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不知道外面有多少眼線,到縣衙之前方恪都沒有將繩索解開。
在馬車上,方恪解釋了一遍原因,並告訴李芸,二王子李榮圖謀不軌,或有可能危及東海州安危。
李芸只冷冷地回了一句眼見為實。
馬車到了縣衙,黃縣令十分驚訝,什麼女飛賊偷竊之類的話,他壓根就不信,以這些人的功夫,尋常小賊誰敢下手?
那麼只有一個可能,抓到了背後的重要人物。
一念及此,黃縣令渾身一震,拍著胸脯說道:“諸位吳江的貴客請放心,這等不開眼的小賊,只管交給下官處置,憑我落錨縣大牢中的手段,保管讓她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方恪有心提醒,但也怕讓縣衙裡的眼線聽了去,只得衝他使著眼色說道:“呃,縣令還需按律法行事,切莫因為我等身份就有所偏袒。”
黃縣令不知其中真意,見得方恪面色複雜,還以為這是條大魚。
他鄭重的點點頭:“明白了,少主無需多慮,黃某這就去安排!來人啊,準備大刑伺候。”
一直沒有吭聲的李芸這時突然問道:“這位大人,不知您打算對我用什麼刑罰?”
黃縣令轉回頭:“知道怕了?嘿嘿,不著急,我這大牢裡頭豐富得很,過會就讓你挨個嚐嚐。”
方恪與展鴻雁無奈地交換了眼神,搖搖頭,沒法子了,只能幫你到這裡,自己要作死,攔都攔不住,怪不得別人。
“咳咳,黃縣令,我們還有正事,勞煩帶我們去鄧三炮旁邊的牢房。”
“好嘞,方少主這邊請。”
依舊是散發著黴味的地牢,在鄧三炮的牢房隔壁,老虎凳、烙鐵、泡著鹽水的鞭子,一應俱全。
眾人進去之後,獄卒都被趕了出去,展鴻雁好心提醒黃縣令:“大人,還請出去吧,這裡有我們就行了。”
“不妨礙、不妨礙,用刑是個力氣活,諸位金貴著呢,怎麼能讓你們幹這種事情?還是我來代勞吧!”
好吧,展鴻雁放棄了最後勸說,隨他愛咋咋地。
等獄卒都出去了,方恪解開李芸身上的繩索,取下她頭上的黑布。
小縣主雙眸緊閉,慢慢適應了光亮,才眨了眨眼。
“得罪了,李芸縣主。”
方恪禮數周全,拱手鞠了一躬。
李芸盯了他一瞬,也沒有讓方恪起身的意思,反而四下踱步張望,然後拍了拍身側的老虎凳,眉頭蹙起,說道:
“原來我東海州縣城大牢是這樣的......”
她大馬金刀地坐下,目光順著眾人臉上掃過,最後落在黃縣令的發福的面龐上。
“哎,你就是黃縣令?”
噗通一聲,黃縣令跪倒在地,身子抖得篩糠也似:“小人有眼無珠,小人、小人正是本縣縣令黃途......”
“方才你說要我挨個嚐嚐,那就來吧,我也很好奇,酷刑加身是個什麼感覺?”說著李芸煞有介事地躺上去,挪了挪身子,繼續道,“是這麼把人綁在上面的?”
黃縣令滿頭冷汗,跪行過來,不住地磕頭:“縣主、縣主,您是千金之軀,萬不可如此,您若是這樣,小人、小人......唯有一死謝罪!”
“黃大人說的什麼話,怎麼會想到死呢?所謂不知者不罪,黃大人方才不知道我的身份,再說審訊犯人也是公務,黃大人何罪之有?”
黃縣令松了一口氣,看來縣主並沒有打算追究。
“不過......”李芸頓了頓,說道,“我是真挺想知道這都怎麼用的,從未見過審訊是什麼樣子呢。”
黃縣令的表情僵在臉上,過得片刻泛起一陣苦澀的笑容。
“那下官表演一個給縣主看看?”
李芸點頭:“嗯,那敢情好。”
黃縣令默默爬起來,面容皺成個苦瓜,躺到老虎凳上,扭頭對展鴻雁說道:“展護衛,還請你代勞。”
吳江的護衛們強忍著笑意,把他綁牢了,然後往他腳底下墊磚塊。
“我說你們吳江人都這麼損嗎?”黃縣令悄悄向展鴻雁耳語,“也不和我說一聲她是小縣主,簡直、簡直......哎喲,輕點!!!”
他開始痛得叫喚,展鴻雁湊到他耳邊:“我們大公子早就暗示過了,誰讓你著急表現的?眼下你只有好好表現,縣主消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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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芸看了一會,說道:“也不怎麼樣嘛,哎,那邊還有鞭子......”
聞言,吳江的護衛抄起鞭子開始往黃縣令身上抽。
牢房裡響起了黃縣令的鬼哭狼嚎。
這回李芸稍稍滿意了,回眼看到方恪還保持著剛才請罪的動作,她吐出一口氣,讓方恪起來。
“你說帶我來見一個人,究竟是什麼人?”
方恪回道:“他就在隔壁,請隨我來。”
當方恪和李芸見到俘虜的時候,他目光有些呆滯,靠著牆壁一動不動,就連聽到隔壁黃縣令的慘叫也沒有反應。
“這就是你們說的人?”李芸狐疑道,這傢伙看著似乎腦子不太好。
方恪也有些疑惑:“龜息散的藥效還沒有完全過去吧。”
犯人慢慢有了意識,他緩緩偏頭看了李芸一眼,接著瞳孔便是一縮。
“李芸縣主!”
鄧三炮喚了一聲,爬過來跪在地上。
“你認得我?”李芸問,仔細看他的樣子。
“是我啊,鄧三炮!”
他把頭髮理順,再把臉上的汙漬都抹掉。
“卑下乃是東海水師,楊大都督麾下,蛟龍營橫江中郎將鄧三炮。”
李芸偏頭想了想,突然道:“我想起來了,小時候去大都督軍營玩,見過你的,可是聽說你逃了。”
鄧三炮把這些年的經歷說了一遍。
東海州常年與倭寇在海上作戰,鄧三炮早年作戰勇猛,立功無數,升職很快,也聚集了一大幫軍中的兄弟。
可是後來,連年戰事不休,他的兄弟一個接一個去了,他孤零零地一個人,如同被抹去稜角的頑石,漸漸失去了血勇。
一次嚴重的失誤,他吃了敗仗,按照軍法應該革職查辦,他無法想象離開水師後的日子,於是便逃掉了,做了不歸人。
隨後,二王子李榮的人又找到他,使了大量的錢財讓他賣命。
“你二叔......他讓我們假扮倭寇,襲擊方大公子,最好......”
“最好什麼?”
鄧三炮看了一眼方恪,說道:“最好能殺掉吳江少主,嫁禍給倭寇。”
方恪冷聲道:“我與二王子無冤無仇,就為了破壞侄女的婚事,就要痛下殺手,不惜挑起兩地的戰事?”
“他不想世子得到吳江的助力,他想做東海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