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太空的第二天，丁儀早早地就通知了陳橋，宇宙射線捕捉器已經安裝完畢。

該儀器能夠測量宇宙射線中粒子的方向，能量以及電荷質量。

在陳橋的印象中，前世最先進的天基宇宙射線探測器，是Alpha電磁光譜儀AMS-02，它是2011年才被安裝在國際空間站上。

當然，研究所帶出的宇宙射線捕捉器，效能與它相差甚遠，甚至可能比閃爍體探測器都好不到哪裡去。

但是，這個宇宙射線探測儀，卻擁有小型便攜的特點。

物理研究所在陳橋的要求下，由丁儀帶頭開發了Cockcroft-Walton升壓電路板。

這個升壓電路，具有功耗低、安全、並且成本低廉的特點，適用於小型以及超小型的閃爍體探測器。

陳橋和楊冬收到了訊息，就很不適應地，在太空中第一次刷牙洗臉。

隨後，吃完豐盛特製的早飯，就從毛熊提前為他們安排了的生活服務艙中飄了出來。

宇宙射線捕捉器在不同國家艙段都安置了一個，統一放在科學儀器艙中，由太空軍的一名成員保管。

陳橋和楊冬，準備去和丁儀說的阿美瑞克艙段，因為那裡的穹頂號觀測艙位置最好，其能接收到的宇宙射線也相對更豐富。

同納爾諾夫這位新結交的達瓦里氏打個招呼，陳橋就帶著楊冬，一起穿過層層的節點艙，來到穹頂號觀測艙。

讓人意外的是，觀測艙裡，不僅有丁儀和章北海在這兒，還有羅斯和一個阿美瑞克的宇航員。

羅斯穿著單薄的外短襯衫，因為空間站有一套完整的熱防護和熱交換系統，所以在這裡赤膊也不是什麼問題。

相反，他整個人看起來比昨天還要更精神奕奕。

羅斯笑著迎了上來，“陳博士，你來了。昨天你說要觀測捕捉高能粒子，今天恰好碰上了丁儀博士，一時興起，就跟了過來，希望你不要介意。”

“沒關係，我也正好想和你一起交流交流粒子上的問題。”

陳橋對羅斯的旁觀自無不可，不過他看了看羅斯背後的那個阿美瑞克的宇航員，微微皺了皺眉。

“羅斯博士……這位宇航員是？……他怎麼也跟過來了？”

章北海忽然說：“為了安全起見，我覺得這位宇航員應該離開這裡。”

這種專案，雖說本身不是特別重要，但也沒有這個必要讓多餘的人參與。

“這……”羅斯也為難地攤開手，湊到陳橋的耳邊小聲嘀咕，“陳博士，不瞞你說，這位和NASA局長有點關係，他叫比爾·納爾遜。”

“我對天發誓，我絕對沒有和其他人說過你的事，但可能是空間站的監測系統偷聽了我們的對話，現在他要跟過來，我也沒辦法阻止他。”

羅斯背後的宇航員，也就是比爾·納爾遜忽然上前一步。

陳橋覺得他的眼神很平淡，有點不像阿美瑞克那邊充滿攻擊性的性格。

但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在看到這一目光的時候，他的心裡有一些警覺。

比爾·納爾遜微微一笑，“陳博士，你的大名我也經常聽到，老實話，我個人很仰慕你。所以，請允許我在你的旁邊觀摩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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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你的個人意思，還是你們國家那邊的要求？”

陳橋覺得有點不對勁，但說不上來是哪裡有問題，反問一句。

空間站的宇航員可是有各自的任務的，而且陳橋幾人的行為都是經過報備，按理說阿美瑞克那邊是知情的。

那麼，眼前的比爾·納爾遜的行為，究竟是代表個人，還是阿美瑞克的意志，那就值得細思了。

“當然是我自己的意思。”比爾·納爾遜笑笑，“我的父親可是非常敬佩你，他一直讓我向你學習。”

“你的父親？”

“NASA局長。”

“哦……”

原來你的局長是父親，怪不得這麼囂張。

陳橋想了想，雖然覺得不是很合適，但還是點點頭：“行吧，不過希望你不要干擾了我們的行動。”

畢竟還是要給阿美瑞克一個面子，這點小事也算不得什麼。

“那是當然。”比爾·納爾遜很溫和地點點頭，稍顯瘦弱的身軀顫抖了一下，似乎有些激動。

陳橋這才看向丁儀：“老丁，開始吧。”

丁儀點點頭，來到宇宙射線捕捉器面前。

捕捉器並不算大，佔地不過五平米，它是由上、下兩個平行正對的條形閃爍體探測器，附加升壓電路板組成的一個系統。

丁儀啟動模塊電源，帶電粒子透過物質材料，會電離和激發材料中的原子分子。

閃爍體探測器開始啟動，收集閃爍體中原子分子被激發的熒光光子，以此探測經過閃爍體的高能射線，完成對宇宙中的高能粒子測量。

所有人的目光全部都集中到了丁儀和那臺機器上，幾乎無噪的系統執行，而後計數率增加且波動。

所有人都沒有注意到，比爾·納爾遜正在慢慢移動身體，有意無意地落後了所有人一個身位。

他看了眼陳橋的後腦勺，冷笑一聲，那穿著單薄的運動服，悄無聲息地浮出一小包被塗抹均勻、閃著白色晶瑩的粉末。

而從他的口袋，又飄蕩著一滴滴水珠，在無重力的環境下如銀蛇般在他的手掌心遊曳。

陳橋並沒有注意到這一異常，楊冬正湊在他的前面，認真地看著捕捉器執行。

而他也在觀察系統的反應。

這時候，他的後頸忽然傳來一陣微溼潤的感覺。

緊接著，呼吸不自覺地加快加深，腦海中的意識突然有些錯亂。

他伸出一隻手，想要說什麼，雙眼卻漸漸模糊。

章北海最先發現他的異常。

不如說，他一直都在盯著陳橋，因為他的內心隱隱有些不安。

當他看到比爾·納爾遜朝著陳橋，用力地拋下一大團被溼潤了的白色粉末。

大跨步，想要阻止這一行為，粉末卻很快就融入陳橋的後頸。

隨後，章北海就看到，比爾·納爾遜微微鞠躬，攤開雙手，露出殘酷而狂熱的笑容：“哈哈哈……我完成任務了，我最敬愛的主！！”

說罷，也不等其他人回過神，不知道從哪裡拿出一顆藥丸，很快就吞嚥下去。

他最後朝著章北海的位置鞠了個躬——準確說，是朝著章北海背後的半人馬座α星三體星系朝拜。

同失去意識了的陳橋，一起倒在了空中。

電光火石之間，兩人已經躺在了空間站的空中，像兩具永恆的雕塑，靜止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