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市立醫院。

“記住，在這個醫院裡，你的名字不叫高橋靖彥，叫何知樂。”何知樂直視著高橋靖彥的眼睛。

“懂懂懂……”高橋靖彥點頭。

“下一個。”房間裡醫生忽然說。

何知樂和高橋靖彥進去，高橋靖彥被要求躺在床上。何知樂把掛號單、拍的ct片子和新病歷遞過去。

“何知樂是吧？”醫生一邊用手電照高橋靖彥的鼻腔一邊問。

“是……”高橋靖彥說。

醫院裡大事小事都必須辦實名卡，一來方便報銷和資料統計，二來能避免現金交易出現假鈔或者浪費時間。何知樂有這家醫院的卡，正好給高橋靖彥用。如此一來能省很多麻煩。這是常規操作了。前提是高橋靖彥要撒謊說自己是何知樂。這個小孩子都會。

“骨裂。不是很厲害。”另一個醫生看了看新拍的ct片，“咋弄的？”

“車車車禍。”高橋靖彥回答。

“運氣挺好。昨天也來了一個車禍的，縫肝呢，將近十個小時了還沒從手術室出來。你這就是裂個鼻子。以後開車注意點，別因為這個再來醫院了。”醫生似乎是個很正派的人，龍飛鳳舞地寫處方筏，囑咐，“開點非甾體消炎鎮痛藥，再拿點骨癒合的藥，完善頜面部三維CT，一週內有時間再來醫院進行矯正。別磕著碰著，晚上仰著睡，弄兩個枕頭貼在臉旁邊讓自己彆扭頭翻身。好好養著，再碰了可就得動手術了。開的藥可能會讓你有點頭暈，反應遲鈍，最近別開車了。”

高橋靖彥皺了皺眉頭，可是他必須得開車。203公路還得靠他衝一趟。何知樂已經買來第二輛車了。售車員正在把車送過來。估計一會兒出醫院就能看到新車。

……

嶄新的防彈車停在醫院門口。呂發蓮和何知樂在車旁邊握手。

眼前不起眼的小青年剛剛結清了全款。果然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看著像個窮學生，哪知道一口氣買了兩輛車了。還是昂貴的防彈款。本月的銷售指標已經超額完成。呂發蓮很振奮，不枉她大半夜寒冬臘月地跑一趟。

不過她還是有些疑惑，怎麼又買了一輛呢？

“上一輛車撞樹了，我們也沒時間拖回來修，只好再買一輛。”何知樂看出了銷售員的迷惑，“可能今天……還會再買一輛，如果這輛車也撞了的話。我手裡經費不多了，再買請幫忙打個折吧。”

另一個小青年猛的鞠了一躬，鞠了一半被同伴扶起來了。

“高橋，改改你這壞毛病，不要動不動給人鞠躬。容易嚇著人家。”

呂發蓮的確被突如其來的鞠躬嚇了一跳，聽了關於買車的解釋更暈了，喂喂什麼叫撞樹了？什麼叫如果這輛也撞？你們買了車到底是用來做什麼？玩荒野碰碰車麼？現在有錢人都這麼年輕這麼枯燥嗎？

呂發蓮還想進一步問問到底是怎麼回事，可兩個小青年已經鑽上車揚長而去。神色匆匆。

……

203公路盡頭，路口紅綠燈下。

“這次我們賭一把。”何知樂下車，繞到駕駛門旁，把眼罩和耳塞遞給高橋靖彥。

“真真真的要盲開嗎？”

“感官是為了告訴你現實的，如果感官不能告訴你現實了，而是告訴你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還要它幹什麼呢？”

203公路有能製造幻覺的東西。正常人開車透過一定會被迷惑。來的路上何知樂大腦飛轉，已經想到了破除幻覺的方法，講給了高橋靖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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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聽聽聽著不靠譜。”高橋靖彥評價何知樂的點子。

何知樂的解決對策簡單且令人驚恐，就是讓高橋靖彥戴上眼罩和耳塞，看不見聽不著，均勻地輕踩著油門筆直向前，透過203路。原理也很簡單，如果路上蟄伏的東西能影響人的五感導致無法透過，那麼拋棄五感，就能破局。

這個方法的冒險性不言而喻。好在這條死亡公路名聲夠大。壓根沒有別的車會來。不用擔心兩車相撞或壓到行人。唯一的問題就是能不能讓車穩定地走直線透過整條公路。

看得見聽的著，駕車走直線不是難事。

但又聾又瞎，難度就直線上升。

方向盤偏了一釐米，就會衝出道路，撞樹撞燈杆，或者開到路旁的樹林裡去。而矇眼堵耳後，即使車已衝出路面很可能也感受不到，非得一口氣撞到安全氣囊彈出來為止。

油門踩的緊了，直接失控，跑到上百邁衝出很遠釀成事故。油門松了，到時間摘下眼罩，往窗外一看，車還在路中央。

來時的某條路上高橋靖彥駕車做了演習，摸索出了方法：把腳跟放在油門後三釐米，踩45度，透過整條路的時間大概是四分鐘。至於把正方向盤，只能靠手感了。高橋靖彥上學期的駕駛課拿到了接近滿分，如果發揮好應該不成問題。

“我我我還是有點不不不放心。”高橋靖彥戴上眼罩，又摘下來，擔憂地看著何知樂。

“我理解你心裡沒底。人突然看不見的時候總是嚇得動也不敢動。但你得相信自己。之前那條路上你不是預演過了麼？記住你只需要四項工作：腳後跟三釐米，踩四十五度別動，死死把正方向盤，數四分***計240秒。做完這四項工作，你就松油門踩剎車，摘眼罩拔耳塞。你會發現你已經透過了整條203路。看過童話集《一千零一夜》麼？”何知樂站在車窗旁，緊緊攥著高橋靖彥的手給他打勁。

“《一一一千零一夜》？”高橋靖彥茫然臉，不知是因為這個書名茫然，還是因為何知樂好端端突然提到一本童話集而茫然。

“《一千零一夜》裡有個故事片段：一個名叫朱特的人要去開啟麥爾答的寶藏，開啟寶庫大門後，會有面目猙獰青發獠眼的守衛走出來，舉著鋒利的寶劍說，你就是朱特嗎？來讓我砍下你的頭吧！這時候朱特有兩種選擇，一種是把頭伸過去乖乖被砍，另一種是跳起來殊死搏鬥。”何知樂娓娓道來。

“噹噹當然是搏鬥啊！傻子才才才挨砍呢！”高橋靖彥結結巴巴。

“搏鬥就死定了！麥爾答寶藏裡的守衛並不是實體，而是心靈恐懼幻化出來的！搏鬥說明你害怕，害怕就會助長守衛的力量！正確的方法是說好啊好啊，你來砍吧，然後把脖子乖乖伸過去。守衛一劍下來，別躲，頭顱滾地的不會是你而會是守衛！這就能通關boss了！寶藏就在眼前！”何知樂大力地拍著高橋靖彥的肩膀給他打氣，“給你講這個故事，是告訴你別慌！相信自己！按部就班的來，穩穩當當把車開過去！戰勝心魔！勝利就是你的！至於抓邪崇，是我的事。”

“你說的好好好好棒！”高橋靖彥提出了質疑，“既然你這麼明白，怎怎怎麼不你來開車呢？”

“廢話，勸別人去冒險當然容易，自己冒險誰不害怕啊！我說的好聽而已！”何知樂坦白至極，“你不是日本人嘛！這種不要命的莽夫事你肯定擅長！”

高橋靖彥滿臉黑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