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時分的懷志村。
一切都是那麼恬靜美好。
此時,東方的太陽剛剛露出頭,朝陽灑滿大地。
村民們罕見的沒有下地幹活,全村的人都聚集在村東口的空地上,包括老人和睡眼惺忪的孩童。
昨日在胡父的努力下。
搬遷的訊息徹底傳開。
再加上一晚上時間的發酵,整個村子都轟動了。
很多人興奮的一晚上都沒有睡著。
作為村子裡最德高望重的老人,年近古稀的村長也來到了空地。
他穿著全村唯一沒有補丁的衣服。
當然。
要刨除青鳳一家。
老邁的村長很看重這件事。
他雖不是固執己見的小老頭,但也沒有貿然下決定。
因為此事太過重大。
搬走了,意味著就要與故土告別。
村長決定先將胡父推上前臺,讓他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告訴村民,然後再由大家夥來決定去留。
迎著街坊四鄰羨慕的眼神。
胡父很緊張,他這輩子都沒如此風光過。
硬著頭皮,他結結巴巴將事情說了個大概後。
得到胡父的確認,
村民們像是炸開了鍋沸騰起來,他們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很多人都動心了。
尤其是看到青鳳一家穿著整齊,大部分人都露出嚮往的神色,這身衣服,可是他們一輩子都買不起的存在啊。
“去,有好日子過,為什麼不去?”
“老胡,算上我們一家!”
“也算上我!我也要去!”
“這曹老爺也是老爺,李老爺也是老爺,為何同樣是老爺,做人的差距這麼大呢?”
對村民而言,獅駝洞的生活簡直就像是天堂一般美好。
甚至李盛在他們心中,都如同是聖人一般耀眼。
見民意如此。
村長點點頭:“既然大部分人都同意了,那我就拍板決定,全村搬遷!事不宜遲,大家現在就各回各家,收拾收拾,我們立刻出發!”
大多數人欣然同意。
沒辦法,不是他們不顧戀故土,實在是懷志村太窮了。
繼續呆在這裡就算不被餓死,也是飢一頓飽一頓,日子沒個盼頭,甚至更可悲的是,他們平日裡吃的,還沒有曹地主家的豬吃的好。
窮則思變。
過度的貧窮,讓他們願意去賭一次,哪怕獅駝洞沒有青鳳說得那般好,有口飽飯吃也就足夠了。
可村民中。
少部分人卻露出不願之色。
作為世世代代生活在這裡的土著,他們對外面的世界有著天然的牴觸心理。
外面的世界有土匪,有妖怪,還有野獸,沿途中誰知道會不會碰到意外?
他們沒有勇氣走出懷志村。
也不相信胡父所說的一切。
他們安慰自己,窮了一輩子,只是自己的命不好。
更何況,天上哪有掉餡餅的好事?
懷志村雖窮,可畢竟是故土,再加上今年糧食豐收,曹老爺說不定大發善心,能多給點糧食。
怎麼看,都比背井離鄉強吧。
只是少數服從多數,見最有威望的村長都點頭同意了,他們也只得回去收拾行囊。
青鳳小臉紅撲撲的,神情興奮。
她沒想到事情如此順利,整個村子一共有四百多人,她想,有了這麼多人加入,老爺一定會很開心吧。
村裡窮得叮噹響,所以收拾的也很快,全村加在一起,既沒有什麼行李,也沒有什麼牲口。
最值錢的。
就要數村長家那匹老馬吧。
可就當村民收拾妥當,準備出發時。
十幾個手持棍棒的家丁,忽然衝到了村口,他們凶神惡煞的擋住了村民的去路。
“都別走,都不許走!”
喊話的,是一個氣喘吁吁,挺著大肚子的中年老爺。
見到他。
不少村民都露出懼怕的眼神。
他就是曹明亮,綽號曹扒皮,也是附近最大的財主,更是所有村民的衣食父母。
“我今天倒要看看,你們誰敢走!”
曹明亮威風凜凜,他一馬當先,站在路口,對村民大聲呵斥道。
村民要走,自然逃不過他的耳目。
早有狗腿子向他打小報告。
這讓曹明亮氣不打一處來。
在他眼中,村民就是他的牛馬,就是他的私人財產,豈能白白流失?
這不是砸曹某的飯碗嗎?
在他的淫威下。
很多村民都是恐懼的向後退了幾步。
曹明亮一直作威作福欺男霸女,儼然是這一片的土皇帝,基本上就沒人不怕他的。
村長走上前,彎腰行禮道:“曹老爺,您這是何故?”
曹明亮冷笑道:“何故?我要是不來的話,你們豈不是全部都跑光了?老爺我眼睛裡一向容不得沙子,識相的,就自己回去,老爺我就當這件事沒發生。”
說起來,確實沒人比曹老爺更重視眼前的村民。
因為任勞任怨的村民們可都是最廉價的勞動力啊。
只需一點糧食就可以輕易打發。
他們要是跑了,老爺我上哪去找這些泥腿子去?
見面黃肌瘦的村民們左顧右盼,面帶猶豫。
曹明亮不耐煩的一揮手:
“還不快給我滾回去,老老實實等著給我收糧!”
他身後的惡僕皆是向前一步,凶神惡煞的斥退著村民。
關健時刻。
青鳳站了出來,她凝眉瞪目,怒聲喝道:“曹明亮,我們一沒跟你籤訂契約賣身給你,二不找你討要一年的報酬,你憑什麼攔著我們不讓走!”
“你就是煽動他們的罪魁禍首?”
曹明亮打量了下青鳳,他沒有貿然動粗,而是陰笑道:
“你想問憑什麼嗎?好,那我就來告訴你們到底憑什麼!”
他昂首挺胸,囂張的說道:
“就憑在這一畝三分地上,只有我曹明亮,才能給你們一口吃的!
你們這群忘恩負義的白眼狼,知道外面的米價漲到多少了?是你們一輩子都沒見過的錢!
還一日三餐管飯?還發工錢?我呸,你們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就你們也配?整個獅駝國誰不知道,那獅駝洞是出了名的妖怪窩!你們也不怕被妖怪吞掉!”
青鸞怒道:“你胡說!”
但她很快就被父母拉了回去。
他們對曹明亮的懼怕,是深入骨髓的。
而聽到曹明亮的嘲笑,不少村民開始打退堂鼓了,尤其是本就不想走的那群人。
“曹老爺說得有道理啊,三丫四丫吹得是天花亂墜,可誰知道是真的假的?”
“萬一是假的,不是瞎折騰嗎?這路途兇險,再遇到個豺狼虎豹的,留下來苦是苦點,但起碼心裡踏實。”
“說不定三丫四丫在外面學壞了,誰知道她們憋著什麼壞主意,非要讓大家去妖怪窩……”
見他們議論自己女兒,胡父當即怒道:“你們好好想想,大家都是知根知底的街坊,這些年我們家坑過你們沒有?”
“呵呵,以前沒有,誰知道以後有沒有呢?”
“你們心裡怎麼想得,就只有你們自己知道,說不定,就是把我們騙過去喂妖怪呢。”
“老胡啊,我勸你一句,你可別再被親閨女給騙了。”
有人陰陽怪氣道。
“你,你們少在這血口噴人!”
三言兩語下,老實巴交的胡父已是氣得說不上話來。
見眾人像是牆頭草一般搖擺,青鳳小臉鐵青。
此時她在想,若是老爺在這,一定能輕鬆將問題解決。
曹明亮露出陰謀得逞的笑容,他趁熱打鐵道:“老爺我已經跟收糧的談妥了,大家都是鄉裡鄉親的,別說曹某不仗義,但凡願意留下來的,今年的報酬我多給三……不,是兩成!”
這一下,更多人都開始動搖了。
畢竟比起飄渺不定的未來,他們更願意追求穩定。
噠噠噠!
就在這時。
泥濘的小路上,突然傳來了急促的馬蹄聲。
曹明亮聽到聲音,立馬興高采烈的喊道:“大家看到沒,收糧的掌櫃已經到了,大家辛苦辛苦,連夜收好糧食,到時曹某親自為大家分糧!”
幾乎是話音剛落。
十二匹黑色的駿馬已是疾馳而過,穩穩停在村口處。
可令人感到詭異的是,眼下已是入伏天,十二位騎士卻個個身穿厚厚的黑袍,寬大的黑袍將他們全身都籠罩在陰影下。
每個騎士的臉上,都帶著白色面具。
那面具嚴絲合縫的貼在臉上,既沒有出氣孔,也沒有露出眼睛,就彷彿他們天生長著一張沒有五官的白臉。
更是讓人覺得毛骨悚然。
一揮身後的玄色披風。
領頭的騎士勒住韁繩。
十一人在他身後一字不排開,他們杵在原地,一動也不動,就像是冷冰冰的機器。
村民們愣住了。
收糧的他們見多了。
可沒見未見像今天這種奇裝異服的收糧者。
但不知道為何。
村民們都從這群黑袍人身上,感到莫名的心悸。
“見過龍統領。”
曹明亮忙是屁顛屁顛跑過去,衝馬上的黑袍首領行了一禮。
雖然他也不知道龍統領到底是何方神聖。
可不妨礙人家出手闊綽,是自己的財神爺呢?
只要給真金白銀。
別說對方是土匪,就算是妖怪又如何?
要知道。
龍統領收糧的價格,可是比外面高出了三倍,五兩一擔,而且還是不用加工的粗糧。
在曹明亮眼裡,這地裡的莊稼哪裡是糧食,分明是黃金啊。
尤其是龍統領甩手就給了一半的訂金。
曹明亮恨不得將他當祖宗一樣供起來,又哪裡肯捨得讓村民跑路?
而面對曹明亮的噓寒問暖。
龍統領卻像是個啞巴一樣,一言不發,甚至連一個多餘的動作都沒有。
曹明亮也不介意,他知這當家的話很少。
要不說人家是大老闆呢,就是有個性。
拍完馬屁,曹明亮轉過身來。
他耀武揚威的對村民們大聲呵斥著:
“看什麼看,一群沒見過世面的土包子!沒事就別在這礙貴人的眼,都給我快滾回去拿工具幹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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