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灘幫的潑皮無賴被人打成豬頭,然後被熱心的百姓發現送到衙門來了,這在不大的落錨縣也算是一樁奇案了。
但黃縣令絲毫沒有追查的閒工夫。
這幫只會收保護費,好吃懶做的閒漢,誰有空替他們找兇手,而且據他們說兇手還是一個年輕的小姑娘。
這就更離譜了,讓捕快們自己去看著辦吧。
方二小姐交代的事有了眉目,驛丞背後的人給黃縣令釋出了一個任務:殺人滅口!
鄧三炮移交給縣衙以後一直關在大牢裡,黃縣令遞給二王子的訊息說,他一直沒有鬆口,咬定是自己為了討要贖金才打方氏兄妹主意的。
即便如此,二王子還是毫不猶豫地要求要把鄧三炮幹掉,這種沒用的廢物就不用活在世上了。
黃縣令暗中向方晴請示,夜裡秦琳就出現在縣衙,將一包東西交給黃縣令。
“這是什麼?”
“龜息散,服下後全身氣血經脈執行幾乎停滯,看上去就像死了一樣,兩個時辰後藥效一過,人又會活過來。二小姐說保鄧三炮一命,你看著辦吧。”
“這世間竟還有這麼神奇的東西!”
“少見多怪。”
“……”
秦琳走後,黃縣令不禁感慨:事情敗露後二王子趕盡殺絕;而方家卻要救人。
兩方對比,高下立判。
還是讓方少主做東海王好些。
黃縣令安排妥當,二王子的人也終於浮出水面,他要親自到縣衙來看處死鄧三炮的過程。
方二小姐真是料事如神,龜息散這就派上用場了。
二王子的人要我殺鄧三炮,恐怕也是一個考驗吧,投名狀罷了。
黃縣令見到二王子暗樁的時候,縣城裡下著很大的雨。
一場秋雨一場寒,天氣正在變得越來越冷。
來人是個其貌不揚的村民,蓑衣斗笠,頭髮擋住面孔,看不清楚容貌。
驛丞輕車熟路帶著他到得縣衙後院,三人碰了面。
黃縣令還想寒暄幾句,那探子擺擺手:“辦正事。”
碰了個釘子,黃縣令暗暗罵了一句,叫來衙役引路,撐起傘往地牢方向而去。
縣衙的大牢十分簡陋,空氣中散發著淡淡的黴味。
三人拾階而下,在樓梯的盡頭便是刑房,如此安排的用意不難猜測,新來的犯人第一眼看到恐怖的場景,以及散發著森冷寒光的黝黑刑具,便是第一重的心理威懾。
綁人的木頭架子、老虎凳、裝滿烙鐵的炭盆,讓人看得咋舌。
牆壁上更是掛滿了各種鐵鏈、鐐銬、繩索。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小小縣城的牢房同樣配備得齊全。
倭寇、盜匪橫行,所謂亂世用重典,各地監獄的情況也大差不差。
鄧三炮關在最靠裡的牢房,他見到蓑衣男子,頓時明白了。
他緊抓住欄杆,拼命搖晃,鐵鏈子撞得譁啦啦響。
“我是閆大彪的人,你們不能殺我!”
黃縣令煞有介事地喝道:“大膽!閆大彪一介海盜頭子,本縣有緝拿盜匪之責,豈能讓你嚇住?來人,把他制住!”
四五名衙役開啟牢門衝了進去,用繩子將他捆成了粽子。
黃縣令看著他噴火的眼睛,笑道:“本縣也不是個涼薄之人,今日雨大,寒氣太重,送你一碗黃酒,喝完了趕緊上路。”
鄧三炮拼命掙扎,衙役們按住他,一人端著酒碗撬開他的嘴巴便灌。
咕嚕咕嚕一碗酒下肚,彷彿認命一般,鄧三炮神情恍惚,不再反抗。
蓑衣人輕哼一聲,說道:“利落些,別做多餘的事。”
黃縣令點頭哈腰:“嘿嘿,就好、就好。”
衙役們往鄧三炮脖子上套了繩索,將人掛到了樑上。
蓑衣人眉頭緊鎖,隱隱覺得哪裡不對。
作為一個被吊起來的人,未免也太安靜了些,不該兩腳抽搐,面容猙獰,屎尿齊流的嗎?
他在牢房裡繞著吊起來的鄧三炮轉了數圈,再三檢查絞索。
又試過脈搏氣息,確認他已經死得不能再死了,這才放下心。
“使君放心,先縊死再梟首,人頭掛在城門口示眾,斷然不會出差錯。”
蓑衣人滿意點頭:“嗯,你不錯,有下次行動會通知你配合的。”
“行動?什麼時候啊?”
“嗯?”蓑衣人眯眼望來,亂髮當中的放射出兩道如劍的目光,“不該問的別問。”
黃縣令渾身一緊,趕緊說道:“小的、小的只是想著有機會給二王子立功嘛。”
“哼,等著吧,不會太久的,就在這幾日,等縣主的船一到……”
說到這裡,蓑衣人突然收口。
黃縣令心裡咯噔一下,冷汗直冒。
原本以為二王子只是想阻撓李芸縣主招親,現在發現針對的竟然是縣主本人!
若是如此,事情的性質就完全不一樣了。
等縣主的船到,他們想幹什麼!?
“行了,你就安心等著,提醒你一句,二王子可不喜歡沒用的廢物,想想他的下場。”
蓑衣人指著鄧三炮的“屍體”,冷冷地留下一句話,出了地牢,踏入雨幕中。
縣衙外,秦琳撐著傘,目光追隨著先前那名蓑衣人的背影,悄悄跟了上去。
雨天路上的人不多,跟得太緊容易被發現,到得後來,她只好跳上房頂,遠遠地看著。
一直跟到碼頭附近的客舍,她才折返,準備回去覆命。
走在雨幕中,秦琳的腳步稍稍頓了頓,接著她轉向另一條巷子。
這條路只有前後兩個出入口,秦琳緩緩舉著傘到得巷子中央,在無邊的雨絲中站定,開口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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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朋友,跟了這麼久,該現身了吧。”
少頃,身後的巷口現出一道人影來,同款的蓑衣斗笠,看不到人的面孔,從身形判斷應該是個很瘦的人。
秦琳稍稍等了一會,沒發現還有其他人。
“就你一個?”她問道。
能發現她的蹤跡,想必也是一個高手,秦琳不敢大意,一抽傘柄,反手將長劍握在手中,擺好了架勢。
從縣衙追蹤李榮的暗樁到他們的藏身之處,一直都很順利,沒想到所有的行動都暴露在對方面前。
想來是打草驚蛇了,事已至此,唯有手底下見真章。
秦琳腳下發力,長劍破開雨幕,不短的街巷,劍鋒瞬息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