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空洞的入口被密不透風的藤蔓垂下來擋住，何知樂和高橋靖彥花了許久才找到。撥開瀑布般的藤蔓，裡面居然是嶄新的鐵門，非常奇怪，沒有門把手，也沒有鎖孔，準確的說看上去像加了門框的鋼牆。

何知樂試著推門，門紋絲不動。像是被焊死了。

高橋靖彥上前，謹慎地敲了敲門。門似乎厚實的嚇人，幾乎沒有發出敲門聲，像是敲在了山體上。

“Who is that? Do you have an appoi?”突然有擴音器的聲音從門內響起，甕聲甕氣的英文，像是個醉醺醺的胖子在說話。

何知樂反應了半天才明白裡面的人是在問自己是誰，有沒有預約。何知樂有些緊張，自己是來找阮氏秋恆的，這是算有預約嗎？這裡看上去戒備森嚴，搞不好門後是槍手什麼的，如果沒有預約，會不會有什麼大麻煩？

不過船到橋頭，只能硬著頭皮報一下了。

“愛，哎慕，何知樂。愛，王特，吐，see，阮氏秋恆。”何知樂字正腔圓地發音。他從小到大的英語老師們看到這一幕恐怕會掉下淚來。

“Wait a moment.”門內簡單地說。

片刻後，門發出轟響，看似光滑的門板中間忽然出現一條門縫，向左右緩緩拉開。熟悉的臉出現在門內，神似葛大爺，竟然是阮春唐。

第一次見阮春唐時他打扮的像個悠閒的導遊大爺，臉上笑眯眯。可現在笑臉消失了，他臉上皺紋深沉，嚴肅而疲憊。身上漆黑貼身的作戰服，背後還掛著機槍，新加坡Ultimax100輕機槍，後坐力小的驚人，可以用臉頂著射擊。

看見阮春唐，何知樂知道自己找對地方了。這裡的確是lpt。

“來吧，我帶你們去找阮氏秋恆。”阮春唐說。

何知樂和高橋靖彥乖乖進門，在門口看到了兩個揹著突擊步槍的白人胖子，大概就是剛剛喊話的門衛。兩人進門後，兩個門衛立刻扳下牆上的開關，厚重的鋼門緩緩合攏。門板的厚度足有40CM，整扇門大概足有幾噸重，只能依靠機械開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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旋轉狹窄的水泥樓梯通往下方，看上去真的是防空洞，牆壁頂上有防毒氣和進氧氣的通風管口，腳下有金屬蓋板，蓋板底下是排水渠。許多年過去牆壁已經出現斑駁，蓋板微微變形，踩起來發出啪啪的響聲，在通道裡迴盪。

“你們的三個隊友五分鐘前剛剛進來，已經到阮氏秋恆那裡等著了。”阮春唐說。

“他們還好嗎？”何知樂松了一口氣。

“最小的那個小姑娘受了不小的傷。似乎是彈片插進了肩膀，流了許多血。哭的厲害。有醫生正在救治她。應該不會有生命危險，殘不殘疾就不得而知了。另兩個沒有事。他們交火激戰了半個小時，一口氣殺死了21個敵人從酒店裡逃出來。沒有人犧牲。已經是神明保佑了。”

何知樂點點頭。竇豆受傷了。可以想象出那個小姑娘會哭的多麼撕心裂肺。那是個打針都有可能掉眼淚的小女孩。

“這是什麼地方？”何知樂問，“怎麼外面有鐵絲網和軍事禁區的牌子？”

“戰爭期間這裡是個軍火倉庫，防空洞式的軍火倉庫。地面上的倉庫都會遭到轟炸，只能挖空山體修建地下倉庫。巔峰時期這裡儲存了一個半步兵師的槍械彈藥和鋼盔，還有五千多發榴彈炮彈。同時還有加工地雷的生產線，上百名工人三班倒在機器上製造反步兵和反坦克雷。戰爭結束以後這裡被廢棄了。”

“一些勢力盯上了這個隱蔽而堅固的場所，它秘密而規模龐大，適合開賭場。畢竟這個賭場在被遺忘的深山裡，在看不見的暗處，在世界之外，公眾不知道，於是警察也不知道，不受法律約束，可以賭任何東西。有人箱子裡的鈔票輸光了，不甘心，就把手槍拍到桌面上，說下一把輸了，我自裁。贏了就翻盤，收起亡命徒的猙獰嘴臉，重新變成談笑風生的謙謙君子，輸了，就真的拿起手槍來伸進自己嘴裡。”

“時間推移，賭場的賭桌從五十張變為一百張，又從一百張變成一千張。賭桌吸引了無數的賭徒，而能來這裡的賭徒都是些不乾不淨的人物。於是後來，各種黑惡生意都生根發芽。這裡成了一座地下罪惡都市。”

“阮氏秋恆又是誰？”

“老闆。lpt的總老闆。”

何知樂驚的目瞪口呆。幾乎想停下腳步。這麼黑惡的地方，居然有一個女老板？自己還要來見這個女老板？真的不是兔子進狼窩麼？

“不要擔心。只要不觸犯lpt的規矩。每一個到來的都是貴賓。”阮春唐看出來何知樂的膽怯，“阮氏秋恆以前和異常生物協會有過合作。是友好關係。準確說阮氏秋恆欠協會的人情。因此你們來了更是貴賓。這也是為什麼你的隊友讓你們來這裡的原因，阮氏秋恆是這裡的權威，她可以給你們提供庇護所。也願意提供。”

說話間已經下到了底層。狹窄的空間驟然開闊起來。

牆壁裡隱隱傳來動感的舞曲聲，還有喧鬧的人聲，像是頭頂有一個大型夜總會。長長的甬道，左右都是厚實的毛玻璃，玻璃後透出五顏六色的燈光。許多人影在燈光裡晃動。像是光怪陸離的鬼影。

“這是一號舞池。玻璃是強隔音的，你在這只能聽到朦朦朧朧的動靜吧？其實裡面聲音很大，音響震的地板都能裂開，跳半個小時出來必定耳鳴。這個舞池沒有多少貓膩。”阮春唐隨口介紹，顯然對這裡的情況很瞭解，“一號舞池是熟悉這裡的人起的俗稱，這個舞場正式名稱叫Dionysus，希臘神話中的酒神之名。Dionysus營收靠酒，老闆好像是青島人，裡面可以買到上千種名酒和六百多種現調的雞尾酒。調酒小妹會在吧臺上放一杯不起眼的雞尾酒，新人傻傻的隨手端起來喝了，就會得知標價，一杯26，400，000越南盾，摺合人民幣8000。”

“這不是坑人麼？”何知樂驚詫不已，一副小白樣。

“要不你以為這種場子靠什麼掙錢？”阮春唐笑笑。

何知樂悚然。想起來司機大哥說的話。來了lpt，要夠硬。遇上這麼一杯吧臺上的酒，要麼腰包夠硬，要麼腦子夠硬。不然一定很慘。

“有青啤或者雪花麼？”何知樂突發奇想問。問題有些腦抽。

“有，一罐摺合人民幣960。想喝青啤還是不要來這裡喝的好。”

再往前走幾十米，毛玻璃後的光忽然變了色調，成為一種略恐怖的紅黑色。像是玻璃裡面的空間燃著黑煙滾滾的大火。

何知樂把耳朵貼在毛玻璃上聽，依然是動感的音樂。但比一號舞池更快更爆裂。迷亂的紅光閃耀不息。

“這是二號舞池。真正的名字叫Hephaestus，希臘神話裡火神的名字。一個有貓膩的舞池。老闆是墨西哥人。”

“真正有貓膩？剛剛一號舞池那杯吧臺上值8000一杯的酒還不叫貓膩？”何知樂質疑。

“那是小兒科。”阮春唐搖頭，“知道氣體致幻劑麼？二號舞池的頂上有一些滅火器，都是改裝過的，會噴出的不是水，而是氣體致幻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