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鎖的響聲，廠房的鐵皮大門轟然拉開。白色的廂式卡車亮著刺眼的大燈開進來。

何知樂無處藏身，急中生智，蹲到角落略黑暗的地方，那裡有一堆廢紙箱。何知樂鑽進一口紙箱裡，把腰間的格洛克手槍抽出來，露出半個腦袋盯著卡車的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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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車上下來一個司機，看清司機的裝束時，何知樂渾身的皮膚都緊繃，開啟手槍保險。

司機穿著灰西裝，臉戴黑口罩。典型的鬼蠱黨殺手打扮！最初進入何知樂小區的那些殺手就是這幅打扮，何知樂記憶猶新。

看來這次來對了。果然這個工廠有貓膩，否則不會出現鬼蠱黨的人。何知樂攥著槍的手微微出汗，敵人只有一個，但自己槍法很菜，萬一自己被發現了，爆發槍戰，說不定自己能不能贏。

司機下車，先是回去拉合了廠房大門。廠房裡的冷氣正在呼呼地往外冒，如果不把門關閉，很快這個廠房的溫度就會由零下轉為炎熱，幾百只懸掛的凍豬都會解凍腐爛。

關完大門，司機繞到車後方，拉開車廂門。看樣子他是來運貨的。何知樂瞪大眼睛盯著他，只聽見咣噹的響聲，司機從車上卸下一個……灰白色的冰櫃。

何知樂瞳孔緊縮，冰櫃……自己來這個工廠就是找冰櫃的，找裝人傀的冰櫃……這冰櫃裡是人傀嗎？

答案立刻揭曉。司機掀開冰櫃，彎腰伸手，在裡面扶起黑色的人形！遍體黑色的毛髮，慘白的面龐，皮膚上遍佈根系般的黑色血管。司機扶著那具人體，就像是從棺材裡扶起多日的腐屍！

的確是人傀！

何知樂悚然，對著耳機小聲呼救，“姐，卡車裡是裝人傀的冰櫃！讓李隆傑過來支援！”

“你小心藏好，我叫他們。如果敵人沒發現你，別輕舉妄動，看好他在幹什麼。”尹夢諾的聲音隨即從耳機響起，聽上去她也緊張了。何知樂槍法爛她是知道的，從非洲隨便找個童子軍過來可能都比何知樂打槍打的好，而現在他獨自關在廠房裡面對敵人。沒法不叫人緊張。

司機架著冰櫃裡人傀的胳膊，幫助它站起來。人傀身上還板結著白花花的冰霜，讓人想起超市冷櫃裡的凍魚。它的身體似乎也凍僵了。司機把它架起來後，廠房裡懸吊的豬肉氣味立刻吸引了它，它走向吊著的豬，步履緩慢而僵硬，搖晃遲緩。

何知樂之前遭遇的人傀都是一些敏捷如獵豹的野獸，剛果遭遇的人傀群甚至能追上越野車。

眼前這只人傀居然呆笨死硬，叫人聯想起《植物大戰殭屍》裡那種綠油油、大眼泡、一瘸一拐的東西。

何知樂猜測這種異變可能是廠房裡太過寒冷的原因，廠房的中央空調和製冷機還在呼呼地出涼氣，維持著零下十幾攝氏度的低溫。看來人傀這種東西在冷的地方會進入迷糊的狀態。就像冬眠的動物或者夢遊的人。

人傀這種邪性的東西身上有太多的神秘之處，協會的資料也不能全方位地描述它。如今看來這種邪物多了一項弱點，在寒冷地帶無法形成攻擊力。

司機繼續從車廂裡卸貨，一個又一個冰櫃被擺在卡車旁邊的地上。司機把冰櫃門挨個開啟，扶出裡面的人傀。那些人傀不嘶叫也不抵抗，瞪著空洞無神的白眼球，晃晃悠悠地挪步到那些懸吊的豬肉旁，抓住啃起來。

何知樂緊攥著手槍，蹲在牆角的紙箱裡旁觀。那個司機專注於自己的工作，並沒有意識到角落裡偷窺的眼睛。尹夢諾已經在耳機裡通知，廠房外李隆傑和高橋靖彥都到了，一旦有變故拉門就能衝進來。何知樂聞言放心不少，繼續觀望。

廠房裡響著咯吱咯吱的奇怪聲音，聲源不是一處而是許多處。詭異的場景出現了：上百隻面目猙獰的人傀站在懸掛的生豬旁，咬牙切齒地用力啃咬。那些生豬被啃的來回晃盪，落下紛紛揚揚的肉沫。人傀們很快吃的滿臉血紅，看上去兇光畢露，像是進食的野獸。

蔚為壯觀。

何知樂知道這個廠房裡為什麼要懸掛如此多的生豬了。這個廠房是個超大號的飼料盆，所有的生豬都是飼料。鬼蠱黨飼養人傀，想讓他們保持活力和活下去，必須要給他們進食，這個工廠很可能是他們最近買下來的，掩人耳目。

可以想象每天這裡都在發生同樣的事。白天時工人們在架子上掛好上百隻處理好的生豬，等夜深人靜，裝滿人傀冰櫃的卡車就會開進來，司機把所有冰櫃開啟，廠房裡很快充滿了猙獰的惡魔。

何知樂靜靜注視著進食的人傀們，像是一隻把頭露出洞的田鼠觀望一群撕咬獵物的野灰狼。此情此景真是詭異十分。如果不是滿地流淌著白森森的冷氣，何知樂肯定早就被瘋狂的人傀們生吞活剝了。可現在他就是能和一群魔鬼和平地共處一室，與狼共舞。

司機很疲倦，彎腰駝背地坐在地上，點了一隻煙開始抽，也默默等待著人傀們夜宵完畢。他的身邊是上百個開著的冷櫃，像是一地金屬棺材。

卡車、司機和人傀都在廠房的最東邊，而何知樂蹲在最西邊角落的紙箱裡。那些人傀食量驚人，很快就把許多生豬啃的骨頭散落，它們像一群碩大的蝗蟲，開始挪步向西，啃咬西邊的生豬。

何知樂發現一個致命的問題，那些人傀吃著吃著……會離自己越來越近！

“老大，不行啊，那些鬼東西很快就到我跟前了。我縮在這遲早要被發現。”何知樂按動耳機，小聲詢問李隆傑，“咋辦？”

“你能看到司機嗎？”李隆傑沉默片刻問。

“能……你是說，射死他？”何知樂攥緊了手裡的槍，緊張地咽了口唾沫，“四十米遠呢，我手槍沒把握。”

“槍一響，我們就拉開廠房門衝進去支援你。”李隆傑立刻給打強心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