偃師看著眼前的機關人，它的外形完全和人類一模一樣，甚至內在也差不多。根源機關人的外表依舊沿用偃師創造的第一代機關人，那時候他用革、木、膠、漆、白、黑、丹、青製造機關人，外貌英俊瀟灑，內部五臟俱全，因為太過逼真, 以至於和周穆王的妃子暗送秋波，最後導致機關人被毀，偃師也差點掉腦袋。

周穆王評價偃師的能力是‘人之巧乃可與造化者同功’，就是說匠人的能工巧技已經能和造物主相提並論，可見偃師機關人的實力有多麼強悍。

但這還不夠，之前偃師只是造人, 現在則要造神, 聯通根源接觸天道, 起死人肉白骨，機關人將會成為天道不可或缺的一份子，等到上傳了意識，偃師將會連結天道。

“那位大人已經製造了新的法寶。”此時蝸角佛國的左國，裡面的人正在透過法陣窺探三界的廣闊世界。他們稱呼偃師為那位大人，因為他們國家的存亡都掌握在偃師手裡，所以不敢直呼名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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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不敢反抗，卻不代表不想反抗。一開始左國和右國都是期盼著成佛才會任勞任怨，可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們明明做了很多的工作，卻沒有一個人成佛，就會開始產生懷疑，而懷疑就會產生反抗情緒。

他們會想自己是不是被那位大人給騙了？他們任勞任怨, 但最終卻無法成佛，只能永遠被利用下去？他們生產多少剩餘價值就被壓榨多少，所有的設施和成員都只是勉強運轉，無法更進一步？

成佛就是更進一步, 如果用剩餘價值可以換取成佛，他們忍了。但如果不能成佛, 剩餘價值得用於發展才行。

左國已經出現了反抗者一直在暗中觀察那位大人，看他是不是真心想幫左國國人成佛。這一觀察就發現偃師根本不在乎他們，完全把左國和右國當做是工具國家，就是壓榨他們剩餘價值的。他們發現偃師的精力都在開發一件強大的身軀，那麼高大、強大，讓人著迷。

如果左國的人都有這麼強的身體，就再也不用受人欺騙了。

“這是用我們的剩餘價值才創造出來的力量。”兩個蝸角佛國確實都提供了算力，提供了法力，但根源機關人並沒有他們的份，這是獨屬於偃師的身體。

“不公平。”

是啊，不公平，眾人沉默著，他們想要拿回屬於自己的合理利益，卻必須偷偷摸摸，防止被滅國，可不就不公平麼？

光是抱怨是無法改變現狀的，左國反抗者在計算根源機關人的時候, 已經制定了一套奪取機關人的計劃，這個計劃很可能會導致整個國家的毀滅, 最終只會有一個人以全新的姿態活下去。

七個反抗者交換眼神, 他們已經選出了一個新生的虛擬人格，就是一個嬰兒，讓他帶著左國的記憶活下去。

“就這麼執行吧，只要能奪取根源機關人，或許還能脫離苦海，否則不管是我們，還是新生的人格永遠都是奴隸，我們必須戰鬥！不管付出多大的代價，一定要確保計劃成功。”

然而左國的計劃並不保密，右國已經知道了，他們會阻止左國。其實右國也不滿偃師的欺騙，但他們更知道左國計劃是賭上了兩個國家的存亡。這是不值得的，與其冒險去戰鬥，不如委曲求全地存活。

只要活下去，到時候偃師或許就會被殺死，他們也就自由了。

“左國，我們是絕對不會同意你們這種自尋死路的計劃的，一定要阻止你們。”右國代表說道。

“你們難道就願意一直以奴隸的身份活下去麼？”左國的反抗者激動地說道，他們不明白右國怎麼能忍受奴役。

“當然不想，但這就是事實，這就是天要下雨，沒有辦法的。我們只能忍耐，忍耐，再忍耐，我們相信那位大人肯定會被消滅的，到時候我們就會自由。”右國是這麼認為的。

“愚蠢啊，天要下雨，那就打傘。難道你們還期盼著老天爺一直不下雨？就算那位大人死了，你們如何確定下一個得到蝸角佛國的人就不會繼續壓榨我們？所以我們不能等待晴天，應該主動造傘。”左國有力地回擊。

“太危險了，傘是無法抵擋洪流的。”右國還是不同意。

於是蝸角佛國的左國和右國發生了戰爭，就如莊子寓言裡一樣，兩個小小國度卻為了不同的未來打了起來。

對於三界而言，這場戰爭確實毫無意義，但對左國和右國而言卻代表了未來的兩個方向，他們不得不打，對他們自己而言意義深遠。

到底是反抗還是等待，誰也說服不了對方，在結果出來之前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其實他們說的未來都有可能發生，左國的反抗可能成功，也可能失敗。右國的等待可能是一直被奴役，也可能會被解放。

都有道理，他們也算不出答案，不能預測未來，那麼只能打一架了，誰贏了聽誰的。左國贏了，就壓上一切去反抗偃師，右國贏了，就夾緊尾巴做奴隸。

明明都是希望自由，但路線不一樣，就只能透過戰爭解決問題，這就是生命的可悲之處。

當然對外界而言，兩國的戰爭只是侷限在一個房間內，顯得如此渺小，如此不起眼，甚至專注於根源機器人的偃師都沒在意車間裡發生了國戰。

但對於兩個國家自身而言，他們是精銳盡出，用盡全力去捍衛自己堅持的道路。戰場上充斥著悲傷和絕望，明明起點是一樣的，終點也是相同的，但因為路線的分歧最終兵戎相見。

無數的人在流淚，但沒人可以停止這場可悲的戰爭，眼淚在硝煙和鮮血面前是那麼廉價，那麼無助。

左國和右國的戰爭並不愚蠢，甚至說都很理智，只是在只能二選一的時候，他們都要捍衛自己的選擇。

“這是因為我們弱小啊！”眼淚是忍不住滾落，為兩個國家悲傷，與其戰爭，還不如豁出一切都和那位大人拼了。打成這樣，兩個國家都承受痛苦何必呢？

但右國認為就算打到半殘，也比全滅要好，左國的計劃是真的把兩個國家當做賭注，那才是不可理喻的。

“活下去比死掉要好。”右國的戰士堅定地說道。

“為了活下去，就可以放棄尊嚴麼？”左國的戰士也有自己的理念。

“尊嚴是屬於強者的，弱者根本就不應該幻想那種東西，弱者要求的是生存，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右國戰士也有自己的看法，說道：“活下去才有追求尊嚴的機會。”

“毫無尊嚴地活下去，最後只會成為一具行屍走肉。”左國戰士說道：“而且總是等待爭取尊嚴的機會，為什麼不是現在？或許現在就是機會，而你們卻不自知。只要計劃成功，就能爭取尊嚴。”

完全無法說服對方，都很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