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慘烈(4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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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糟糕的事情發生了,從司馬懿渡河猛攻大營到現在,足足兩個時辰過去,雨還是沒停。

朦朦秋雨將左岸和斜谷岸的戰場渲染的更加慘烈。

劉禪離得遠,視線不清,並不能看見所有戰事。

但那一排排衝上去又倒下,衝上去又倒下......週而復始的畫面,卻不停在他腦海裡縈繞。

破碎的肢體有時候會被揮砍的武器帶起,在空中劃出紅色的線,墜落在不知名的角落,而那人卻只能一邊淌著血,一邊還在抽搐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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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慘叫聲是那麼清晰。

與此同時,那股磅礴強烈的血腥氣也被瀟瀟晚風帶著撲面而來。

劉禪面無表情,沉默不語,心裡大概明白,便是萬般謀略到了此時都毫無意義,無非是拿性命、裝備、士氣、勇力來拼而已,拼得贏便贏,拼得輸自是死。

“放……”

令旗揮動間,原上數十架蓄勢待發的床弩同時發出咆哮,巨大的箭矢劃破長空帶著尖厲之音,陡然砸落在魏軍以巨大木盾組成的櫓牆之上。

“轟……”

頓時,這個能夠抵禦強弓勁弩的櫓牆,立刻就成了紙糊的一般,被直接貫穿。

不僅如此,櫓牆後少許魏軍士卒也直接被餘勢不減的弩箭刺穿,牢牢的釘在地上。

緊接著,密密麻麻的弩箭便帶著水意鋪天蓋地而來,再度砸在魏軍陣地之上。

霎時間魏軍士卒便如同被割的麥子一樣,成批成批的倒地。

但僅僅過了片刻,在後方將領的喝罵怒斥下,大片的曹魏士卒雖然還是慌亂,卻是本能的再度架起櫓牆,慢慢地向原邊推進。

而隨著時間推移,魏軍兵力優勢的作用逐漸體現了出來。

他們完全不顧射程,不惜軍械與人命,用弓弩手強行往原上開弩對射,以掩精銳戰士爬上雲梯上原肉搏,侵略之速卻猶如野火。

面對這般不講理的打法,漢軍只能苦苦支撐。

與此同時,原上幾乎同一時間有六處駐點被魏軍攻上,四面開花。漢軍卻在前方都督廖化帶領下,選擇了主動掉頭後撤,看樣子是要重新在原坡休整,以作後續應對。

見此情形,魏軍鼓聲大作,督戰的司馬師也是得意大笑,而原上高處位置卻又亂做一團……不知道多少人在那裡圍著吳懿追問不及,問他為什麼這麼快就被攻上原了,說好的不讓一兵一卒上原呢?

甚至有人立馬就要拉著劉禪往後跑,劉禪問他要跑到哪,其人卻是慌亂大哭,只是手足無措,卻說不出什麼所以然來。

劉禪幾乎啞然失笑。

這算什麼?

歷史的那位便是這般被帶著一路變成“安樂公”的嗎?

想到這個令人啼笑皆非的答案,劉禪卻是極其粗暴地甩開那個人的手,似還不過癮,又是一腳踢過去,將其人踢翻,動靜之大,便是那些圍在吳懿身邊的“蒼蠅”都下意識的身形晃動,面色蒼白,卻不敢在言。

“吳卿,你過來跟前,我有話與你說。”劉禪輕微的喘了口氣,便站在原地思索片刻,終於還是主動開口了,卻是朝吳懿招手示意。

“陛下!臣……”吳懿趕緊上前,俯首相對,便要勸解,卻不料劉禪忽然伸手握住了他的雙手,也是心中一驚,趕緊雙膝跪下。

“照理說,我該叫吳卿一聲國舅,只是這軍中不大方便稱呼私親,便是直到今日我才言出,國舅可有怨言?”劉禪微微平靜,卻是相當坦誠。

“陛下,這如何說來?軍中自有軍中的規矩,陛下此舉方是正理!”吳懿失聲道。

“那便是了。”劉禪點了點頭,依舊平靜:“既是國舅,那便是家裡人了,我索性跟國舅攤開了說了,我今日來此便是準備死在這裡的。”

“陛下!”此話之重,吳懿卻是整個人都被嚇軟了。

其他人也是紛紛下跪,便是被他踢翻的那個,也不在裝死,卻是翻了個身,就地俯首。

“國舅不用如此,我須說的是實話。”劉禪坦誠的嚇人,卻是看著遠方的戰場輕嘆一聲:“在親眼見萬軍相撲,氣勢逼人之前,我卻是還想著便是死,也得殺幾個夠本,現在卻不這麼想了,因為看過之後,卻是覺得我便是牙都用上可能都殺不了一人。換句話說,國舅,我此時除了站在這裡為你撐住這個場面外,剩下的幾乎什麼都做不了,只是一無用之人。”

吳懿俯首跪地,身形顫抖不止。

“但我無用歸無用,卻是從來沒想著要跑的。”劉禪繼續緩緩而言。“因為我知道,便是跑也跑不到哪裡去。五丈原守不住漢中便能守住嗎?漢中守不住梓潼便能守住嗎?梓潼守不住成都便能守住嗎?無非是一環套一環,反反覆覆,跑得了一時,卻跑不了一輩子,與其擔憂受怕,便不如一死了之,剩下白茫茫大地,圖個乾淨。”

吳懿幾度欲張口說話,卻在看到上首劉禪那雙清冷的眸子後,都再度低下頭去。

“當然,此時真到那個地步了嗎?不說左部還有多少人,便是未動的馬卿和王卿處加起來便就有一萬兩千人,再度填上,怎麼都能守住了吧?”劉禪一聲嘆氣,卻是把國舅換成了吳卿:“吳卿,你是此地唯一大將,具體如何施為我不過問,但你與我說實話,便是此時,左部真的守不住了嗎?如果真的守不住,我頃刻便下令讓王卿支援上來,定不能讓司馬懿就此上原。”

吳懿跪在地上,猶豫片刻,卻是終於咬牙點頭:“臣大略而言,此番魏軍不顧一切渡河而來,雖是冒雨進攻,但士氣軍威都在巔峰,而且因為沒有後路的關係,所以敢戰敢拼敢死;而我軍以往最為仰仗的弓弩在這種天氣卻是很難發揮到作用,從剛才那波就能看出來,殺傷歸殺傷,卻完全壓制不住魏軍的反擊。不過請陛下放心,臣以項上人頭擔保,此時萬不到王將軍上場的時機,陛下且容臣去處置,須時便趕魏軍下原!”

“......”劉禪沉默片刻,待到吳懿頭上冒汗的時候,才再度嘆息一聲:“且去便是......等等。”

吳懿頓時如蒙大赦,低頭謝恩,起身便要離開,沒成想剛走幾步又被劉禪叫住,待到轉頭卻是剛好看到劉禪從腰間抽出了隨身的那把長刀,一時驚駭莫名,卻渾身冰寒不敢動彈。

“卿以為此刀利否?”劉禪嚴肅問道。

“陛下之刀,自然當利!”吳懿咬牙道。

“既利,可殺人乎?”

“自當殺人!”

“便拿去,殺敵來報!”

“......諾!!”

五丈原上風聲鶴唳,斜谷水中干戈未停。

隨著戰況逐漸焦灼,兩邊都不再留手。

魏軍率先發難,整整萬人軍陣隨著軍師辛毗的一聲令下,大舉從稍北的位置渡河。

與此同時,高地上的袁綝也毫不猶豫,按照預定計劃,麾下一萬生力軍也在彙集合陣,然後以一個巨大的、遮蔽了整個高地的龐大軍陣向著前方壓了下去,以求完成預定的“阻攔敵方上原”這一戰術目標。

不過也就是在雙方龐大的重兵集團動作剛剛展開之時,另一側趙廣部雖然完成了袁綝的任務,逼退了樂綝,卻陷入了魏軍的重重包圍之中。

細雨之中,稍得喘息的趙廣並不知道此刻兩軍主力已經交手,更不知此時已經到了關鍵時刻。實際上,其人晃了下腦袋,搖開雨水,然後奮力向周邊望去,卻只見雨水迷離,雙方人馬混做一團,如同洪流,在河邊上起伏不定,根本窺不到大略局勢。

而他自己,和麾下的士卒,都只是這片洪流的一小部分。

“迎上去!”

簡單喘息過後,趙廣沒有猶豫,他知道此時應該做什麼,或者說,此時唯一能做的是什麼:“跟我迎上去!”

尚未從剛才一番大戰中走出來的趙廣部士卒強打精神,努力隨著趙廣自泥地中奮起,奔著魏軍便衝了過去。

那邊的魏軍也是對著衝過來,雙方勉強提速,可這樣的地形、這樣的狀態能衝多快呢?便是在泥地中掙扎罷了,但一場短促的、剮蹭式白刃戰鬥卻是不可避免的,而且,往往更加慘烈。

“將軍,我們人不多了。”衝出一個包圍圈後,張闍扛著一個佈滿了刀箭的破爛木盾,就站在趙廣身側,氣喘吁吁的望著四周。

而趙廣卻難得苦笑一聲:“哪裡什麼不多?除了你我,還有誰嗎?”

“是這樣嗎?”張闍茫然了一下,隨即也跟著苦笑一聲,只是左眼血肉模糊,卻是再也看不清楚,右眼受影響,卻也是血紅一片,良久,方才嘆息一聲:“看來某家今日便要死在此地了。”

“說什麼喪氣話?”趙廣瘸了一條胳膊,另一只手駐著長刀,笑著說道:“拿出剛才砍翻樂綝的氣勢來,今日咱們便殺出去,我請你喝酒。”

“喝酒嗎?”張闍怔了怔,卻是笑道:“那便喝酒!我來為將軍開路!”

正在此時,遠方的鼓聲忽然如雨點般響了起來。

張闍愈發大笑:“將軍!鼓來了!!都督給我們的鼓來了!!!”

他卻是糊塗了,給他們的鼓在一個時辰前便已經響過了,而他們,都沒聽到罷了......

主力既出,便到了決勝負的時候了。

嚴格意義上來說,兩國交戰至今,軍士素質都是沒什麼問題的,但此時這片戰場,說什麼素質還不如說怕死不怕死。

怕死的都死了,不怕死的反而能活。

這就是戰爭!

牽一髮而動全身。

“嘭!”

雙方大軍碰撞的第一時間,便有無數減員,落河的、被長矛刺穿的、被長刀砍傷的,還有被踐踏的,瞬間便死傷累累。

魏軍兵力充足,在第一陣完成衝鋒之後,第二陣也已經準備待續,渡河過來。

袁綝卻是輕嘆一口氣:“高將軍,煩請你部上了。”

旁邊站著的卻是右部都督高翔,此時已經領著自己本部的八千人來到了戰場,聞言也不推辭,只是輕輕拱手,便帶著自己本部八千人奔著後面渡河的一萬人迎了過去。

“來人!來人!來人!給我將那隊騎兵滅了!不要讓他們上原!”亂戰中,平北將軍句扶渾身浴血,怒發如狂,舉著一柄撿來的短戟不斷呼喝著,試圖組織反擊。

說來可能沒人相信,這等雨夜混戰,一開始還罷,可打著打著,雙方那麼多人戰到一起的時候,上面的將令已經沒用了,相反,起到作用的卻是那些伍長、什長、隊率一級的小官。

而隨著時間的推移,因為人數稍弱的關係,漢軍慢慢開始後退,此時,此地總督大將袁綝沉默了一會,卻是不顧勸阻,忽然上前。

直接來到大旗下,正對著不斷迫近的戰線,看著士卒們前仆後繼。前方的流矢又一次覆蓋到他周邊,打在將士們抬起的盾牌上,發出噼噼啪啪的亂響。

平南將軍張嶷握了握刀,沉聲道:“將軍不妨稍退,我在此處便是。”

“稍退?”袁綝失笑。

“我的將旗,便是我軍之膽魄所在。此地為我大營所在,也是我大漢陛下所在。既在此地,如何能退?伯岐,今日就算刀箭加身,我也絕不後退!”

說到這裡,袁綝竟抽出腰間長刀。

“副將安在?”他朗聲喝道。

“末將在!”

“你便持我手中之刀,今日我但凡退一步,便斬我頭!”袁綝鬚髮皆白,仰天怒吼!

“諾!!”

副將此時也不敢猶豫,更不敢反駁,不然那把刀說不定就直接斬在自己脖子上了。

而此言一出,身邊眾人無不震動。

當下眾將士竭力奮勇,張嶷衝殺在前,當場手刃數名魏軍勇士,力挫敵人的勢頭。便是前方分散的各部也被袁綝氣勢所奪,一時間漢軍竟然開始反壓了魏軍。

右側的高翔部剛剛與渡河的一萬人交上手,此時聞聽袁綝如此聲勢,頓時搖頭不已,讚歎道:“老將軍之豪邁堪比古之廉頗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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