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風和日麗的既是個晴朗的好天氣,也是舉行登基大典最合適不過的日子——恰是蓮妃的祭日。不過經由朝臣一再的美言粉飾,祭日又能如何?還不照樣的變成個好日子?
秦裴然還記得當時一個大臣是這麼說的:“五皇子榮登皇位,蓮妃就是在天上看著也要為了您高興的。”那一臉的諂媚真真是在臉上表露無遺了。
子清幾次三番地欲要發火兒,秦裴然都先將他安撫了下來:“先沉住氣,有什麼話等會兒再說。”也是看在她的面兒上,子清方才強壓了火氣下去。
一等大臣離開了,子清便開始大發起脾氣,秦裴然不便於再來勸阻些什麼,也就由著他鬧了。好在他鬧歸鬧,到底不肯傷了她毫分,可是這也僅限於不傷她而已。
那聞訊而來的程語嫣就沒她這般幸運了——當下一進來便讓子清踢出的一把椅子傷了腿,以至於走時都是一瘸一拐的。
秦裴然感念她也不容易,就想著讓子清多少跟去安慰一兩句,那不安慰起碼的說聲對不起是應該的吧?可是子清愣就怎麼說也不去,等遍地都是狼藉了就自己悶聲不響地坐下來,獨自生著自己的悶氣。
秦裴然是什麼辦法都用盡了,偏她還不能單獨地留下子清,萬一再出點什麼事兒呢?沒她在旁安撫著,子清還不是見誰就殺誰?
一想到那個畫面——
秦裴然就不敢繼續往下想了。這也就是為什麼她果斷放棄了追上程語嫣的原因。但願她能忍著點兒吧,要萬一忍不住了在程念的面前訴一番委屈,那也只能怪是子清了。
事實上——與秦裴然想象的略有一些出路。程語嫣是忍著的,就是程念一刻不停地追問她發生了什麼事,初時她還能堅持什麼也不透露出去。可是慢慢的她也就失去了耐性,稍一不注意就把嘴給說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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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程念就什麼都知道了嗎?
當下,程念就是要找子清替程語嫣討回一個公道的,偏是程語嫣說什麼也不肯他去找子清。他一時的氣不過就同她吵起來,雖然始終的沒有同她動起手,可論起吵架的程度也是最厲害的一次了。
終於,程語嫣被他逼急了,說話也沒了遮攔:“你除了一味地纏著我不放就幹不了別的嗎?”
就是這一句成功地壓垮了程念。
他徹底地崩潰了——於是為了向程語嫣證明自己,他作出一個不可挽回的決定:就在子清登基大典的那一天,最好就是殺了他,最不濟的也要與他同歸於盡。
要麼獨活要麼共死。
……
轉眼間,已是蓮妃的祭日。子清著實提不起半分的興致,倒是秦裴然時而催促著他。為免她不高興,他便是強顏著歡笑也未嘗不可。
一件龍袍加於身——這是天下多少人在夢中也難得的希冀?如今子清將它真切地穿在身上,內心卻只有一腔悲涼。
過往的皇帝也定如他一般龍袍加於身,而後自己一步一步地往上走著,直至走上最高一點——九五至尊之位。從此前朝文武百官對他俯首稱臣,後宮佳麗三千勸他雨露均沾。
這又該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偏就不是他夢寐以求的。
“我多想即刻就脫下它再扯碎了。”子清輕聲地囈語著,秦裴然還要裝作了聽不見的樣子,轉而故作輕鬆地道:“據說要行的禮儀多得數不過來,我也就不能在一旁陪著你了。你可也自己耐心著點兒,千萬別動不動就冷著或者黑著個臉的,知道嗎?”
子清輕點了點頭作為應答,秦裴然也終是對他放了點兒心。
出乎意料的是,系統直至現在也未曾言語過一句,哪怕是秦裴然有心地逗它開口也不行。
這多少的讓秦裴然有些心慌,可她不得不強行鎮定下來,且時不時的自行安慰一番自己。不然,內心潛藏著的巨大恐慌隨時都能將她一口吞沒了。
但願一切平安順利吧——
然她的願望終於還是落空了,不過系統卻活了過來,只是它開口的第一句無異於是雪上加霜而已:【子清的死期就定在程念為了程語嫣而逼宮的那一日。】
這不就是這一日的這一時刻嗎?
秦裴然頓感後背一片寒涼。
形勢已然不容她多想什麼或者厲聲責怪系統什麼。
只能是自己盡力地一搏了!
然而系統卻似存心與她作對的一般。秦裴然竟是忽然就口不能言,步也不能邁了。唯獨一雙眼睛甚是看得分明——
身著明黃色龍袍的子清正緩步走向高處,底下是文武百官對他的頂禮膜拜。
如若沒有突然出現的程念與他手握著的一把利劍,一切該是多麼的完美。
【這個世界的任務或許對你來說是最難的一個,可是不管多麼的難,你也要將它完成。】系統的口吻整個兒變了。
秦裴然只覺全身的血液忽然一下全都涼了,她甚至不能同系統說話,一雙眼睛也無法閉上——一切都是系統故意為之。
要的就是秦裴然深刻地記住:感情往往越是深重,往往越是容易傷著自己。
那一劍到底未能傷中子清的要害,可是子清仍然受了傷,或有兩件事是值得慶幸的:一是程念死在子清的手上,二是子清受的只是輕傷。
只要先略一包紮,大抵也能撐到登基大典的結束。
可是那劍上——竟是事先就塗有劇毒的,且那毒短時間內還配製不出解藥。
對此,子清只是慘然地笑說:“他對我存了殺念,又豈能容許自己的失敗呢?”
事實上劍上塗毒是程念臨時想的法子,為的也只是以防萬一罷了。
什麼也無須多說了。
“來吧。”子清面對著秦裴然微笑道。雖是劇毒卻也是慢性的,也就是說子清想死還得受一番它的折磨才行。
因此就需要秦裴然來快刀斬亂麻了。
程念已死,可是他的劍卻留下了——
不知何時已能行動自如的秦裴然手顫抖地握住劍,轉而緊閉著眼一劍刺進子清的胸膛。大量溫熱的血噴湧而出……
秦裴然一輩子都會記得的:黎明時的第一縷晨光穿透雲層照亮了整片樹林。帶著斗笠的白衣僧人向著她緩緩地走來,白淨的臉上蓄著溫柔和煦的笑,目光露著慈悲地捧起地上瑟瑟發抖的她塞入自己溫暖的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