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要天亮的時候，雲棲醒了，發現旁邊的床上並沒有人，好奇的推開門，發現白菱正坐在門前的臺階上，不知道已經坐了多久，雙眼紅腫。

"天啊，菱兒，你怎麼了？"

"鹿雲棲！"白菱抬頭看到雲棲的一瞬間，心裡很快的想起來夜裡鹿恬恬的那句話：她是罪魁禍首！

雙眼發恨的瞪大了盯著雲棲，可以很分明的看到眼裡的血絲，眼淚盈滿。

可是很快，她低下頭去，大口大口的，拼命的把眼淚咽回去，倒流進喉嚨裡，很苦。

"啊？我，我我嗎？"雖然沒來得及看清楚白菱的神情，可是雲棲還是明顯的感覺到了這個在微微顫抖的身軀的狠意。

"不不不，抱歉，和你沒關係，是我失態了，很抱歉。"白菱儘量的平復下自己的情緒，她是鹿恬恬的刀刃，在沒要出手的時候，她和她的主人一樣需要偽裝。

"這樣啊，那到底發生什麼了？我昨晚睡得比較熟，你是不是很早就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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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不著你假意撫慰，一切都因你而起。

"沒事，夜裡發生了一些事情。"白菱和恬恬不同，她本性不擅長太完美的掩藏，"不知道的，我的身世，自然很多人欺負我。沒關係，我習慣了，我先走啦。"

"嗯，好。"

雲棲看著白菱離開的背影，她聽得出來白菱在撒謊，可是這個謊到底是什麼顏色？她不知道。雲棲看著白菱消失在拐角的身影，皺著眉搖了搖頭。

昨日莫老先生的女侍通知在今早的八點在前堂集合，現在時間還早，雲棲打算在周圍隨意的走走。

清晨的山林到處都是溼漉漉的，因為昨夜的露水還沒消散。浮著好聞的氣味，讓人很安心。風落在樹梢，悄悄看著雲棲的白裙襬。少女纖瘦的手指輕輕滑過皺褶的樹幹，帶下小塊的青苔，蒸騰起的清露沾上少女微微翹起的髮梢。風落在少女的肩頭，又跳到她的指尖。

雲棲走到樹林的後面，突然看到那裡有一盞早就滅了燈。難道白菱真的昨晚在這裡被欺負了？雲棲突然很懊悔自己這樣來懷疑別人說的話。

雲棲搖了搖頭，繼續的往前走。很快見到從屋前流過的山溪，她決定要順著溪流往上走。哼著小調走了許久，雲棲看到一個老人在溪邊取水。

"您好呀！在幹嘛？"雲棲覺得這個老人家莫名的親切。

"在幹嘛？如你所見。"老人連頭也不回。

雲棲沒有再說話，靜靜的蹲在老人對面。山溪清冷，雲棲用手捧起來一捧水，喝了一口，對老人說："泡茶的話，這山水太甜了，不怎麼適合。"

老人停下動作，笑起來："這山裡有兩眼泉，一泉偏甜，一泉卻沒什麼味道，被稱為苦泉。你知道為什麼我不取苦泉的水嗎？"

"為什麼？"

"因為這個甜泉泡茶，茶會澀。"

雲棲皺起眉，"那不是不好嗎？"

"不好嗎？"老人家笑著低下頭繼續取水，"誰說的清？"

"嗯。"雲棲若有所思的低下頭，淺淺的笑起來。

老人眯起眼睛看著眼前的這個女生，很像，很像那個當年他的得意門生。

"你叫什麼名字？"

"鹿雲棲。"

果然，就是你。老人閉起眼，他忍住不去想起當年，那個就像碎掉的鏡子一樣扎人的當年。

"你的名字，好好珍惜！"

老人家走了，又留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雲棲看著寂靜的山林發呆。

太陽昇起來了，草叢裡響起幽幽的蟬聲，和著溪水流遠了。

似乎過了很久。莫老先生的女侍走了過來，"鹿三小姐，你要遲到嗎？"

雲棲才收起迷離的眼神，"哦，抱歉，我就回去。"她看了看時間，小心的問："我是不是已經遲到了。"

女侍到底是跟在莫老先生的人，修養很好："不急，時間來不及，但是今天的安排，是你與一直以來很優秀的鹿恬恬小姐的對練，所以還是不要慌了心神才好。"

對練。

正堂上面，莫老先生坐在竹簾後面靜靜看著剛剛才見過的小女生。

鹿恬恬早就做好準備了，對她來說，這是戰場，第一次正面交鋒的戰場。

茶道的程式，禮儀，手法，鹿恬恬從小到大已經不知道練過幾次了。沸騰的水曾經無數次濺到她的身上，泡茶的器皿也不知道摔壞過多少次，每種茶葉的製法到品味她都瞭然於心。

雲棲卻是只是喜歡喝茶，從小便黏著孤兒院裡面的愛喝茶的老人們要學。她知道的不多，可是也正是因為在雲棲身上沒有所謂標準束縛，才賦予她這樣特殊的感受和知意。

兩碗茶被送到竹簾後面。

恬恬一臉自信的看著雲棲，她很清楚，她贏定了：是的鹿雲棲，你不可能比我更優秀！

可是雲棲依舊微笑著，看起來，就像沒有把這個當成比賽一樣。

鹿恬恬看著雲棲的表情，突然心裡升起一場怒火：鹿雲棲，這是比賽，你難道在蔑視我的戰鬥，蔑視我的努力嗎？

恬恬看起來依舊是優雅的笑著。

"鹿恬恬小姐的技藝嫻熟，茶的味道恰到好處。"過了一會，女侍出來宣佈道。

塵埃落定。

後面坐著的人開始離席了，裡面有人輕輕的傳出來嗤笑的聲音。

"就是，一個乞丐一樣回來的人，有什麼資格和小姐一起比試？"

"噓！小聲點。"

"就是，恬恬小姐才是鹿家最有資格的人。"

這些話，還坐在前面的兩個人都聽見了。

雲棲很清楚這些質疑的聲音，她不在乎鹿家的家世背景，所以她也沒有在意過這些聲音。只要她還是一個不爭的人，就不會有人會打敗她。她也不想在種她不在乎的事情上面爭什麼。

可是這些話卻更加燃起鹿恬恬的怒氣，她回頭就是一個充滿戾氣的眼神，讓後面閒言碎語的人噤了聲。

那些話更像是在恥笑她自己，更像是對準她的尖刀。恥笑她曾經做過的所有努力，在一場根本不存在的比試中只會化為子虛烏有。

雖贏猶敗。

鹿恬恬很清楚，她要的不是這樣。

快黃昏了，鹿恬恬依舊像是在懲罰自己一樣坐在正堂。只有她自己一個人。

她的眼睛強忍住淚水。

鹿雲棲，我不會放過你的。

不會允許任何人來看不起我。

絕不會允許！

李尚靠在門外的窗邊看著這個對讓他心疼又無奈的女人。

緊鎖眉頭。

你為什麼，不回頭看看你的身旁？（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