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軍最終還是退走了，第二日的激烈戰鬥之後，楚將終於放棄了攻打曹國的打算，灰溜溜地退兵。墨家完成了第一次的守城，但犧牲也是很大的，十七個墨者犧牲，三十八個受傷，對於剛剛建立的墨家學派來說可謂是不小的打擊。

墨者都是優秀的匠人，為了保衛曹國死在了異國他鄉。鉅子哀悼道：“古者，王公大人為政於國者，皆欲國家之富，人民之眾，行政之治。夫三者亦乃墨家之追求，如今尚未興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爾等便化身為鬼，嗚呼哀哉……”

芸姚聽得也頗受感動，透過‘興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完成國家富強，人口增長，行政順暢。墨家除了兼愛非攻這些看上去非常高階大氣的理念之外，其實述求非常樸素，給了一個很明確的標準，就是國家富強，人口眾多，政治清明。

而為了達成這個目標，墨者獻出了年輕的生命。

因為墨者反對‘厚葬久喪’，所以葬禮很簡單，很樸素，就是一人一個土墳頭。

曹國經歷了戰爭，墨家還得指導曹國如何恢復經濟，就是要節約。

飲食要簡單，衣著要簡單，總之不能再浪費了。當然主要是給國君說的，普通國人也沒辦法浪費。

對國君說‘不極五味之調’，就是不要追求五味的調和，堅定反對孔子說的‘食不厭精膾不厭細’，吃飽就行了。

而且還要‘百工足奉民用則止’，就是工匠製作東西也不要太多，大家夠用就行了，總之要節約，不能浪費。

曹君也是連連答應，並且希望墨家不要急著離開，先留下來講講學。

鉅子也有這個打算，他們也確實準備留下來繼續宣揚一下自己的‘兼愛非攻’，擴招一下人員。

華文越聽越高興，每次幹活都搶著做，在墨家的勞動氛圍裡，每個墨者以勤勞為榮，以懶惰為恥。白天工作，晚上上課。

除了‘兼愛非攻’以及工匠需要的各種定義之外，鉅子偶爾也會講一些‘言有三表’的內容，就是如何說話，如何表達。後世墨者也會在這個基礎上不斷擴充，形成一套完整的辯論邏輯。

比如墨者提出辯論的時候必須標準一樣，否則雞同鴨講，比如木棍的長和長夜的長並不能比長短。

鉅子確實博學，如果說‘兼愛非攻’是國人積累財富的樸素願望的高度概括，各項定義是匠人為了更好地工作而製作的標準，那麼‘言有三表’就是鉅子對自己所掌握知識的提取了。

每次聽課，靈寶道人都是如痴如醉，因為墨家的學問非常對他的胃口。

墨家擊退楚國，訊息很快就傳遍了天下，不少人慕名來到曹國拜師，當然也有不少儒者聽說墨家‘非儒’，所以要來找墨子辯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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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兩家辯論不出什麼所以然來，所以結果是誰都不服誰。

芸姚就繼續搞自己的機器人，此時機器人已經成型，而且還能簡單地走兩步。但要說它是生命顯然是不行的，因為還要靈智。

“醜，太醜了。”這可不是夏姬自己的看法，而是四美都這麼認為。

確實醜，芸姚也覺得醜，不過沒辦法，誰讓她沒有畫設計圖呢，而且零件也沒精確製造，就是用春秋水平的技術手工打造一個蒸汽動力的機器人，除了動力是法力真火之外，其他的都是春秋的水平。

它能動起來已經證明芸姚的動手能力不錯了。

“只能動一鍋蒸汽。”芸姚心想創造人工智慧果然不是這麼簡單的，這份家庭作業眼看著是要失敗了。

因為蒸汽不能迴圈使用，所以燒完一鍋還要續一鍋。除非加大鍋的容積，不過那樣的話，機器人的體積就要變大了，說不定就要成為蒸汽車頭了。

春秋時代的蒸汽火車？肯定能造出來，不過這就不是家庭作業了，而是附加題。芸姚的家庭作業就是‘生，形與知處也’。

“這就是你製造的生命？”靈寶道人正好經過，看到芸姚製造的機器人就轉彎進來了，上下打量並沒有嘲笑，而是非常專業地評判。

若說生命，靈寶道人很清楚仙人可以點化石頭草木，那才是真正的生命，芸姚製造的最多就是一個器具，並不能容納靈魂。

“看起來不是很聰明的樣子，就算點化頑石為童子，至少也有七八歲的靈智，可比你這東西伶俐。”靈寶道人知道芸姚的目的是實踐墨子的教導，這點他也一樣，不過他不得不提醒一下說道：“雖然鉅子確實說了‘生，形與知處也’，但他並沒有說知是什麼。”

‘力，形之所以奮也’這句就簡單多了，力是形變和移動的原因，奮很好理解就是動、就是變化。所以力、形、奮都是很清楚的概念，但鉅子並沒有給‘知’下定義。

完全是芸姚作為穿越者先入為主地認為‘知’就是人工智慧之類的東西，沒好好請教墨子到底什麼是知。

芸姚煥然大悟，知道家庭作業為什麼完不成了，原來是老師的緣故，於是對靈寶道人鞠躬道：“多謝指教。”

靈寶道人也沒閃躲，接受了這份感謝。

於是芸姚找到了墨子，請教學問。

“你想要問什麼？”鉅子對墨者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不會隱瞞。

“鉅子之前說‘生，形與知處也’，形就是我們的身體，那知又是什麼？”芸姚問道。

墨翟一愣，顯然沒考慮過，知是生來就有的，他之知道這是做‘知’。若要解釋什麼是與生俱來的知，他怎麼知道？

不過墨翟卻覺得這個問題很不錯，思考了良久之後說道：“這個問題我也不知道如何解答。不過你還記得我們之前討論‘堅白’的問題麼？”

“記得。”芸姚自然記得，這個論題還挺有趣的，便回憶道：“是講石頭的堅固和顏色，最後得出的結論是，石頭的堅固和顏色是不能相互除外的，是一體的。”

後來著名的名家公孫龍就提出過離堅白，白馬非馬的等觀點。離堅白就是說這個世界上只有白色的石頭和堅固的石頭，因為眼睛看只能看到白色，手去摸只能摸到堅固，所以世界上沒有兼顧白色和堅固的石頭。就和白馬不是馬一樣，屬於偷換概念的觀點。

墨者討論堅白，得出了堅白是不能互相除外的東西。可是這個論題和芸姚的問題有什麼關係呢？

芸姚靜靜地聽著鉅子的教導。

“我想形和知，堅和白是一樣的，形和知並不能除外，有形便有知，有知便有形。”鉅子是這麼說的。

芸姚心想就是說自己的機器人還不夠精巧，還不夠以假亂真？形若以假亂真，靈智自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