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頭再來的修士很難，雖然有聖人的師尊，但他們自己也已經清晰地認識到了新時代、新風潮已經到來，天時地利氣運並不站在自己這邊，他們到底能不能成仙並無任何的保證，連聖人師尊也並無十分把握。

所以懼留孫不顧靈寶道人的勸阻，毅然決然投入西方教的懷抱。

而靈寶道人雖然依舊堅持，卻並無十足信心。特別是看到芸姚這位氣運加持的修士，簡直是做什麼都能獲得修為和功德。新的時代顯然有新的主角，在封神之戰中被消去頂上三花，滅掉胸中五氣的老古董已然沒有多少機會了。

懼留孫他們就是因為看不到希望才轉投西方的，在西方他們還有機會在大千世界中做個佛陀，留在中原成仙無望，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被淘汰，對於曾身為仙人的修士實在是難以接受。

就算是身為外人的芸姚都能感受到他們的深深無奈，正因為如此才更佩服能繼續堅持的靈寶道人。

孔子似乎並沒有發現自己缺少了幾個弟子，畢竟他的弟子太多了，懼留孫他們雖然跟隨的時間不斷，但一直沒有進入七十二弟子的核心，走就走吧。

“姐姐，餓。”傻姑見到芸姚立刻就討吃的，她的小肚皮真的是永遠也裝不滿。

芸姚拿出一個燒餅給她，傻姑立刻就安靜了下來。

“你真的準備把七竅林瓏心給她？”清虛道人是親眼看到芸姚從西方教和尚手裡奪下法寶的，但他並不明白芸姚為什麼要把法寶交給傻姑：“傻姑雖然可憐，但我看她並無仙緣，能得到你收留已經是走運了，你為何還要幫她飛昇？”

當然是因為芸姚不稀罕七竅玲瓏心了，她有年輪，只要能分析出七竅玲瓏心的能量，她可以分分鐘複製出來。所以對芸姚來說重要的不是法寶本身，而是法寶代表的一絲天道。

“我的師尊早就教育我求道並非求萬物，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道演化出萬千法寶，仙人們也執著於用法寶鎮壓起自己的氣運，但法寶並非天道，若是執著於法寶，最終反而會看不清天道。”芸姚沒告訴對方自己有年輪這個外掛，只是說自己求的是天道，並非法寶本身。

“但你不參悟法寶，又如何瞭解法寶中的道？你把法寶給了別人，自己不是沒辦法參悟了麼？”清虛道人忍不住問道，法寶只能在自己手裡才能有所幫助，他是沒聽說過別人手裡的法寶還能幫自己修煉的，不然仙人還為什麼非殺人奪寶？

芸姚也不好解釋自己有年輪能透過實踐、理論、實踐的辦法掌握別人法寶的秘密，只能說道：“法寶如果真的能保護修士不死的話，那擺下九曲黃河陣的三霄娘娘就不會被老子和闡教聖人殺死了。所謂法寶能保護自己只是修士的幻覺罷了，如果天意真的要殺人，那麼什麼法寶都沒用。所以我認為修士們都錯了，與其依靠法寶，不如順應天意。”芸姚小嘴巴拉巴拉就說出一番大道理來，當然這都是她自己的無稽之談，沒有任何的根據，也沒有證據。

但清虛道人卻沒有反駁，反而深以為意地點頭贊同起來，作為封神戰爭的受害者之一，他深有體會。“在封神之戰中，仙人們若不是仗著自己法寶犀利也不會出山蹚渾水，但最終法寶也沒有保住我們。截教弟子死傷慘重，闡教弟子修為盡失。如果沒有法寶，我們肯定會有顧慮，反而不敢出山，就能儲存自己。”從這個角度來說就是因為仙人們對自己的法寶太過自信，反而導致了自己的死亡。如果他們也能和芸姚這番看輕法寶，順天而為，那也不會上榜了。

“所言極是。”清虛道長不由點頭贊同芸姚所言，因為確實有道理，他繼續說道：“以往仙人為了法寶你死我亡，法寶本來是協助修煉的，最後反而成為了亡命之緣由，可悲可嘆，若是他們都和你一樣舍萬物而求天道，也不會亡命了。”

芸姚這個觀點有點像是莊子的‘無用之用’，莊子就是推崇‘無用’。法寶雖然好，但沒有法寶一樣好。

只看到法寶的好，沒有看到沒有法寶的好，就會陷入死地。

清虛道人以前也只知道‘擁有法寶’好處多多，卻沒有想過‘沒有法寶’一樣有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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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用是一條路，無用也是一條路。

莊子便是‘無用之用’者，在大家眼中的無用，在莊子眼中能發現特殊的作用。就比如一棵醜陋的大樹，枝幹彎曲不成材，所以大家都不會想到去砍伐它來獲得木材，於是這棵大樹就活了好幾百年，都成精了。

在別人眼中不成材的大樹是無用的，但對大樹自己來說，活著就是有用。

還有一次有人問莊子，你的言論有什麼用呢？

莊子回答‘沒用’，但他反問道：“你腳下的立足之地如果沒有周圍大片的土地支撐，又能有什麼用呢。”意思就是說任何東西都是有‘無用’的一面的，之所以有用是因為綜合環境造成的。

莊子的言論或許在別人眼中沒用，但‘無用之用’是不會消失的，無用也是一種用，並不會因為任何人的主觀而改變。

清虛道人透過芸姚的一段忽悠領悟了這番道理，頓感自己的心境是前所未有的平靜，好似再也不會為任何事情而掀起波瀾，他眼中的世界頓時充滿了意義，因為無用也是一種有用，心境上升竟然比以前金仙之時更上一層樓。

“夫子說三人行必有我師焉，誠不欺我。”清虛道人對芸姚作揖行禮，表達了自己的感謝。

芸姚非常無奈，怎麼他也悟了？明明道理都是從自己嘴巴裡說出去的，可總是別人先悟，這也太氣人了。

芸姚欲哭無淚，除了羨慕，她都不知道如何表達如今自己鬱悶的心情。所以她只能厚著臉皮問顏回道：“不知道你能不能和我論道，讓我也瞭解一下你到底悟到了什麼？”

“當然可以。”

芸姚剛才的一頓忽悠也是實踐，清虛道人從實踐中提取了理論，現在透過論道再次實踐，如果芸姚也能提取其中的理論，她也能提升修為。

“我剛才是領悟了‘沒有法寶’的無用之用……”清虛道人侃侃而談，談論自己的感受：“三界之內一切有為皆無為，一切有用皆無用，天道無形，變化有形，有用無用變化莫測也。”顏回體內道果已成，隨時可以羽化飛昇。

一切有為皆無為，一切有用皆無用？

相對的有用和絕對的無用。有用是相對的，無用卻是絕對的。沒有一件東西能對每個人都有用，總有人會覺得這件東西無用。

芸姚也似有感悟，至於到底有沒有感悟，只有她自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