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許非睡得很不踏實。
噩夢接連不斷,一次又一次將他驚醒。
他夢到自己被釘在十字架上,施以各種殘酷的刑罰。
他夢到自己與漆黑的詛咒劍士對決,毫無招架之力,最後被斬下頭顱。
他夢到自己變成半人半豬的怪物,被同學笑話,被路人圍觀拍照,然後被武警擊斃,屍體送進生物實驗室切片。
他還夢到自己在詛咒之血的作用下徹底失去理智,淪為嗜血的怪物,咬開了姑姑的喉嚨。
醒來之後,姑姑的慘叫聲仍在耳畔迴響。
他不敢再睡了。
拉開窗簾,窗外天色朦朧,幾片魚肚白在鉛灰色雲層裡若隱若現。
籠著水汽的路燈上傳出稀稀落落的鳥鳴,鋪滿落葉的街道上行人寥寥,身穿橘黃色工作服的環衛工人賣力地揮著掃帚,聚攏落葉。
街角對面早餐店的老闆娘在店門外鋪了幾張桌椅,接著用塑料袋裝了幾個包子和一杯豆漿,送到環衛工人手裡。
難怪她家門前那段路總是那麼乾淨。
望著窗外和諧溫馨的畫面,許非有種莫名的割裂感,他就這麼呆呆站在窗邊,怔怔望著,心神恍惚。
過了一會兒,街上的人漸漸多了起來,有晨練的大爺,有買菜的阿姨,有行色匆匆的上班族,還有一對穿著睡衣遛狗的中年夫妻。
咦,怎麼沒有穿著校服、揹著書包的學生?
噢,今天是週六。
週六……
許非微微蹙眉,學校休息,姜筠肯定不會去學校,看來,只能等下周一了。
還能等得到下周一嗎?
下次進入異界是什麼時候?
也許是明天?也許是今晚?
必須在下一次進入異界之前,儘可能提升自己的實力!
許非拍拍臉頰,打起精神,簡單洗漱後出門買了四人份的早餐,一份留給姑姑,其餘三份在短短兩分鍾時間內全部進了他的肚子。
吃完早餐,姑姑也醒了。
“哦唔——”姑姑打著呵欠,睡眼惺忪地伸著懶腰,她左臂彎曲舉到耳邊,右臂伸直舉過頭頂,以迪迦奧特曼的登場姿勢來到客廳。
看見許非和桌上的早餐後,姑姑挑起眉毛:“誒?你醒得好早哦,今天週六啊。”
“我知道。”許非點頭,“快刷牙洗臉吃早餐吧,小心遲到。”
姑姑的工作沒有雙休,每週只有週日休息,週六照常上班。
她瞟了眼電子鐘,憤憤地跺了下腳。
“週六還要上班,垃圾公司,我要辭職!”
這話許非聽過上百次,只當沒聽見。
果然,洗漱過後,姑姑便換上商務便裝,拎著早餐趕地鐵去了。
許非則開啟電腦,搜尋、觀看全甲劍術格鬥的影片,在這之前,他從未接觸過全甲劍術格鬥,雖然在校隊練習劍術時大家都會穿戴護具,但護具與真正的鎧甲完全是兩回事,就像竹劍練習對比真正的刀劍對砍,有著天壤之別。
而他下一次進入異世界,很可能要面對一位穿戴半身甲的強大敵人,哪怕那套半身甲已經嚴重破損,也決不能抱有僥倖,必須儘快積累全甲格鬥實戰經驗。
實戰經驗,自然要透過實戰來獲得,光看影片意義不大。所以,等到上午九點,許非便換好衣服,帶著卡德納斯長劍出門,準備前往北辰劍館。
他不清楚下一次穿越是什麼時候,所以必須帶上這把長劍,否則,萬一他在外邊突然穿越,手無寸鐵地面對詛咒劍士,豈不是任其宰割?
保險起見,他把長劍放在裝海綿劍的劍匣裡,隨身攜帶。
說是劍匣,其實就是個簡陋的盒子,看起來並不起眼,不會引人注目。
不過,帶著一把開刃的兵器,肯定過不了地鐵安檢。
沒辦法,只能打車了。
車費貴點就貴點吧,反正比起陪練費用只是零頭。
格局開啟。
“滴——滴——”
喇叭聲竄進耳道,一輛小電驢停在身前。
“許非?”
騎手把頭盔往上推,露出長有少許胡茬卻稚氣未脫的面龐。
這是許非的同桌,李解。
“早啊。”許非打了聲招呼。
“早,你出門啊?去哪?”
“我去北辰劍館,你呢,去上網?”
“唉,別提了,我一大早就出來了,結果到了網咖,網管跟我說最近查得嚴,不讓開臨時卡。”李解唉聲嘆氣,接著拍拍電動車後座,“哪個北辰?我送你唄。”
“你不回家?”
“回個毛,我跟我爸媽說我出來補課,補一天,怎麼也得到下午再回家,再說,家裡多無聊啊。趕緊,上車。”李解把備用頭盔把許非手裡塞,“上來啊,幹嘛?看不起我的小電驢?”
“沒。”許非戴上頭盔,抬腿跨上後座,拍拍李解的肩,“走吧,去近江路的北辰,謝了。”
“謝個毛,坐穩了。”李解抬起踩在路牙上的腳,冷不丁地大喊一聲,“騎兵營,衝鋒——”
喊出口號的同時,小電驢一顛一顛地往前開。
然後,遇到了紅燈。
有那麼一瞬間,許非想跳車。
也不知是不是為了緩解尷尬,李解開口找了個話題:“話說,你知道嗎,昨天威育路有人搶劫,你絕對想不到搶的什麼東西,你猜猜?”
“不猜。”
“……”李解好像噎了一下,過了一會兒,他忍不住說出答案,“獻血車!哈哈,想不到吧,居然有人搶獻血車!”
獻血車?
許非眉頭一跳,問:“你聽誰說的?”
“我那個在警局工作的表叔跟我說的。”
“搶獻血車的人呢,抓到了嗎?”
“不知道啊,好像還沒抓到吧,害,你說這人是不是吃飽了撐的,搶獻血車幹嘛?獻血車賣都賣不出去,車裡也沒什麼值錢的東西。”
“嗯……”許非深深皺眉。
搶獻血車,這的確是常人不可理喻的事情。
反過來想,劫犯一定不是正常人。
獻血車裡有什麼?血。
什麼樣的人會對獻血車感興趣?
腦海中閃過黑血者貪婪瘋狂的眼神,許非不禁心中一沉。
難道還有其他人也感染了詛咒之血?
是像他一樣穿越到了那個世界,還是被他無意間傳染?
說起來,直到現在都還不清楚詛咒之血的傳遞方式。
按理說,如果詛咒之血會像病毒一樣傳染其他人,那麼跟許非住在同一間屋子裡的姑姑應該第一個被傳染才對。
又或者,詛咒之血只能傳染給某些特定人群?
當然,也有另一種可能,說不定劫犯就是個精神病,搶獻血車根本沒有什麼特別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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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
急促的剎車聲打斷許非的思路。
“到了。”李解用胳膊肘捅了下許非,“車費二十,掃碼還是現金?”
許非朝他比了個中指,摘下頭盔徑直走向劍館大門。
先不管搶劫獻血車到底是怎麼回事了,現在最要緊的是提升實力。
保證自身安全最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