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王和鬼蜮的定義，在這輛車裡，應該能說是無人不知。
但問題在於，知道它的存在和遇上它，這完全是兩個不同的情況。
就像曲寐最先提出的疑問一樣。
鬼蜮雖然通常都是光明正大存在的，但往往也都存在於一些偏僻的，活人不常往來的地段。
它就算是再光明正大，也不可能存在於這裡......通往某處的必經之路上。
這裡每天往來的人群太多了。
如果鬼蜮在這裡，新聞應該早就炸了，幾十數百名老司機，駕車駛入某路段後消失或暴斃......
鬼蜮雖然能讓大多數陰差都感到棘手，但並不意味著，它們就能跟陰間叫囂，真把自身的存在鬧大以後，就算判官們不親自下場，陰間和陽間的聯合討伐，也是它所承受不了的。
所以他們在這個地段撞上鬼蜮，這個現象就顯得很......不尋常。
鄒夏是駕車往能離開的高速方向行駛的。
但他們開了十幾分鍾，往回走的時間甚至已經遠超他們下了高速的時間，但是現在卻連高速路口都沒有看見。
車燈已經全開，但是就連遠光燈此時都只能照亮車前五步之內的距離。
車燈範圍以外，就是漆黑一片。
黑色的背景板下，不管下一刻會出現什麼，都不會令人意外。
經典的恐怖片開頭。
又將車往前開了十分鐘左右，在確保了實在不能離開以後，鄒夏才緩緩將車停留在路邊上。
“那個......聲音停了耶！”
就在鄒夏去檢視車內的媒體裝置時，那個唱著戲曲的女聲戛然而止。
老實說，這聲音響的時候，真的是很嚇人。
但它在不響的時候，尤其是戛然而止的那幾分鐘裡，也能嚇死人。
這裡距離市裡還有一段距離，可以說是荒郊野嶺的，車裡忽然響起非常跨時代的或許還是已經斷了傳承的地方戲曲......
不管它是不是好聽的，事情都透露出一絲詭異。
鄒夏的車很大，是那種後座足有兩排座位的車。
但是以他們的人數來算，鄒夏和曲寐坐在前排，程媛媛和丁博只用後面一排就夠坐了，也就是說餘下的裘楠是坐在最後排的。
但是在程媛媛想發言的時候，迅速抬頭，藉著車裡昏暗的光線，瞅了眼後視鏡。
緊接著把話憋在了嗓子眼裡，迅速把頭低下。
像是在那瞬間，看見了什麼超級恐怖的畫面一樣，眼睛再沒敢往後視鏡裡看，而是默默的瞅了眼自己旁邊的丁博，以及前座的鄒夏和曲寐。
“冷靜，冷靜，車裡總共五人，鄒夏和曲寐在前座，有鄒夏在曲寐肯定沒有問題。”
“他們倆，再加上我和丁博，一共就四人，後座應該只有裘楠一人才是......”
“裘楠，你們家距離這裡不遠，這個戲，你熟嗎？”程媛媛大著膽子詢問道。
“......不熟。”約過了好幾秒，裘楠的聲音才遲遲從後座傳出。
聲音裡，夾雜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鄒夏，我查了查剛剛那個戲曲的詞啊，略有點眉目。”程媛媛聞言，又迅速瞅了眼後視鏡，緊接著迅速往前排遞出自己的手機。
在程媛媛往後視鏡裡瞅的瞬間，能看見，後視鏡裡的投影現在非常的熱鬧。
裘楠自己佔據了一半的座位。
另一半座位上，卻並不是空的。
而是坐著一個女人，女人身穿粉色戲服，頭戴亮片冠帽，搭配臉上誇張卻精緻的妝容，漂亮的跨越了時代的鴻溝。
但女人的腦袋空了一半。
靠窗戶的那半邊腦殼是沒有的，甚至能看見裡面爬滿白蛆的肉粉色大腦。
嘴巴兩側像小丑一樣被劃開，直到耳根，這一道傷口直接露出一排骷髏般的白牙。
不知道該說是猙獰還是野性。
裘楠這會兒是目不斜視的，自己身旁多出個什麼東西，他的感覺是遠比前排的程媛媛更清楚，而且更早察覺的。
雖然這東西，出現以來並沒有什麼出格的舉措，但他也不敢正大光明的提示前坐的幾人，只能裝作什麼都沒看見的樣子，跟著前座的人一起感受氛圍上的恐懼。
說起恐懼，他心裡確實恐懼。
但這絕非是那首戲曲，森寒陰氣或者照射不遠的車燈帶來的。
而是他身邊的這位。
那種濃濃的血腥味道，屍體腐爛的臭味，像極了徜徉在臭魚爛蝦的海洋裡，讓他瞬間聯想到了前不久死在自己手裡的村長。
感覺很不好受......
但話又說回來，這股味道那麼明顯，鄒夏怎麼可能完全沒有察覺到呢。
畫面繼續回到程媛媛往前座遞手機的一幕。
程媛媛在遞出手機以後，又瞅了眼後座，而這次，她被察覺了......
第一眼，她並沒有再看見後座的女人。
彷彿，對方從後視鏡裡消失了一樣。
但是緊接著，一張放大的鬼臉，瞬間在後視鏡裡放大，用一種忽然拉近的距離感驚嚇程媛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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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意外的，程媛媛被嚇出了一身冷汗。
一條漆黑的毒蛇，從她領口爬出，靜靜的盤踞在她的大腿上。
輕輕支起腦袋，對著後視鏡嘶哈嘶哈的吐著信子。
鄒夏接過了程媛媛的手機，上面確實是那兩句歌詞搜尋的網頁。
但搜尋欄裡，最後附加了幾個不起眼的字。
“有東西混進了車裡。”
看見這行字，鄒夏瞬間瞭然，往後扭了扭頭，不出意外的什麼都沒看見。
一如鬼片裡上演的那樣，利用同伴間不對等的資訊差，來製造恐怖的氛圍。
你說你看見了鬼。
可我什麼都沒看見。
你說你絕對沒看錯。
可我還說，是你膽小，太緊張......
緊接著，隊伍裡就會開始少人，一直到還剩下那麼一兩個人的時候，才揭曉鬼的真面目。
但這種把戲，自然騙不過鄒夏。
“我下高速以後，你們誰開過窗戶？”鄒夏毫無顧忌的詢問。
雖說是鬼，看不見摸不著，但它們的能力也是有限的。
要進去什麼地方的時候，也會要裡面的人給開門開窗。
要是靠飄的，上天入地無所不能，那還了得......
“我開過......”裘楠說道。
“降溫的時候，我看見外面起了霧，但覺得有點奇怪，霧裡似乎藏著什麼東西，所以就開了一下窗戶，但是只幾秒鐘，什麼都沒看見，我就給關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