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槍入庫，馬放南山。等戰爭結束之後，把這些花錢的東西都收起來，開始享受太平日子，但很快刀槍會生鏽，士兵會忘戰，等需要開戰的時候，已經沒法形成戰鬥力。

技術也是一樣的道理，如果不虧本維持，等到需要的時候，裝置淘汰，工人老去，已經沒法繼續生產和發展。

活字印刷術雖然發明了出來，但都是虧本的，每一次生產都是賠錢。不過賠錢也得持續，因為不持續，十幾年後，活字印刷術又會被遺忘了。

芸姚其實想要推廣活字印刷術，不過現在傳統的雕版印刷非常成熟，大家都不看好這個一直虧錢的印刷術。

所以沒辦法，只能芸姚自己賠錢印刷點東西，不過報紙如果出現的話，活字印刷的優勢就展現出來了。

如今的時代若要快速傳播文字，筆抄是最快的方法了，讀書人一個個都是人肉複印機。雕版則是批次印刷一些經典書籍，或者量產商品。

總之賠錢就賠錢吧，芸姚心想等報紙能賺錢之後，她一定要派遣一個特約記者跟著唐僧去取經，等他們回來就來一個特約報道，描述唐僧在取經路上遇到的各種奇事。

就在芸姚想著要大幹一場的時候，李世民和長孫皇后找到了她，雖然白天的時候談過了，但只是同意集資，沒談論細節。這次依舊不能讓芸姚出面，要麼讓太子出面，要麼就是皇帝親自出面。總之芸姚還太小了。

長孫皇后見芸姚書桌上的素描，知道這就是芸姚之前安排宮女學的內容，是一種很是古怪的畫，她觀賞道：“還真是逼真。”她覺得這些畫作已經很寫實了，繼續說道：“我記得南北朝的時候有一些佛像受到西域雕刻的影響也很逼真，這應該是西域的作畫方式吧。”

“是的，這確實是西域風格。”芸姚說道。

李世民也拿過幾張翻閱，也覺得很有意思：“西域與大唐繪畫技巧大相徑庭，重形而不重神，外形往往逼真，但也難抓物之神妙。”

芸姚心想那是因為兩個地方的哲學不一樣，哲學影響了審美和為人處世，以及發展路徑。

哲學為什麼這麼重要，是因為哲學算是一種集體意識形態的表達。中原人的哲學根基是變化，而西域的哲學根基是超越。

變化讓中原的審美重意不重形。因為萬物從誕生開始就是變化的，畫家抓住的形並不能展現一件事物的本質，只有意境才能表達出萬物的精髓。

超越則讓西方的審美重形不重意。因為他們認為一件事情必然是包含在另外一件更加廣大的事情中的，這個更加廣大的存在就是超越。靈魂、精神、萬事萬物都是如此，都好似無止盡的套娃一樣有無限廣大的超越空間，人所能展現的只是一世界的一角，永遠不可能是整體。既然畫家不可能展現出整體，所以只能抓住部分，盡善盡美地刻畫。任何畫家都不可能畫出一切的，因為一切之上還有更高階的超越。

這就是差異，從而導致了審美的不同。

當然李世民不是來談論藝術的，而是告訴芸姚造船的事情他批准了，但必須要有詳細計劃，而且不能芸姚出面，得找一個代理人，太子也不會出面。太子得好好學習，少鑽錢眼。李世民已經安排了一個代理人，袁守業。

芸姚一聽這個人和袁守誠有沒有關係？不會也恰好是袁天罡的叔父吧。

這個袁守誠就是那個讓涇河龍王賭氣私改玉帝聖旨的人，非常厲害的算命大師，也是袁天罡的叔父。

因為涇河龍王要砍頭，所以才找李世民說情，李世民答應寬恕，但沒想到魏徵還是把涇河龍王砍了。這才有了龍王帶著李世民遊地府，導致李世民有了取經的念頭。

這袁家是相當了不起，他們對天文地理、氣象占卜是無一不精，袁家從隋朝開始就是欽天監的官員，負責幫皇家整理天文，占卜福禍。而且他們和鬼谷也有關係，算是鬼谷分支。乃是第二凡間一股不小的勢力，他們知道神仙的存在，並且勵志守護凡人不受神仙妖怪的干擾。

第二凡間原本是沒有龍王的，不過在芸姚坐牢的這六百年間，西方教和天庭進行了合作，安排了一個。

李世民安排了這個代理人是不是袁守誠的兄弟不得而知，不過也不重要，反正李世民說他聰明能幹就足夠了，這個人會負責執行芸姚的整個計劃，並且記錄芸姚的每一筆花費。有了他，芸姚就不用出面了。

“好吧。”芸姚沒意見，讓她寫計劃書也沒問題。

於是一個龐大的計劃在長安開始，因為有了先例，而且還有官員帶頭，所以集資的速度很快。同年第一份報紙就刊登了造船的資訊，並且刊登了出海和遠航的知識，還有很多補給點的內容，包括了安南過、海外黎蠻、佔城國、真蠟國、鋪甘國……

之後報紙就成為了大家習以為常的東西了，雖然讀的人不多，但一直執行了下去，報社也越發完整。後來李世民偶爾也會發表一些文章，把報紙當做一種政治工具來用，倒也不錯，反正只要李世民給錢，芸姚什麼都給他印。親父女明算賬，一分錢一分貨。

就這麼時間荏苒，唐僧都已經十八歲了，這一年他準備正式在金山寺出家。不過住持說他還有一段前緣未了，等了卻前緣才能出家。

於是就把唐僧的身世說了出來，說在他漂流到金山寺的時候，襁褓裡藏著母親的血書，以及整件事情的始末。

“玄奘，你的父親原本是隋朝狀元，但在赴任途中卻被奸人所害，一命嗚呼。你乃遺腹子，你母親不願意你認賊作父，所以以血書為證，讓你沿江而流，這才來到了這金山寺。你若想正式出家，必然要了卻前緣。”住持和尚說道。

“住持，我既有心出家，定當不執著於法，不貪戀於物，無須糾纏前塵往事。”唐僧玄奘表示自己都出家了，管父母幹什麼。

住持卻搖頭道：“隨緣才是真，不執著於法，亦不可執著於空。”

唐僧一愣，自己這是執著於空了麼？那自己該怎麼辦？

“前朝有個高僧，在自己老師圓寂之時，不掉一滴眼淚。而一個寄宿寺廟的旅人病死之時，他卻默然流淚，神有悲傷。”住持開始講故事，希望能點醒這個聰明的弟子。

玄奘表示這是高僧麼？老師死了不哭，還能理解為不執著於生死，但一個陌生旅人死，他為什麼要哭？難道旅人欠他錢？

同一個人為什麼會有兩種表現，為什麼呢？是不執著還是執著呢？

住持什麼都沒說，就是等著唐僧自己想明白，只有依靠自己的力量才能找到彼岸。

突然玄奘靈光一閃，想到了緣由，於是說道：“老師圓寂，不哭，並非高僧不悲傷，而是因為他知道老師是得道之人所以能去往彼岸。旅人死而悲傷，是因為高僧知道旅人只是一個普通人，並無般若智慧，死後苦墮輪迴，並未解脫，所以才會流淚。”“住持大師，我明白了，我父我母皆是紅塵中人，我們出家人應該度己亦要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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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持點點頭，表示玄奘果然沒讓他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