琢磨他人的話語是一件有趣的事情。

曾經有個叫波洛的比利時胖子有這麼一句名言。

“謊話提供的並不比真話少。”

但是溫倫有更進階的看法。

“廢話有更深層的含義。”

在回去的路上，溫倫反覆琢磨著同約瑟的對話。

整個對話，看上去幾乎都是些廢話。毫無營養，也沒有價值。

既沒有說服誰，也沒有對現在的問題產生什麼幫助。

但就是這些廢話，讓溫倫突然有了一點模糊的靈感。

就好像是熄滅了蠟燭，讓眼睛適應黑暗，反而能夠看清燈下黑的一片陰影。

值得注意的事情有三件。

一是約瑟的轉變。

是的，溫倫並沒有和約瑟相處很長時間，但他信任來自經驗的判斷。

約瑟沒有父母，但她或許是比同齡人要成熟的早很多，但和她對話時，她貌似成熟的談吐就很做作了，因為她甚至對自己的觀點不能自圓其說。而只是區區幾個月時間，她就重新築好自己的信念防線，而且更強，更堅固了。實在很難想象這個原因。

二是關於那四十一起機器人謀殺案。

在一座城市裡，幾個月發生四十一起謀殺案似乎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即便是在社會衝突最嚴重的地方，幾個月四十一起也未免過於誇張。而且案件的發生頻率很有問題，幾乎大部分案子都是擠在第中間的月份的，用線形圖來表示的話，大概就是一個倒V字形，這僅僅是因為偶然嗎？

三，就是約瑟的那句話了。

“我沒有父母，倘使有，我相信會有人照顧好他們的。”

這句話聽上去好像沒有問題。

但實際上卻耐人尋味。現在國家大部分的社會福利都轉移到了失業補助和最低生活保障。其他方面的福利被削減了可不止一點兩點。

這件事凡是稍微有所瞭解的人都知道，約瑟知道失業率高升和社會福利預算增加的問題，那麼關於這個她也不可能不清楚。她是哪來自信認為父母可以妥當的？她有事先準備嗎？

這三個疑點堆積在一起，溫倫得出一個脆弱的答案。

在約瑟背後，不，甚至可能是四十一起案子都是有一個煽動者。

這樣約瑟的轉變也就能夠說得通了，而四十一起謀殺案的發生規則也說得清了。從一開始被煽動者的數量少，到被煽動者的數量高，接著被煽動者數量因為逮捕再一次減少了。最後，大概是煽動者為約瑟承諾過什麼吧。所以約瑟可以自信旦旦的說出這樣的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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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溫倫也很清楚，這個推測非常的牽強。

首先不說約瑟的轉變，畢竟突然間的頓悟也確實是可能發生的。四十一起謀殺案的原因也可能是受到被捕者的遭到審判和機器人遊行得強硬態度的影響，所以才在減少。而約瑟的那句話，也可能沒有任何別的意義。

何況機器人和人類在外觀上很接近，有些機器人甚至會撒謊說自己是人。煽動者要想準確無誤的判斷每一個煽動物件應該是困難的。當然，這也有可能是幸運。但是現下還很難說。

不管怎麼說，現在缺少的是證據。依靠靈感和直覺得出的結論沒有意義。

但溫倫也不是那種喜歡神神叨叨地羅列出一堆可能性的人，他知道該怎麼去尋找線索。

在出監獄之前，他特意去問了一下約瑟的會面記錄。

除他之外，只有一人。

溫倫伸展了一下手指，這種感覺，簡直就像很久之前辦案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