門師兄弟？！”

然後，他就聽到身旁有人低語。

“這不行啊，剛才張虎就應該用“千古人龍”那一招………”

“我不同意，王山的劍速可是更快一分，若是張虎用那招，王山只需趁其第二個變招時，使出“天外玉龍”，便可逼其回撤………”

“……說說簡單，你怎麼不上去跟他打？！”

“咳咳……我是練刀的，又不是練劍的………”

“嘁………！”

燕赤霞更是疑惑。

怎麼似乎…………場上二人的武功劍術，招式竅門、變招破綻，很多人都能說得頭頭是道？！

難道都是同門？

這怎麼想也不大可能吧？！

他找人稍稍旁敲側擊一番，可人家直接就說了，這都是【劍湖宮】傳出來的。

劍湖宮~？

不就是那個青衣女劍客的居所麼！

原來是她~！

她竟然願意傳武於百姓！

燕赤霞注意到說起【劍湖宮】時，那人露出真誠的敬仰與嚮往。

然後，燕赤霞便看到了同樣裝扮的巡邏隊伍。

他目光一眯。

心念道：“這裡也有【太平軍】的人？？”

“難道這裡也是【太平軍】治下？！”

東陽縣城，劍湖宮，青衣女劍客，紅衣女鬼，蘭溪縣城，百鬼夜行，奇異妖人，白衣女鬼…………

而青衣女劍客認識那個奇異妖人……

兩座縣城一樣的繁華，百姓富足安康，還有高人坐鎮，只是都有鬼怪的影子……

“太平軍，太平軍，一切都跟這太平軍有關係，其幕後到底是誰在主導？”

“現如今到底有多少勢力？佔了多少地盤？”

“光這兩座縣城的駐軍加在一起就有一萬人，這麼多精銳的開銷甚至可以養普通的十萬軍隊，花費堪稱海量，為何外界一點風聲都沒聽到？！”

燕赤霞真的產生了莫大好奇心。

突然，燕赤霞止步。

他看到了一個熟人。

他作怪般勐地跳出，突喊道：

“哇~！朱半仙兒，真的是你。”

“……燕捕頭？！”

………………

玉龍山有劍宮，布武人世，自此民風尚武，醫者開顏。

《蘭溪縣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