碾壓，徹底的碾壓。

成排的盾戰士和狂戰士發動衝鋒的瞬間，恍如千軍萬馬奔騰咆哮，肅殺的氣息彌散開來。後方，弓箭手同時彎弓，密集的箭矢如一片蝗蟲遮天蔽日，帶著‘嗡嗡’的嘯音飛向前方。各色魔法的光芒旋即亮起，雷暴、火焰飛彈、冰箭，還夾雜著火龍術和冰咆哮，一股腦朝前面砸去。

只是一個照面，天使公會的玩家甚至還愣在原地不知所措，下一刻就被狂風暴雨淹沒。連天使讚歌都沒有倖免。

“整理隊形，放出斥候，一旦有人想要進來，格殺勿論。”為首的人類狂戰士說著劍鋒一指，4個團隊朝剩餘的怪物隆隆壓去。

卡斯特比亞通往莫提亞的道路上，一支隸屬長老會的軍隊正急速趕來。甚至長老會的三名長老都在場，他們再也顧不上貴族的禮儀和風度，騎著戰馬一個勁兒地催促加快速度，看樣子更像是在逃命。

其實，他們也有逃命的打算。從被冬妮婭窺破陰謀開始，三位平日裡高高在上的長老就活在恐懼中。尤其是得知追殺冬妮婭的狼人和食屍鬼被全滅之後，這種不安和恐懼來得更加猛烈。

他們也派出大量人手，甚至動用卡斯特比亞大教堂的光明軍團，四處搜尋冬妮婭的下落。也是第一次，他們發自內心的痛恨卡斯特比亞領地會這麼大。要知道，放在之前這是他們最自豪的事。

大多數搜尋隊伍都沒能發現冬妮婭的蹤跡，而發現的又沒有活口。直到一支巡邏隊偶然發現破損不堪的食屍鬼洞穴，他們這才反應過來，慌忙地抽調人馬撲向莫提亞。

要知道，食屍鬼是他們的最高機密，那些巡邏隊的成員並不知曉，長老會更不可能提點，卻沒想到，這點漏洞偏偏被冬妮婭利用。

食屍鬼被滅，連獨眼巨人都戰死，被他們和卡斯特比亞光明教堂大祭司聯手抽取力量的黑暗之翼分身戰死，接下來的事情就顯而易見，封印黑暗之翼的神殿必然重新出現。這件事要是讓艾塔尼亞高層知道……

一想到塔蘭王座上那雙睿智的眼睛和他手下的四大龍騎將，這些平日裡高高在上作威作福的長老就有一種發自內心的恐懼。一旦被他們發現，死亡不再是終點。半隻腳踏進神門的阿蘭德和四大神侍都有無數辦法復活死人，或者用無盡的神火焚燒靈魂，無論哪一種，都不是他們能承受的。

所以，最好的結果就是他們徹底抹掉黑暗之翼，讓這件事永歸歷史。那樣一來，即便是格拉泰爾也沒有辦法讓時間倒流，還原真實的原本。

時間，是超越一切規則的存在。

神，卻不是永恆的。

或許，在恩澤斯，永恆的只有這片大地，和耕作在上面的人。

在林北看來，瑪雅人不曾消亡，因為還有附魔；亞特蘭蒂斯不曾消亡，因為還有魔法陣；地精也不曾消亡，因為還有無數後來的工程學大師……只不過換了種族，換了皮膚，換了語言，但他們的靈魂，卻兀自閃亮夜空，照亮後來者的路。

第一縷晨光破開黑幕時，林北團隊就集結完畢，開始最後的征途。之所以這麼早集結，完全是因為秦歌。

昨天下線，秦歌就蠻橫地叫哥哥秦野在黑暗封印殿外蹲坑，直到方才，秦野發現氣勢洶洶的4個團隊，一個照面放倒菜鳥天使公會，立刻通知秦歌，林北團隊這才提前上線。

經過小半夜的休整，幾人的精神明顯好起來，也不耽擱，直接奔向最底層。出乎意料的是，沉默的琺瑪良斯竟然也跟下六層。

走過又長又黑的甬道，當空間再次敞開時，悄然間已經小了許多。十幾根粗大的石柱在這裡最終匯合，頂端形成一個三碼左右的平臺。平臺上一口利劍自上而下，貫穿一個平躺的身影。

黑暗之翼洛迪雅雙翼舒展，輕輕揮動。整個人沒有任何氣息仰面浮空躺在平臺上，那口鏽跡斑駁的利劍從她胸膛穿過，狠狠釘在平臺上。

無數盤旋的符文也在平臺邊緣戛然而止，散發著濛濛光芒，將黑暗之翼裹在其中。當光芒亮到一定程度，就會分出一絲時而化成一條細小的閃電，時而化成一柄兵器攻入洛迪雅的身體，不斷消耗她自然恢復的力量。發出攻擊後光芒黯淡下去，隨著時間的流逝再度變亮，如此往復，周而不息。

“亡靈，竟然真的是亡靈。”隨著林北的出現，一個激動的聲音傳來。

6層並不只有洛迪雅一個人，除了她之外，還有6個亡靈。頭頂血紅的名字提示著後來者他們的身份：亡靈祭司賽格、亡靈弓箭手納加、亡靈法師索倫、亡靈法師海約傑斯奇、亡靈騎士柯馬爾、羅察約。開口的是正中的亡靈祭祀賽格。

“是的，亡靈。”林北艱難地點了點頭。他不知道該說什麼，或者是該用什麼語言安慰老亡靈祭司的激動和期盼。

亡靈，曾經揹負太多的苦難，一個年輕的亡靈，竟然成為一個種族的曙光。

“亡靈。”老賽格點了點頭，轉向黑暗之翼洛迪雅，“我已經感覺到有人侵入黑暗封印殿，或許過不了多久，艾塔尼亞人就會到來，在這之前，我們必須要殺死她，否則，艾塔尼亞人會抽取她的靈魂，複製出無意識的亡靈血脈，我們雖然沒落，卻決不允許這樣。”

“我也也是為此而來。”只有林北才能和NPC們搭話，畢竟亡靈曾經被驅逐，敵視所有種族。

老祭祀點了點頭：“那麼，我們開始吧。”

被束縛的黑暗之翼沒有絲毫反抗之力，卻也沒有人能打到那麼高的地方。更遑論那層由符文凝成的光幕會隔絕內外的所有攻擊。

由大祭司開始，6個原本守衛在底層的亡靈們以一種奇怪的姿勢和語言對著高臺祈禱，片刻之後，符文的光芒漸漸暗淡，懸浮的黑暗之翼也緩緩落下，閉著的眼睛同時睜開。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

洛迪雅站起身，居高臨下看向眾人，口中發出一陣尖銳的笑聲。兀自插在胸口的利劍隨著笑聲上下顫抖，點點黑色血液順著劍刃滴落。

“卑鄙的亡靈，你們終究還是不能殺死我，被封印千百年後，我洛迪雅重臨世界。”話音落點，洛迪雅單手握住插在胸口的利劍，姣好的面容極度扭曲，用盡全身力氣一點點拔出。

利劍每拔出一寸，都有一串黑色血液飛濺。血液中還蘊含絲絲縷縷神性，落到地上片塵不染，如晶瑩的黑色珍珠翻滾不休。

風塵中的寂靜翻手掏出一個玻璃瓶，將飛到面前的血液裝進瓶子。依照他對遊戲的理解，這血液絕對是好東西。

痛苦地嚎叫一聲，利劍離體黑血噴湧。洛迪雅一頭黑髮不羈地飛揚，眼神也更加狂野。單手一揚，利劍如一道流星射向亡靈祭司賽格，同時又召喚出龍槍，黑翼扇動撲殺下去。

亡靈騎士羅察約刺槍一挑，將激射而來的長劍挑開，胯下坐騎卻被巨大的力量震的連連後退。

羅察約身旁，柯馬爾縱身躍馬，刺槍帶起一片灰濛濛的光芒射向洛迪雅。

身後，亡靈法師索倫揮動法杖，整整一隊10個亡靈騎士憑空出現，集體發動突襲，衝向黑暗之翼洛迪雅。圖騰召喚師琺瑪良斯則一次放下5個減速圖騰，隨手又放下3個勇氣圖騰，開始為隊友加持。

納加手中灰黑色的長弓也抖動起來，一支完全由灰氣凝成的箭矢悄無聲息，幾乎一個閃爍就飛到洛迪雅面前。

眾人之中，最引人矚目的還是亡靈祭司賽格，他雙手托起一本灰色書籍，蒼涼的語調低沉緩慢，對黑暗之翼的撲擊視而不見，專注地吟唱。

隨著吟唱，點點光芒匯聚，竟然不是代表亡靈死氣的灰色，而是充滿生機的翠綠。

前方，接觸戰已經打響。柯馬爾的刺槍狠狠撕開洛迪雅的皮甲防禦刺進去，暴起一個高達16W的傷害。同時也被洛迪雅槍尖掃中，頭頂飄起高達22W的傷害。

NPC之間的戰鬥不能以常理衡量。這也是遊戲的一大特點，否則即便一百級全身史詩的玩家也扛不住洛迪雅一槍。

羽箭，魔法，刺槍，龍槍……昏暗的封印殿底層，一曲戰歌正隆隆奏響。

潛行。

雖然知道有被秒殺的可能，林北卻沒有絲毫猶豫，方才幾個蒼老亡靈的祈禱彷彿引動林北靈魂深處的血脈，千軍萬馬也不能阻擋弱者衝鋒的決心。

突擊。

看準洛迪雅龍槍橫掃的空門，無鋒悍然發動突擊，高大的身體如一座小山般帶著厚重的氣息迎面壓上，塔盾也結結實實拍在洛迪雅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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嘲諷。

縱然是洛迪雅，也被無鋒拍得一個趔趄。無鋒單手揚起，一片乳白色光芒罩落。

“弱小的爬蟲，死。”

洛迪雅智慧不亞於玩家，本來這類吸引仇恨的技能對她作用不大，卻激起她自以為高貴的憤怒。龍槍一轉撕裂空間，下一刻準確點在無鋒的盾牌上。

無鋒並沒有飛出去，更沒有後退一步，寬大的塔盾在他手中彷彿靈巧的玩具，變了一個角度，洛迪雅的龍槍在上面擦出一道深深的刻痕射出去。力量的失衡牽引著洛迪雅朝無鋒撞來。

吻喉！

暗紅色光芒起於虛空，劃出一道近乎完美的痕跡落到洛迪雅咽喉上，-2157。

林北身形出現，一擊之後腳尖點地，身形爆退。

被林北偷襲，洛迪雅怒火中燒，龍槍點地止住身形，反手電射而出，直奔林北心臟刺去。

困魔。

無鋒塔盾高舉，黑色鐵鏈破空而出，交叉穿梭，瞬間將洛迪雅鎖住，連揮出去的攻擊也被鎖鏈帶偏刺在地上。

“啊……”

被兩個如爬蟲般的人困住，洛迪雅瘋狂地嚎叫起來，反手一揮，生生扯斷鎖鏈，龍槍一閃殺向林北。

她對林北的仇恨，已經刻入靈魂。（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