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何芳鶯的極力勸阻下,李曄決定不清算鄂嶽,在滅了杜洪及其九族後,只是夷滅了其頑固死黨楊至連、劉乙真、湯遲廉、謝昌、盧文越等六人的三族,左梨等人均得倖免。
左梨之所以能活命,也算是僥倖。
朝廷在江夏的左氏府邸找到了很多書信,有左融寫給四面行營都統韓正的, 有左融寫給北路軍都統楊守亮的,還有左梨以臣子名義寫給李曄的奏章,彼時交通阻斷,所以不得出。
鑑於此,李曄也就對仇恩嗣網開一面了。
考慮過後,左梨發配鳳翔出任岐州治粟令, 仇恩嗣調入秘書省為著作郎。
這事算是告一段落了,李曄將目光轉向了崔胤的奏摺。
那天晚上君臣幾人在含元殿後院吃完烤肉喝酒慶功, 席間李曄問到國史館修史進度,負責編年撰通史的崔胤說已經寫完了漢紀,次日便成品送到含元殿請李曄過目裁定。
到今天的時候,李曄看到了魏紀第八卷草稿。
魏帝曹芳被廢齊王,東海王高貴公子曹髦奉皇太后召令入洛陽。
關於這段時期的歷史,崔胤如是寫。
“高貴鄉公景元元年,春,正月,朔,日有食之。四月,詔有司率遵前命,復進大將軍相國,封晉公,加九錫。二馬食曹,帝威權日去。五月己丑,召侍中王沉、尚書王經、散騎常侍王業。”
帝曰:“司馬昭之心, 路人所知,朕不能坐受廢辱,今欲自出討之。”
沉業奔走告明公,帝遂拔劍升輦,率禁內武士宦官出討,校尉司馬伷止帝宮門,帝呵之,伷眾奔走,中護軍賈充入,逆與帝戰,眾恐欲退,太子舍人成濟問曰:“事急,何為?”
充曰:“明公恩養汝等,所為今日,自當不必再問!”
濟遂出戈刺帝,帝崩車下。
明公聞之,自投於地,嚎啕視左右曰:“天下人何謂我!”
太傅司馬孚奔往,枕帝大哭,哀曰:“殺天子者,此臣之罪也!”
己丑, 暴雨雷霆,日月晦冥。
司馬昭弒神洛陽南闕,屍橫雲龍門,血流皇宮御道,龍戰於野,其血玄黃,戈穿魏天子,明公入殿會議群臣,尚書左僕射陳泰不至,明公使其舅尚書荀顗召之。
泰曰:“世論以泰方於舅,今舅不如泰。”
子弟內外遂鹹共逼之,乃入,見明公,悲慟。
明公對之泣曰:“玄伯,卿何處我?”
泰曰:“斬賈充南市,勉強可以謝天下耳。”
明公久之曰:“卿更思其次。”
泰曰:“泰言惟有進於此,不知其次。”
明公不允,兵逼太后詔制。
請罪狀天子,廢為庶人,草蓆下葬,太后悲哭許之。
辛癸,群臣奏後臨朝稱制,明公固讓相國、晉公、九錫之命。
戊申,明公奏後曰:“成濟弒帝,當夷九族。”
六月甲寅,常道鄉公入洛陽,是日即皇帝位。丙辰,詔進明公爵位九錫如前,明公固讓乃止。丁卯,葬高貴公子於洛陽草野。下車數乘,不設旌旐,百姓相聚觀之,曰:“此是前日所殺天子。”
掩面哭泣,悲不自勝。
看完這一段,李曄召來崔胤和國史館諸位史官,寒聲詢問道:“司馬懿負罪明帝託孤,司馬師欺主,司馬昭逆天弒神,爾等卻稱其明公,是何居心?此等孽障,敢為明公?”
“帝髦奉皇太后徵召入奉宗佻為魏天子,奈何蔑稱高貴公子?”
崔胤慌忙一跪,砰砰磕頭辯解道:“官野皆尊明公,臣不敢妄為,魏太后制去高貴公子皇帝尊號,雖然以諸侯王禮殯葬洛陽,實則草蓆裹體以庶人葬之,並無旌旐百官送行。”
“各家史書皆稱高貴公子,請陛下明鑑!”
李曄將手中的魏紀草稿放下,凝聲指示道:“丁卯弒神以後,除開晉紀,魏紀一概不許出現高貴鄉公四個字,紀年按照髦所制年號,再讓禮部為髦議皇帝尊號,擇日追封。”
“丁卯弒神後,爾等撰魏紀,司馬懿、司馬師、司馬昭、司馬伷四人一概加逆字,為逆臣司馬懿、逆臣司馬師、逆臣司馬昭、逆臣司馬伷,賈充、成濟、成倅一概加賊字。”
“命秘書省草擬狀文,除去賈充、王沉、王業、司馬孚四人諡號,詔令河南道溫縣,燒燬司馬懿故居並毀祀廟,毀滅賈充、王沉、王業三人墳冢,曝屍荒野,永為世鑑。傳旨弘文館,把這幾人的事蹟錄入貳臣傳,跟爾朱榮、高澄、侯景、安祿山等人並排一章,立即去辦。”
崔胤面露難色,猶豫道:“陛下,這不好罷?”
“怎麼不好?”
崔胤鼓起勇氣道:“元氏索虜已經為髦追議了皇帝尊號,我朝就不必了。”
李曄道:“朕乃漢家皇帝,處中國以臨萬方,不要拿南北索虜島夷與本朝並列。”
聽到李曄這話,崔胤沒再說什麼。
倒是另一個面生的史官,小眼睛打量著李曄的臉色。
猶豫少許,壯膽道:“陛下,臣以為不可!“
李曄氣笑了,拂袖道:“說!”
”魏文帝篡漢,所以有晉武帝篡魏,宋武帝弒德宗德文,所以有齊高帝弒劉昱,梁武帝弒蕭寶融,所以有陳武帝弒蕭方智,隋文帝弒宇文闡,天道輪迴,報應不爽,莫過於此。”
“上王說,殺人者,人恆殺之,臣竊以為如是。”
“上古聖王還說,始作俑者,其無後乎,你知道這句話罷?”
李曄看了幾位史館一眼,凝聲道:“天數有變,歸於有德聖人,漢祚至協,大道陵遲,世失其序,降及獻帝,大亂茲昏,群兇肆逆,宇內顛覆,魏武靖定四方,劉氏宗廟得保。”
“魏文丕皇帝受禪為帝,仍以天子之禮待山陽公。”
“特賜受詔不朝,贊拜不名,郊祀故漢宗廟,出入警蹕儀同天子,及山陽公薨,魏明叡皇帝親率文武百官哭祭送葬,以大漢天子禮儀國葬山陽公,追諡孝獻皇帝,司馬氏又何為?”
“是公然弒帝,是廢為庶人,是草蓆裹屍。”
“這樣的禽獸王朝,最終被劉寄奴滅了全族才是天道輪迴報應不爽,至於宋齊梁陳,蕭道成做得了初一,蕭衍自然做得了十五,如果司馬昭不開弒帝先河,禮崩樂壞不必至此。”
“所以罪在元兇司馬昭,卿不要再議,照朕說的辦。”
“記得把明公去了,一概錄作逆臣司馬昭。”
“至於這部通史的名字,鑑於往事,有資於治道,就叫資治通鑑好了。”
“既如此,臣等領旨!”
告別史官,李曄繼續批閱奏摺。
繼荊襄節度使趙德諲病薨入朝途中,陳巖也病薨於道。
冬月二十一,福建觀察使陳巖薨於武昌,跟趙德諲一樣,在船上去世。
頭天晚上,陳巖預感大限將至,命人起草了三份檔案,第一封是寫給李曄的。
“罪臣陳巖叩拜,近日頭昏眼發黑,舉手投足多有不便,恐大去之期不遠矣,罪臣本建州卑鄙草寇,蒙先帝信用,拜團練副使,中和四年,臣兵犯福州,逼迫觀察使鄭鎰離職。”
“無詔募兵,驅逐上官,此罪臣一罪也。”
“及至陛下視朝,朝野天下氣象煥然更新,陛下生而神靈,睿識絕人,志在恢復太宗祖業,於是內懲奸宦,外誅賊藩,山南鳳翔西川東川關中相繼克定,大唐中興之勢漸成。”
“陛下神靈振作果敢,社稷幸甚,天下幸甚,及至陛下問罪鄂嶽,罪臣恐懼失慧,勾結鍾傳,秘使杜洪,此罪臣二罪,幸陛下顧往不罪,推恩致誠,罪臣得以舉家入朝面聖。”
“物有始終,天命不永,今臣疾病大漸,恐已不能赴京拜視天顏,請陛下治罪。”
“值此之時,罪臣所念無多,唯三事而已。”
“其一,泉州刺史王潮,祖龍之將王翦三十四代孫也,性情淑均,通文備武,忠貞克謹,心懷王事,勤學治道,譽藹鄉曲,和睦上下,蓋有黃裳之風,罪臣竊以為可受陛下所用。”
“其弟王審知,溫和仁愛,謙遜有禮,文武雙全,誠為君子善士。”
“其二,罪臣妻弟範暉,莽撞無儀,驕橫跋扈,心思非善,不能委以重任,若臣病薨道中,敢請陛下不動聲色,秘不發喪,待罪臣三宗五族抵京再訃,決不能放範暉回閩。”
“範暉回閩,福建必亂,陛下切切。”
“其三,罪臣治閩多年,商通南海、日本、大食諸夷。”
“福建府庫,有糧二百三十六萬石,鹽一百七十萬斤,絹六十萬,錢七百四十萬,朝廷欽差大臣主事福州後,陛下可按罪臣所報數目核對,以防下臣瞞報私吞,罪臣冒昧,頓首!”
“三事述罷,臣心大定。”
“死去何所道,託體同山阿,奚可甚哀。”
“唉……”
李曄太息,喃喃道:“天行有常,人命有終,為之奈何……”
人生不相見,動如參與商。
觀察使,再見了。
定初四年冬月二十一日,哭聲在武昌碼頭響起。
福建觀察使陳巖結束了他轟轟烈烈的一生,時年四十三歲,李曄悲痛,下詔隆葬長安,追贈兵部尚書,追封南海王,諡曰文簡,罷朝三日,遣禮部郎中蕭樹人等赴武昌迎靈柩。
二十二日,朝廷有制。
延英殿內閣會議研究決定,陳巖長子陳延晦襲南海王爵位,授右羽林衛大將軍,拜京兆府司功參軍,泉州刺史王潮暫代福建處置觀察營田團練等使留後,王審知出任福州刺史。
韋昭度罷西川行省同平章事,調任福建觀察使,朝廷遴選百官組建福建行中書省,等韋昭度抵達長安就跟他上任,升福州為閩越府,直隸於京兆尹,派組文武百官建署辦事。
至於王氏兄弟,李曄並不著急。
除了陳巖病逝的噩耗,錢鏐也給李曄上了奏章。
偽越王董昌兵敗為錢鏐生擒,押赴京師問罪途中投江自盡,早有預料的李曄並不震驚,諭令錢鏐打撈董昌屍首,就地鞭屍三百,其三族並其死黨一幹人犯仍然押赴長安受審。
錢鏐討賊有功,由鎮海軍留後轉正鎮海軍節度使,封會稽郡王。
至於浙東觀察使,由四朝元老東川行省宰相崔安潛擔任。
和福建一樣,朝廷遴選文武百官重組浙東政府,恢復對浙東道的直轄。
至於浙西,這就得看楊行密是怎麼想的了。
之前說要入朝,這麼久也沒迴音,李曄等得有些不耐煩了。
根據李曄的指示,兵部遞交了用兵申請狀文,請求李曄諭令掌管調兵權的樞密院予以協助,調動江陵、襄陽、秭歸、長沙、零陵、武漢、復州等地駐軍東進,囤師宣歙觀察使。
至於對楊行密的態度,朝廷意見也不統一。
六位宰相當中,杜讓能和劉崇望力主宣撫楊行密,先將重心放在朱溫身上,如果真的跟朱溫打起來,朝廷就可以藉助楊行密之力封鎖宣武南面,配合北面東面藩鎮包圍朱溫。
柳璨和崔胤則建議等一等,等韋昭度和崔安潛到任,楊涉還是照常反戰,連續打了幾年仗,陛下該休養生息了,內閣大臣也是各持己見,反正都是各有各的道理。
加之李曄本人也猶豫不決,所以到底對楊行密用不用兵還得根據形勢從長計議,不過在此之前朝廷得做好用兵的準備,兵馬得先動起來,故而李曄還是決定往江西淮南一帶增兵。
畢竟無論是打朱溫還是打楊行密,兵進淮南都是必要之舉。
說起朱溫,他這幾天正高興呢。
魔頭李罕之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吃人吃多了,最近幾年得了眼疾,發病的時候連人都分不清,李克用多次召他去太原述職,都被他以眼疾嚴重拒絕了,一開始李克用懷疑他有異心。
結果派使者去孟州慰問探望調查的時候,發現情況確實屬實。
李克用這才放心道:“如此就不要管他了!”
誰知道上個月的時候,李罕之府上突然來了一位雲遊神醫,不知何許人,不詳其姓字,自號杏林子,到孟州那天看見招醫榜文,當場就在官差面前揭了榜,然後就被牙兵抓走了。
走進節帥府,院子正中擺了一口大鍋,李罕之正在發病,眼睛上蒙了一圈白布,金刀大馬的坐在屋簷下,聽說有人揭榜,便惡狠狠道:“要是個庸醫,就自己下鍋待宰罷!”
說著真就端起碗筷調料,準備吃晌午飯。
結果怎麼著,那杏林子一下手就讓正抓瞎受苦的李罕之好受了許多,之後又開了兩副藥給李罕之吃,吃了兩天,眼淚不流了,眼珠不紅了,眼眶不疼了,看東西也勉強看得清了。
為了考校神醫的本事,李罕之把訊息散了出去,慕名而來的求醫人頓時堵滿了節帥府大門,李罕之果然沒有推三阻四,很爽快的下令請神醫出來接客,有人垂頭喪氣的離開了。
當然,也有心情大好的。
出來就跟眾人吹噓道:“這人的確不同凡響,世外高人啊!”
至於甚麼個高法,不論是滿意的還是失落的卻都不肯說,神秘兮兮的氣息越發增加了人們的好奇心,這也更加了篤定了李罕之的想法,看來這個雲遊神醫的確有些真本事啊。
心情一好,院子裡煮肉的鍋也就撤了。
當宣武的細作把李罕之最近的故事報回汴州,沒有這方面痛苦的朱溫聽說後,這位性情複雜的軍閥笑了好一會兒,口裡叫道:“李罕之這是吃人遭了報應,什麼神醫也救不得!”
也許是覺得李罕之快死了,到時候就可以趁機攻打李克用了,接下來的很多天朱溫都是心情大好的樣子,沒有責罰任何人,因為武昌之敗被他貶到亳州的曹延祚也撿回了一條命。
朱友珪也一連七八天沒有挨朱溫的打,劉氏夜訪朱溫府邸的頻率也高了起來。
敬翔很氣,但是又不敢說什麼,乾脆眼不見為淨,每當妻子晚上打扮得花枝招搖即將要出門的時候,他就裝作有公務要處理,然後提前一步離家,一個人在午夜的官邸喝悶酒。
他也不是沒有反抗,但劉氏當真不好惹。
但凡敬翔稍有不滿,劉氏就大發雷霆,罵道:“尚讓是黃巢的宰相,時溥也是朝廷忠臣,你算個甚麼東西?單論你的門第,我都覺得害臊,如果覺得不爽,咱們明天就去離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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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翔怕她晚上跟朱溫吹枕邊風,只好忍辱負重。
“你說得對,我的確是個卑微的寒門子弟,不配你這高門貴女!”
“哼,我嫁給你算是便宜你了,你知道就好。”
仗著有朱溫撐腰,劉氏自是作為隨心。
自從李罕之重病的訊息傳來,劉氏幾乎是天天晚上跟朱溫膩歪在一起,劉氏的臉色愈發紅潤,顯然是房中術大成,朱溫的臉色也越來越白,某個早上起床的時候甚至扶著牆走路。
“小浪蹄子,明晚別來了!”
朱溫怒氣衝衝,劉氏明知故問道:“你又怎麼了嘛!”
怎麼了?再這下去,不等被李曄幹掉,他就得先死在你肚皮上。
除了放縱慾望和劉氏亂搞,家人僕從還時常看見朱溫自己一個人站在某個角落出神,摸著下巴的鬍鬚,抬頭四十五度望天,似乎是在回味著什麼,時不時還會發出陣陣笑聲。
“噫,好了!”
笑著笑著,就自己把兩手一拍,在院子裡走來走去。
看他這個樣子,家人都有些擔心,張氏夫人把朱溫的貼身家僮婢女找來問,卻也沒發現有什麼離奇的事情發生在朱溫身上,倒是寶貝小兒子朱友貞,一熘煙跑到張氏寢殿。
“阿姨,父王問我什麼是親王,阿姨,親王是什麼東西啊?”
張氏不聽則已,一聽勃然大怒。
氣沖沖找到朱溫,揪住對方的衣袖,一頓罵得朱溫狗血淋頭,道:“不要失了你的時!你自己只覺得當了一個節度使,就痴心妄想當起天子來!就是宣武節度使,也不是你的功勞!”
“還是先帝喜歡你,力排眾議舍給你的!”
“如今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發病想起當天子來,古往今來的那些天子,哪個不是身負上蒼旨意?你不看見長安天子,都有無數爪牙,一個個方面大耳,青面獠牙,殺人不眨眼。”
“你本是邙山一介閭左,也該找面鏡子自己照照。”
“不三不四,淨想著神鳥肉吃!趁早收了這心,明年打跑官軍,保了張全義,每年上供幾十萬錢給皇帝,保住你那吳興郡王的爵位要緊,養活你那老不死的老孃和兒女是正經!”
“還親王?你想害死友貞?”
“我十月懷胎給你生兒育女,受了多少磨難?”
“都把與你丟水裡造反,叫我一家老小都被官兵拉到長安砍腦袋!”
一頓夾七夾八,罵的朱溫落荒而逃,想到李振說的那些話,心裡不禁又自想道:“判官說寡人火候已到,自古以來幾千年,王侯將相,寧有種乎?如果不試他一試,怎麼甘心?”
當下便找來幾個心腹,瞞著張氏開了個小會。
被張氏知道,又罵了一頓,拿起棍子就往李振身上打,邊打邊厲聲罵道:“朱三自倒運,選了你這現世寶當判官,你非要害死我們全家幾百口人才甘心?我打死你這個讒言媚上的奸賊!”
“再跟朱三說那些大逆不道的話,我便活活抽死你,滾!”
李振狼狽逃走,朱溫的小團體會議被強行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