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海萍見唐海林為李永剛籤了字蓋了章，忙把唐磊的政審表遞過去：“請唐老師也一併給辦理了吧。”
唐海林：“海萍，你弟弟這不合適，我不能明知故犯啊！”
李永剛插話道：“當初，唐老師讓你弟弟把初中上完，你們就是不聽，現在晚了吧？”
唐海萍瞪了李永剛一眼，哀求道：“唐老師，俺弟弟身體各方面都合格，只要您籤個字、蓋個章，俺弟弟今年就一定能走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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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海林：“你弟弟幹廚師不是好好的嗎，幹嘛非要當兵？”
唐海萍：“他幹廚師早就幹夠了，現在就是一個勁想當兵。”
唐海林誠懇地說：“海萍，請原諒我不能在你這張表上簽字，因為你弟弟的條件的確不符合。”
唐海林見苦苦哀求無效，立刻急哭了：“唐老師，請您高抬貴手給俺弟弟一個機會吧，求求您了！”
唐海林把政審表和畢業證交到唐海萍手中：“海萍，希望你體諒我的苦衷，我不能置國家法律法規不顧，而頂風違紀吧。”
唐海萍見唐海林鐵石心腸了，一邊哭一邊說：“你這是什麼熊老師，連這點小事都不給辦，我以後再也不叫你老師了！”說著一扭頭跑了。
“海萍。”唐海林欲追趕出去。
李永剛一把拉住唐海林：“班主任，你別追了，海萍的思想工作還是我來做吧。”
唐海林握著李永剛的手說：“好的。永剛，西藏條件相當艱苦，但是越是條件艱苦的地方越能出人才，我希望你到部隊後好好幹，一定要幹出樣子來。”
李永剛：“班主任，我不會給咱岠中丟臉的。”
唐海林：“你們什麼時候走？”
李永剛：“下個星期一。”
把李永剛送走後，唐海林剛想喘口氣，這時，一個像大老闆模樣的中年人叼著煙推門走進了政教處。
“你是唐主任吧？”還沒等唐海林開口，那個人早已吞雲吐霧張口了腔。
“咳咳咳！”由於有過敏性支氣管炎，唐海林被這濃煙滾滾嗆著了：“我就是，請問您是？”
“我是街上的。我叫杲建前，街中心那個皇宮酒店就是我開的，”說著遞上一支大中華。
唐海林擺擺手：“原來是杲老闆呀，謝謝，我不會抽菸。請坐。”
杲建前把煙收回，將煙盒一抖，那支中華滑了進去。只見他就勢坐在一邊的椅子上，然後很自然地把大腿放在二腿上，翹起二郎腿不緊不慢道：“我家小九，哭喊要當兵，體檢已經過去了，就差你們學校這一關了。”
唐海林笑笑道：“當兵保家衛國是好事，要支援。叫什麼名字，是哪一年畢業的？”
杲建前：“叫杲端金，大概是0年高中畢業的吧？”
唐海林：“請等一下，我對這個學生情況不熟悉，我得查一下檔案。”
杲建前猛吸一口煙：“其實，沒必要查，小九是正兒八經岠中高中畢業的。”說著遞上畢業證和政審表。
唐海林接過畢業證一看，畢業證是真的，他笑笑說：“只是走走程式。”說著就查學生違紀檔案。
唐海林翻著檔案，翻著翻著忽然發現了一個處分決定。
關於給予杲端金違紀處分的決定
杲端金，男，高一（）學生。
查，10月11晚，該生在放學路上見初三（7）班學生趙迎不順眼，使用腳踏車鏈鎖將其打傷。經醫院檢查後確診，趙迎頭骨多處骨折，並伴有間歇性腦震盪。另查，該生自進入高中以來，多次無故遲到曠課、打罵同學，在課堂上玩手機並辱罵女老師。該生的所作所為給學校帶來了惡劣影響，為了嚴肅校紀校規及教育全體同學，根據《新邳市岠山中學學生違紀處罰條例》等相關規定，經學校研究決定給予杲端金開除學籍處分。
新邳市岠山中學政教處
唐海林感覺事情重大，他把杲端金的處分材料拿在手中對杲建前說：“您坐一會，我去去就回來。”
“好吧。”杲建前有點不耐煩了。
唐海林到校長室找鍾校長匯報情況，鍾奇舉不在辦公室。於是他打電話向鍾奇舉彙報此事。
鍾奇舉在電話裡指示：絕不能把這樣的兵員送到部隊去！並責令唐海林找當時的年級主任、班主任進行進一步核實情況。
唐海林找到了原高一年級主任現任教科室主任王成瑞。恰已調任教務主任的章國慶也在場。
王成瑞氣憤道：“這個杲端金自認為家裡開飯店有錢，抽菸喝酒、打架鬥毆什麼好事都有他。”
章國慶想了想：“沒錯！這個杲端金當時把人打傷住院，全校上下都知道，你不要再去找班主任核實了。”
為了得到真實情況，唐海林還是找到了杲端金當時的班主任。
回到政教處，唐海林鄭重地對杲建前說：“杲老闆，恕我不能在這個上面簽字蓋章。”
杲建前一愣：“為什麼？”
唐海林：“杲端金在校期間把人打成重傷，屬於學校開除的學生。”
杲建前厲聲道：“那都是過去陳芝麻爛棉花的事情了，你們學校怎麼還緊盯著不放？”
唐海林：“上面有檔案規定，我們也沒辦法。”
杲建前：“規定是死的，人是活的，你就不能變通變通。”
唐海林擺擺手：“抱歉，實在沒辦法。”
杲建前手搖著政審表：“唐主任真的不給這個面子？”
唐海林義正言辭道：“不是面子不面子的問題，而是原則問題。”
杲建前起身道：“唐主任不給面子，俺就走。”說著大搖大擺地走出了政教處。他心裡在想，你不給我辦，我找個能壓倒你的人，到時候你自然乖乖給辦了。
中午快放學時間，唐巷村支部書記唐海旺——唐海林的堂哥騎著摩托車趕到了學校，直奔政教處。
唐海林趕忙迎上前：“旺哥，什麼風把你給吹來了？”
只見五大三粗的唐海旺從兜裡掏出一張紙，冷冰冰道：“老三，把杲端金的政審表給辦了。”那口氣彷彿帶著命令。
唐海林把事情的前因後果講給唐海旺聽了。
唐海旺燃著一支煙，猛吸一口道：“我和杲端金他爸杲建前是仁兄弟，不看僧面看佛面。”隨著說話聲，那煙味已經瀰漫全屋。
“咳咳咳！”唐海林自然又是被嗆個半死：“旺哥，別的事，我能答應，唯獨這個事不能答應。”
唐海旺生氣道：“老三，老哥我覺得找你能辦成這件事的，所以我才舍下這張老臉求你。”
唐海林陪笑道：“旺哥，三弟真的不能答應這件事。”
唐海旺厲聲道：“老三，一句話，給辦不給辦？”那口氣彷彿下了最後通牒。
唐海林依然陪笑道：“旺哥，真的不能辦！”
唐海旺把菸頭一扔：“算我今天沒來！”說完，氣急敗壞地走了。
都說父母官得罪不起，唐海林不知道得罪了唐巷村這個父母官，後果將會怎樣。
下午，唐海林正在給一個學生填報政審表。杲建前笑呵呵推門進來了：“唐主任，在忙啊？”
唐海林抬起頭：“杲老闆，請坐。”說著拿起印章往政審表上蓋去。
這時，一個似曾相識的社會青年來到唐海林面前遞上煙：“唐老師，還認得我嗎？”
唐海林一愣：“你是？”
“我是唐磊啊！”那青年笑笑道。
唐海林：“哦，唐磊，快坐。我不會抽菸。”
然後把政審表交給剛才那個學生說道：“到部隊要好好幹。”
“謝謝唐主任。”那個學生說著轉身走了。
唐海林：“杲老闆，什麼事，先給你辦。”
杲建前陪笑道：“唐主任，不急，不急，你先給這位小哥辦，我再等一會。”
“那好吧，您就再等一會。”唐海林問唐磊：“在北京打工怎麼樣？”
唐磊皺起了眉頭：“唐老師，別提了，幹廚師起早貪黑的，又髒又累，簡直不是人幹的活。”
唐海林笑道；“怎能這樣說呢！如果你不喜歡幹廚師，還可以改行嘛！”
唐磊：“唐老師，我現在就想去當兵，您還是讓我去當兵吧！”說著掏出政審表往辦公桌上一放。
唐海林無奈之下，只好又把唐磊不能當兵的原因給他解釋了一遍。
唐磊不死心，仍然哀求道：“唐老師，我現在身體各個方面的條件都符合，人家武裝部的領導說了，只要學校簽字蓋章，我今年就一定能走成，請您高抬貴手，讓我去當兵吧！”
唐海林眼看著這個可憐巴巴的孩子，真的有點動了惻隱之心，然一想到自己是一名黨員，又怎能帶頭幹違反原則的事情的呢？他斬釘截鐵地對唐磊說：“唐磊，當兵不是唯一出路，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你還可以幹其它職業吧，唐老師相信你，只要你好好幹，無論幹什麼一定能幹成功的。”
唐磊見唐海林已經是鐵石心腸了，只好含著眼淚失落地離開了政教處。
望著唐磊遠去的背影，唐海林一個勁地發愣。（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