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凌鋒來稟報軍務的時候，魏國公把打算都與他說了。
世子很驚訝，又把方晴的做兒媳婦的弊端梳理了一遍，然而魏國公打斷了他，表示心意已決。
凌鋒還想再勸，魏國公談了口氣，定定地看著大兒子。
他一臉堅毅，目光執著，年少老成，但是——
眼中缺乏年輕人該有的靈氣和跳脫。
從小揹負的東西太多了啊，看來夫人說得沒錯，這麼多年終究是讓他為了大業失去了很多快樂，而且他還渾然不覺。
魏國公拍了拍長子的肩，說道：“人生除了事業，還有很多值得追求的東西。為父這麼多年打拼，終於有了眼下的家業，可是也留下了許多的遺憾，希望你以我為鑑。”
凌世子聽懂了這番話的意思，但要他活得不那麼沉重，反倒有些迷茫：“父親常說生於憂患死於安樂，我之所以揹負這麼多，是因為一家人總要有人承擔，二妹、三弟他們才有條件享受，我是長子，這副擔子理應我來抗。”
“人總要懂得張弛有度的，我雖然總罵阿銳任性胡來，還拿你做標杆，可看你一直委屈自己，何嘗不心疼呢？就說聯姻這事吧，既然阿銳喜歡，那我們先看看再說，至於方家怎麼樣......難道少了這一次聯姻，雲中還能被人搶了去不成？
凡事不要總是權衡利弊。”
從父親的書房出來，凌鋒連著幾天神情恍惚，父親這番話的意思，難道這麼些年我都做錯了？
有人迷茫，有人卻很開心。
凌銳好似脫韁的二哈，每日跑出去瘋夠了才回來，他還記得說過要帶方晴吃遍雲下城的美食，這幾天都在提前踩點呢。
某日，凌銳特意去品嚐知味坊的箸頭春，剛叫好了酒菜，就見一人大馬金刀地坐在對面。
抬眼瞥過去，凌銳驚的筷子都掉了，連忙吐掉嘴裡的骨頭，問道：“大哥？你怎麼會來這裡？這個時間你不是都在軍營嗎？”
凌鋒嗯了一聲，回道：“今日休沐，不談公事。”
說著，他拿出一罈青梅酒，一份祁江團放到桌上。
“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你還會帶吃的？”
凌銳抬頭摸大哥的腦門，這招是他從方晴那裡學來的，據說腦子壞掉的人腦門就會很燙。
“別胡鬧。”凌鋒打掉凌銳的手，好沒氣地道，“早就聽說望煙閣的祁江團有上百年的歷史，從小到大沒嘗過，真好今日有空......你管這麼多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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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好，說起來我也好久沒吃過望煙閣的......嗯？不對！”
凌銳想到了什麼，突然叫起來。
“望煙閣不是酒館茶肆，他們的點心從不往外賣的。”
凌鋒斜眼瞅著他，渾身散發著危險的氣息。凌銳還是自顧自地說著，“那地方是花樓啊，要去聽姑娘唱小曲，才能、才能......”
凌銳對上大哥冷冽的眼神，嘴角浮起尷尬而不是禮貌的笑容：“呵呵，那個......大哥放心，我不會回去和嫂嫂說的。”
“但說無妨，今日出來玩，我也是和她說過的。再說，我不過是去聽聽曲，喝喝酒，順便帶點點心回去。你這麼多話，不想吃是吧？那這份不給你了。”
“哎，別、別、別，我不說了行不？菜都涼了，趁熱吃！”
兩兄弟許久沒有這麼輕鬆的一起吃飯了，凌銳難得高興，多飲了幾杯。
說話也有些上頭：“大、大哥啊，今天這樣就對了，反正雲中偌大的家業，有父親和那麼多的謀士武將在，咱們偶爾偷偷懶，沒什麼大不了的。”
“你這是什麼話？你不想著為家裡分憂就罷了，還公然說出偷懶這種話來。不過嘛，休息一下也好。”
“嘿嘿，這就對了，來！今日大哥開竅，值得慶賀，飲勝！”
凌銳舉杯和凌鋒碰了一下，酒具叮咚一聲。
雅間外，助興的舞娘裙裾飄揚。
凌鋒稍稍感慨，偶爾任性一下的感覺，的確不錯。
見三弟喝得有些多，他按住凌銳的酒具，道：“行了，別太貪杯，你也是快要定親的人了，也該穩重些。”
“一杯，這就是最後一杯，大哥，喝！”
兄弟兩人推杯換盞，突然，一個人推門闖了進來。
“公、公子，你怎麼還在這......哎？大公子！？”
來人驚得愣在當場，連想說的話都差點忘了。
凌鋒看著他，稍稍坐直了些：“凌吉，什麼要緊事？幹嘛慌慌張張的？”
“是、不是，那個......”凌吉舌頭打結，捋了好一陣才能把話說清楚，“公子啊，你的親事......怕是要黃，方才得到訊息，吳江要與東海王聯姻，大公子方恪和二小姐方晴一起出發，往東海州去了。”
凌銳噌一下跳起來，酒立刻就醒了。
他一言不發，拔腿就走。
凌鋒張了張嘴，指指凌吉，讓他去結賬，然後追著三弟也走了。
回到國公府，凌銳徑直奔向書房。
“父親！到底怎麼回事！？她說給我一個機會的！”
這句話他幾乎是吼出來的，聲音有些大，書房裡還有幾個謀士，他們看著凌銳俱是皺起了眉頭。
“大呼小叫，成何體統！”魏國公罵道。
凌銳稍稍冷靜：“方瑜要與東海王結親的訊息是不是真的？”
魏國公指著一個謀士，道：“廖北，你來說。”
謀士拱拱手：“千真萬確，方氏兩兄妹都已經在路上了。”
“我......”凌銳如遭雷劈一般，“我去找她，我要去找她，找她問清楚，這就去！”
“凌小三！”魏國公高聲喝道，“滾回來！廖北你給他說清楚。”
先前的謀士擦擦了汗，說道：“據說東海王替他的大孫女李芸縣主求親，議親的物件是方恪啊，三公子。”
“啥？”
凌銳的表情變得極為精彩，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
凌吉這廝，果然還是打一頓好了。
這麼大的事情，不搞搞清楚瞎彙報。
“你滿意啦？”魏國公壓著怒意，訓道，“你也不想想，東海王兩個兒子都已娶妻生子，孫輩的除了李芸縣主，剩下一個二王孫，那就是個不成器的紈絝，你覺得方二小姐能看上他？”
“萬一為了家族犧牲也不奇怪......”凌銳咕噥著。
“這個任務就要你去搞清楚了。”
凌銳：？？？
魏國公說起方才與謀士的討論。
吳江若是與東海王聯姻，那他們對待雲中的態度如何？畢竟他們先拒絕了凌霜的求親，雖說是凌鋒慢了一步，但難保不是找個理由讓別人知難而退。
若是拉攏一方，疏遠一方，那凌銳的親事又要另外考慮了。
“去向二小姐問清楚，吳江到底怎麼打算的。”魏國公這是給凌銳安排任務了。
“據我對方恪的瞭解，他只喜歡那位黃司馬的女兒......孩兒還是親自去一趟東海州吧。”
又能見到阿晴了，凌銳心中充滿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