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蘭城,九州西南,背靠臨河近東。
是原中原一帶,鎖山河域。
於早年矗建至今,關中對外的首要抵敵重地。
自古以來,便歸屬東陸轄管。
是通往西方的,至關存在。
先後,歷經十年內亂,百年紛爭,千載歲月,仍聳立如初。
古人有言。
倘若一天,天蘭不再,城破人亡,便預兆著,亂世將起,南北裂變。
而現,這座輝煌古舊的邊塞重鎮,卻已呈露在了陸白的眼前。
只見它烽火四處,硝煙彌漫於天,早已不負當年。
“按理來說,這裡的變化,不應該牽扯到九州才對……為什麼九州有的東西,會出現在樓蘭……”
陸白沉默下來。
“怎麼會這樣?!”
金烏部眾人,看著此刻,城中內外,屍駭遍地,晉旗盡倒,一時之間,不敢相信。
幾天前,還囂張跋扈,不可一世的九州西域第一邊關,竟城破了?
一股不可言明的恐懼感,悄然襲來。
將原本還擔憂性命,卻又無可奈何的他們,從刀尖舌頭上拽了回來。
卻又在下一瞬間,推下了更加幽暗的深淵。
“大人,這…這…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託巴桑拖掩著老邁的軀體,顫抖著靠近。
他能從四境的景象中,看得出一切。
天蘭這座,聳立了千年不倒的邊關,就在前不久遭到了屠殺。
滿城的血跡,殘垣斷壁,也掩蓋不住,已經開始發臭了的屍體。
陰沉的天際,好似被烏雲遮掩了的斜陽,將整片大地,都給籠罩了下去。
讓原本就,已經死氣沉沉的天蘭城,增添了數不盡的陰霾。
陰森得,讓人感到壓抑…
仿若無形之中,有著數不盡的冤魂野鬼,在暗中竊視般,嗤笑著悲鳴。
陸白自是冷冷的撇了那人一眼,神情自然好不到哪去。
他原本就想著,藉助扶持金烏部,討還公道的口諭,直接殺入天蘭城。
可誰知,對方竟早在數日前,已被人攻破屠盡。
滿城的汙穢,好像不肯散去的恨意,將怨念集中在了一起。
即便是陸白,也不免感到一縷心驚。
到底是那個狼人,如此的喪心病狂。
將整座天蘭,付之一炬?
光是在,一路行來的路上。
陸白就沒少聽說,天蘭城裡,居遷著三十萬百姓。
光駐守的軍隊,就不下兩萬有餘。
其中還有,樓蘭的三千兵役!
這不得不讓他的拳頭握緊,青筋暴起。
天殺的,任務的事情,真是越來越撲朔迷離了!
陸白恍惚察覺到,冥冥之中,好似有一盤大棋,在鋪墊而起。
而自己,就是棋盤上的一枚棋子。
從入局到今,至始至終,都被放置在其上,被人任意擺動。
他十分的討厭這種感覺,被人操縱。
而就在陸白,不斷深思熟慮之際。
一群洋溢著,歡聲笑語的馬蹄聲,接連而至。
“大哥,你快看,那邊還有活人!”
“哦?有意思!”
隨著貌似青年的話語過後,一位聲音嘶啞的老者,嗤笑般愉悅接過。
“本以為這天蘭城,都被咱家屠了個乾淨。”
“少說歹說,那方圓十里,寸草不生。”
“想不到,竟然還有漏網之魚,真它娘的有趣。”
話語未落,眾多騎著高頭駿馬的匹夫,人手提著一柄快刀,踏蹄走進。
他們抬眼一瞧,橫刀立馬般看見陸白等人,更是大笑。
“我還以為,是哪來的活死人。”
“原來是前不久,被咱殺得差點滅族的金烏部啊?”
“怎麼?”
以一眾騎兵為首的老者,快步走出。
他將刀尖從腰上抽出,斜靠在了脖子上,眼底之中,滿是玩味的戲謔的說道。
“你們這是閒命長,敢來老子地頭落戶了?”
“忽炆豹,你不得好死!”陸白還倘未說話,一旁的拓跋桑就已經忍不住,眼角殘留的無限恨意,欲要打上前去,殺了對方。
對此,陸白也只是眼神微眯。
金烏部,前不久遭逢滿族屠殺,被掠奪了成百上千的牛羊氏人。
就是出自天蘭城中,一名千人斬戶,名叫“忽炆豹”的樓蘭人之手。
可謂是當著拓跋桑跟拓跋林的面,將他們的部族,一一殘忍殺害。
男屠女辱,老少皆不放過。
原本足足二千人的金烏部,就這樣被其殘害得只剩下不到百來人。
而後又沒有了水源跟食物,這才陸續凋零至今,僅剩二三十人。
於此還活著的金烏部,自然其其恨之入骨。
恨不得,將對方抽血拔脛,碎屍萬段。
所謂血海深仇,正是如此。
如果拓跋桑的眼神能殺人,只怕後者,早已死了千萬遍。
哪裡還能繼續在這兒,作威作福。
“跋桑,別衝動,他們人多勢眾。”
拓跋林眼瞧著自己老弟,就要不顧一切的衝上去搏殺。
作為前者的親哥哥,哪怕是不共戴天的仇人,近在眼前。
他也得強令自己,按捺住心中的怒火,保持冷靜下來。
起碼,不能眼睜睜的看著最後的親人,上去送死啊!
這種無法言語的情緒,讓他難以平靜。
“誒?這不是拓跋家的小子嗎?”
眼看著,拓跋林攔住了拓跋桑。
老者身後,起先開口的那個青年,笑吟吟的騎馬走進。
緩緩之中,從懷裡摸出了一枚玉鐲,單手轉圈在指尖裡,故作驚訝道。
“唉!你瞧我這記性,都忘了上次,找你們族人借來的東西。”
“來,瞧瞧瞧,可識得此物?”
何止瞧得!
何止是認識!!!
原本就連冷靜的拓跋林,也為之暴怒而起。
他臉上,露出了一副回憶。
那枚玉佩,是她自小青梅竹馬,阿卓的配飾。
拓跋林從小就喜歡上了那姑娘,約定長大成人之後,要娶對方過門。
雙方兩情相悅,就這般訂了下來。
彼此以玉鐲為信物,共同起誓,將來白頭偕老。
然而,天有不測風雲。
就在兩人大婚當天,天蘭城的大隊兵馬,殺了過來。
將金烏部,屠了個遍。
拓跋林跟自家老弟,僥倖逃出。
最後,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心愛的姑娘阿卓,被眼前這豬狗不如的畜生,欺凌致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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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此過後,他自知復仇無望,便渾渾度日了好幾天。
甚至,一度的想要一了百了。
卻都自殺未遂的被拓跋桑,給攔截了下來。
至今,他還記得對方怒斥自己的話語。
“你踏馬幹嘛,尋短見嗎?”
“你以為只有你難受啊!我踏馬的更難受!”
“爹孃死了,族人沒了,就連故土都丟了!”
“誰不心疼,誰不自責啊?!”
“我也喜歡阿卓姐,我也知道你很難過…”
“但這不能成為你,自甘墮落,找死的理由啊!”
“我想阿卓姐她在天之靈,也不願意看到你這樣。”
“好死不如賴活著,只要我們沒死,一切就還有希望!”
“到時候,才能找那些畜生報仇。”
“給爹孃跟阿卓姐他們,有個交代啊!”
“我已經一無所有了,心,真的好痛!”
“算我求哥你,就別再尋死了。”
“我不想,連我在世的最後一個親人,也離我而去!”
那一天,拓跋桑如同孩提一樣,淚流滿面的呵斥著自己。
兩個大男人,就這般泣不成聲的,緊緊擁抱在了一起,彼此誰都分不清。
而那一幕,早已讓拓跋林,今生今世都難以忘記。
所以,他後來壓抑了自己情緒,選擇面對今後的一切,都要理性。
可今天,當那個畜生再度拿出那塊玉佩之時。
拓跋林才發現,原來,他還是高估了他自己。
“怎麼,想要玉佩?想殺我?”
青年看著,拓跋兩兄弟們恨不得將他生吞的目光,略顯得意。
“省省心吧,你們這輩子,主動辦不到了。”
他說著,右臂的腕間微動。
玉佩一個不留神,便從後者的掌心滑落了下來。
噼砰!
一聲脆響,玉佩摔了一地。
四分五裂的玉片,就像此刻,拓跋林四分五裂的心。
“誒呀呀!”青年小眼一瞪,故作滿是驚疑,“你看我,平時總是馬馬虎虎的。”
“明明知道,這玩意,是你們最貴重的東西。”
“可我怎麼還是這麼不小心,沒拿住這玩意呢?”
說完,他唉聲嘆氣了一句。
“怎麼好的玉佩,可惜了?”
青年嘴上說著惋惜,可眉間挑高得,讓人一目瞭然。
他陰陽怪氣的,帶著幾分鄙夷笑顏的嘲諷之意。
“對了,忘了告訴你一件事情。”
就在眾人以為,他的玩鬧結束之際。
對方一拍腦門,笑容再度揚起。
用口語傳角,假裝低調卻大聲搞怪過去。
“你們那個姓卓的小姑娘,真——潤!”
砰!
話語未停,邊隨著一道驚鳴,隨風而去。
那是一抹刀光,眨眼間,朝眾多騎馬的樓蘭衛,劈了過去。
轟!
短短的一瞬間,方才還得意洋洋,噁心得一批的青年,被人一念劈斷了手臂。
鮮血淋漓得,如噴泉般,不斷射出。
緊隨其後的,是一聲淡漠的話語。
“說夠了嗎?我最煩屁話連篇的垃圾。”
騎兵一隊,從事發突然到大喊小心的時候。
刀光劍影,一切早已塵埃落地。
而出手之人,正是陸白!
……
與此同時,樓蘭之外,另一邊的某處酒家客棧裡。
數十名身披斗篷的殺手,突然從門外闖了進來。
一眼望去,全是清一色的軟甲在身無疑。
緊接著後續,便站出了一位高大威猛身軀。
那人眉目兇狠,臉上有疤。
此刻,整手提著大劍,不斷朝四周看去。
“這十幾位爺,是要來下館子的嗎?”
客棧店長,瞧見對方一副來勢洶洶的模樣。
刀劍交加,甚至紋理站隊清晰。
可想而知,絕對是些,不能惹的主。
即便如此,他身為這兒的管事。
萬一一個不甚,甚至是會掉腦袋的!
要是他,不是這家店的主。
此刻,想必早已經有多遠就跑多遠了!
畢竟,對方從頭到尾,都攜帶著一股殺意。
就連衣衫,好似都被血雨侵蝕。
那新鮮的味兒,哪怕隔著二三米,都能清晰聞到。
“館子就甭下了。”
大漢轉了轉頭,目光朝四境不停掃視而去。
“我問你們,有沒有見過此人?”
他說著,從左臂掌間,放開了一張字畫,直接劃下。
當即,一張白皙的人物像圖,便呈現在了眾人的眼前。
年老而消瘦的面孔,額前帶著一顆黑痣,鼻樑端正,嘴唇微扁。
誠然一副,尖酸刻薄的模樣。
但即便如此,還是讓每個看過他的人,忍不住渾身一顫。
好似看見了,百年難遇的惡鬼一般,令人髮指眥裂。
而那人,正是當今樓蘭,權傾朝野的丞相“蘭盅暝”!
說起蘭盅暝,必然離不開對方。
結黨營私,獨攬政事,一人勢大專權之事。
這無疑是,讓樓蘭王室,被外宦官所控制。
也就在一週前,樓蘭王駕崩,新王即位。
便開始驅逐蘭盅暝的黨羽,並藉助著蒐集了其多年的罪證,罷免了其官職,賜之回鄉。
至那以後,新王也就開始了大清洗,主要排除殘餘的蘭盅暝黨羽。
一時之間,鬧得樓蘭各地,滿城風雨,人人自危!
現如今,竟然有暗衛直接到處搜尋蘭盅暝的資訊,可想而知。
新王,終究,還是打算對前朝元老動手了。
所以,以至於每一個察覺得此事的食客,都紛紛搖頭表示否認,然後低下腦袋,不敢吱聲。
“都沒見過?”
大漢一臉瞧見眾生相的眉目,不由得冷喝了一聲。
“我可是聽到有人私保,這人曾經在此呆過!”
他說著,將面孔對準店家掌櫃,難得可貴的露出了一抹輕笑。
卻險些,將店家掌櫃子給嚇得魂飛魄散。
畢竟,他深知對方的大名,鐵面無私。
不笑則已,一笑必然是心存惡意,不死也得脫層皮!
“大大大…大人…”
店家掌櫃咽了把口水之後,顫抖著身軀,將事情,事無巨細的全盤脫出。
大漢聞言,當即一揮手臂。
大隊人,如流水般馬蜂蛹而至的上了二樓。
人人持刀而立,站立門外,等待領隊。
大漢神情陰冷的,收起了武器,隨後整理了下衣袖,敲門說道。
“暝大人,我是蘭呂,當下奉大王之命,特來請您回樓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