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這麼些天，一直虛脫躺在病床上的張瑞終於甦醒，醒來第一件事就是要見表哥林昊。

等林昊來到醫院，他的眼睛已經適應了看到如同遺照般活動的黑白色軀體，他們有的是老人，有的是小孩，還有一些是正值壯年的人。

這些人混跡在色彩鮮活的人群裡，等待著他們的死期。

林昊低著頭，徑直來到張瑞的病房，剛一進去，就聽到了一個小男孩稚嫩的童音：

“醫生叔叔，我什麼時候能出院啊？”

身穿白大褂的胖醫生笑眯眯地哄著小孩：

“快了，只要你好好配合叔叔的治療，很快就能出院！”

小男孩沒有懷疑，很是信任的點點頭，隨後牽著醫生的手走了出去。

林昊垂眸不語，那孩子也是黑白色的，說明他不可能好了。

病房裡只剩下剛醒來的張瑞，經歷過厲鬼附身後，他似乎性情轉變了些，人也因著多日昏迷，變得削瘦不少。

“表哥，你來了！坐吧！我之前好像做了一場噩夢，我夢見鬼了！”

張瑞說話慢吞吞的，很是猶豫的樣子，生怕林昊把他當成神經病。

“你之前被壞人襲擊，也難怪會做不好的夢，現在感覺好些了嗎？”

林昊不打算把張瑞也拉到怪力亂神的世界，故意岔開話題。

而張瑞面色蒼白，艱難地吞嚥了下嗓子內的異物，嘴唇微微發抖：

“那個夢太真實了，我覺得自己好像死過一次，有一個全身冒著黑氣的厲鬼穿著我的身體到處走，後來，表哥你出現了，我···不對···是那個厲鬼穿著我的身體想要襲擊你，然後你把對方制服了，救了我····到現在，我還記得這種感覺。”

林昊走到飲水機邊接了杯溫水，轉頭給張瑞喝：

“一場夢而已，對了，你遇到襲擊的事我沒告訴姑媽，怕她擔心，醫生說，你還要再靜養半個月，就委屈你先在醫院住幾天！”

“好，這事兒不能告訴我媽，不然····”

剩下的話，張瑞沒說，林昊也能猜到。

以姑媽林桂英的性子，要是知道了自己的寶貝兒子在城裡遇到襲擊，還差點沒命，肯定殺到林昊家，好好的“敲”林昊一筆。

張瑞的收斂也讓林昊省了不少心，他可不想跟那位難纏的姑媽對壘。

“你隔壁床的孩子得的什麼病啊？看他年紀還那麼小······”

“哦，你說溫溫啊？不知道，醫生其實也沒查出來溫溫到底有什麼疾病，但是···這孩子的身體就是一天比一天差，昨天晚上都咳血了，還是我幫他叫的醫生。”

張瑞喝過水後，肚子又咕嚕嚕的叫了起來。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看著林昊，林昊直接起身：

“我去醫院食堂給你打飯，你等等！”

說完，他就離開了病房，直接去了醫院食堂，此時已經快到晚飯的點兒了，食堂裡坐了不少正在用餐的病人和醫生。

林昊一眼就分辨出了誰是將死之人，誰能活的長久。

但他不太明白系統給他這個能力的目的。

拿好飯盒後，林昊邁著步子往外走，拐角處撞上了一個年輕女孩，她的眼睛紅紅的，似是剛剛哭過。

女孩個子不高，但衝擊力極大，直接把林昊撞得連連後退，手裡的飯盒飛了出去，灑落一地。

女孩本來還沉浸在悲傷的情緒裡不能自拔，眼見如此場景，突然間又變得手足無措起來，低著腦袋瘋狂道歉：

“那個···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沒看路···對不起····”

眼看姑娘說著說著眼淚又大顆大顆的掉下來，林昊趕忙站了起來，拍拍身上的灰塵，安慰對方：

“沒事兒，只是飯撒了，再打一份就好，你沒必要這樣···”

他說完，又找到附近的保潔員，麻煩對方清理地上的飯菜。

等地上的飯菜都清理乾淨後，姑娘還站在原地哭。

這下林昊有些無奈了：他一個被撞的都沒說什麼，反倒是撞人的哭的悽慘。

不知道實情的，還要以為林昊欺負了女孩呢！

保潔員大媽收了袋子，暗搓搓跟林昊說了一句：

“小情侶吵架沒什麼，多哄哄就好了！”

林昊：

“······”

沒辦法，林昊只能先帶著姑娘到食堂坐下，給人買了杯熱豆漿，送到姑娘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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勸了好半天，才哄出姑娘一句話：

“溫溫要死了····我弟弟溫溫要死了····”

她說著，眼淚愈發剎不住車，林昊聽的微微蹙眉：

“溫溫？是住502號病房的那個小男孩？”

姑娘有些詫異的抬頭，淚汪汪的看著林昊：

“您是怎麼知道····”

“我表弟張瑞住他隔壁病床！”

姑娘聽聞，這才舒了一口氣，擦乾淨自己的眼淚，握著豆漿紙杯，低著頭還有些難過。

“聽說溫溫的病好像很罕見，醫生也沒有明確診斷？”

林昊試探性的詢問對方，想要多少開導下這個年輕女孩。

“不是罕見，是根本查不出來，現在我只剩下溫溫這一個親人了，他也要離開我···早知道，我就不出去採風了···還不如跟我媽一起死·····”

姑娘的話語裡滿是絕望。

“死？你的母親去世了？”

“她被人殺了···我爸幹的！”

姑娘說著，眼裡流露出嘲諷和失望，她此時就像是一個被封閉已久的容器，內裡的悲傷和痛苦已經撐得她整個人都要炸裂。

遇到林昊，彷彿就像開啟了傾瀉痛苦的閘門一般：

“網上那個殺妻案，你看了吧？那就是我的父母，事發那天，我還在外地的大學裡，學校組織採風，我本來高高興興的去參加了，結果回來後，警察就突然···突然聯絡我，讓我···讓我去辨認死者身份···”

姑娘語氣哽咽，腦海裡不斷回放那天自己到驗屍房認屍體時的畫面。

警察局的驗屍房沒有窗戶，只有很小的排氣扇咯噔咯噔的轉著，周圍氣溫很低，姑娘進門時手腳都是麻木冰涼的，她看到一塊很大的白布蓋在什麼物體上，透著死亡的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