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注視太子糾結的樣子，嘖了一聲，面無表情的說：“不知道是誰給你出的劃的策，可否告訴朕？”

太子哪有不敢的道理，現在巴不得告訴皇上幕後指使他的人是他的一個門客，好讓他從這件是非裡脫身。

太子心中暗自嘀咕，門客也是夠倒黴的，選擇了做他的客卿，若是年幼的門客為他而死，他私下裡定要重賞客卿的親人，以謝客卿的替死之恩。

“啟稟父皇，為兒臣出謀劃策的人是兒臣門下的一位客卿。”太子陰狠的吐出，袖中暗暗攥緊了拳頭，大拇指上的翠玉扳指硌得手掌微疼，心中唾罵了玄景寒無數遍。

長夜中有人悄無聲息的失蹤，這本就是平常事，尤其在伴君如伴虎的宮廷，走錯一步滿盤皆輸。

皇上已然在上朝的時候大發雷霆，放出了狠話要將行刺之人繩之以法，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他是帝王，不能失信於人民。

外面下起了淅淅瀝瀝的雨，一場春雨一場暖，太子的心中冰涼刺骨，終有一人替他死去，心中卻是像在火山和雪嶺交融的地方，一會灼熱一會寒冷。

帝王無情。

“好，既然是你門下的客卿，朕想見他一面如何？”皇上冷冰冰的說著，眉眼間翻湧著陰厲，察覺到太子的身軀微微顫抖，便說：“既然做錯了事，便要有懲罰，客卿和你之間，父皇只能選擇你。”

自古帝王多無情，太子清楚皇上這麼做是為了保他周全，父皇是在給他上課，亦是警示他門下的客卿，有些事情是不能做的。

“好。”太子出了御書房，不知不覺間臉上分不清是冷汗還是雨水，他只覺得春日太過寒涼，準確的說，是帝王之家太過冷血無情。

太子告訴侍衛那個客卿所在的位置，侍衛行禮領命去了，太子在屋簷下站了一會，春雨打在銀杏樹綱冒出的新芽上，有幾個不堪重負被打落在地上，散落在石凳上，雨聲滴滴答答，他的心情一如雨下。

沉默等待，太子沒有進去御書房，在外面站了一會，神情早已清醒，雨毫不留情，帝王之家更甚。

帝王為了權利可以掙得頭破血流，視人命如草芥，他早已見識過，也明白這是宮廷的規則，只是他資歷尚淺，經歷太少，故難以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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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客卿打著油紙傘心情澎湃的來了，侍衛去的時候，他正在憑欄捧書研究兵法，看到浩浩蕩蕩的侍衛來到了他家，言皇上宣他進宮，他以為他贏得了皇上的賞識，來的路上下雨還是他買來的丫鬟提醒他帶傘。

少年客卿的心情是雀躍的。

太子已經等候多時，少年客卿欣然行禮，道：“見過太子。”

太子冷漠的點點頭，轉身引見，少年並未發現太子的不對勁，心中的快意衝盡他的敏感，只是覺得平日同他飲酒的太子寡淡了些。

少年客卿明白皇城是不可妄語之地，順從的跟在太子之後，進了御書房。

“你就是給太子出謀劃策的客卿？”皇上漫不經心的瞥了一眼跪在地上行禮的客卿，淡定道：“你起來吧。”

“謝皇上。”少年客卿微笑作答，大言不慚的說：“正是草民為太子獻出的拙計。”

皇上冷哼一聲，擱下手中的茶，依舊是不帶一絲感情的問：“你家中可有老母，孩子，妻子？”

少年客卿不知皇上為何會問起他的家世，仍一絲不苟的回答：“草民唯有二老於鄉下以種田為生，並未娶妻生子。”

皇上初見這個少年便覺得其莽撞，雖然彬彬有禮，也掩飾不住他面上的野心勃勃。

“真的是你給太子出謀劃策？提出要刺殺鬼王？”皇上一雙眼睛如蛇一般緊盯著少年客卿。

生死存亡一瞬間，少年客卿還是走錯了一步，生命傾覆。

“是。”隨著少年客卿的話音一落，候在門口的侍衛一擁而入將少年客卿壓制在冰冷的地上。

少年惶恐的喊道：“為何？”

太子微微閉上眼睛不去看少年客卿，沒有人回答他，少年嘶吼嚎啕的聲音從走廊漸行漸遠，到了牢房，一個獄卒被他哭吵鬧的頭疼，冷然的說：“你還不知道麼，你策劃刺殺鬼王失敗，不過是旁人的替罪羊而已。”

少年客卿才恍然大悟，如夢初醒終究也是來不及了，頹敗的倚著冰冷的牢房傻笑，流下無聲的眼淚。

少年瘋了，敗給他的莽撞與不可一世的紙上談兵。

太子淚垂，皇上嘆了口氣，安慰的說：“朕只有殺了這個少年才能解心頭之恨，才能給文武百官一個交代，才能給在蠻夷之地的鬼王一個答覆，才保住你。”

“兒臣懂父皇煞費苦心維護兒臣，兒臣從未怨過父皇，父皇此般都是為了南陰江山。兒臣理解。”太子跪在地上，感激的說。

太子心中還想為少年客卿求情，他雖冷血，眼見一個人命因他而死，到底心裡難過。但是皇上此刻已經是不容他人求情，太子也只好作罷。

“有一事父皇要告訴你，以後不要去觸犯鬼王。”皇上的語氣軟下來，其中無奈只得自己體會，細雨惆悵，月光也惆悵，屋子的兩人心情各異，太子不解為何皇上不讓他去招惹鬼王。

“若是殺了鬼王，南陰國的政權將更加穩固。”太子急切的說。

“若是能除掉鬼王，父皇早就動手了，還能留他到現在？”皇上無奈的說，桌子上的茶已經涼了，皇上還是輕啄一口快速嚥下。

太子抿著嘴，不言不語，皇上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接著說：“鬼王法力高深，興許是本朝法力最高之人，想殺他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若是因為我等莽撞惹怒鬼王後果不堪設想。”

“若是鬼王有心，以刺殺之事做文章，招兵買馬大舉入侵皇城，謀權篡位，朕的江山，便會改姓讓別人稱霸稱王。”

皇上苦口婆心的解釋，將其中利害一一講給懵懂的太子聽。

太子知曉其中緣故，為他的莽撞心驚肉跳，認真道：“兒臣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