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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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在生鮮廠打仗,殺了一地的人傀,抓了十幾個鬼蠱黨的俘虜。”阮春唐說,平靜的語氣,表情卻暗含兇狠,“我下令殺降。我的手下便把他們用繩子捆了,排成一排跪在工廠的圍牆邊,我用左輪手槍挨個打他們的頭。”

何知樂沉默,略微有些不寒而慄。阮春唐的報復來的如此兇狠。連排隊殺俘虜這種事都要幹,還親自動手。典型的戰時洩憤暴行。不過鬼蠱黨份子都是些殺人越貨的罪犯,斃了倒是也不有違天和。何知樂能理解。

“打死了幾個以後,有個俘虜被身邊倒伏的同伴屍體嚇得精神崩潰,拼命地大喊大叫起來。他喊叫說他是小長官,他知道很多秘密,我們肯定會想要的秘密,那些秘密關乎到我們的生死,他可以說出來戴罪立功。求我不要用手槍頂在他頭上來那麼一下。只要能活下去,他什麼都願意幹。”阮春唐接著陳述,“還有一些告饒的話,比如他沒殺過異協的人之類的,給自己開脫的說辭,就不詳細說給你聽了。”

“嚇得招供了?他說了很重要的情報,對吧?”何知樂聽的很認真。

“對。他現在被我捆在密室裡。他堅持一件事,他一天只能交代一件秘密。因為他心裡清楚,他自己沒有價值的一天就是他會死掉的一天。”阮春唐敘述。

何知樂沒有說話,心裡感嘆這個俘虜真是聰明的人。果然危急關頭聰明人和有價值的人才能活下來,其他人只能跌向死亡。就像《天方夜譚》那本書一樣,漂亮的女人給殘暴的國王講故事,每晚講一個,吊著國王的好奇心,才不會被殺掉。

“今天他交代的情報是……天幕的一位得力手下,中島東滬,偽裝成了學生和異協成員,到了協會裡潛伏。潛伏的目的是靠近觀察甚至伺機殺死代號為‘升卿’的關鍵目標。但具體升卿是誰,那個俘虜說他許可權太低,並不知道。”阮春唐說。

李隆傑忽然轉身,嚴肅地看著何知樂,接著說下去:

“而機緣巧合,幾個星期前,異常生物協會駭客一處的張樹程處長,在進攻鬼蠱黨的暗網時截獲了很多機要文件,其中就有升卿的資訊。”

“升卿就是你。你就是升卿。”李隆傑緩緩地說,目光直視何知樂,無比篤定。

“我?”何知樂詫異地用手指指自己,面容痴傻,“我被鬼蠱黨的人起的的代號是升卿?話說……升卿是什麼?

“《白澤圖》記載:山見大蛇著冠幘者,名曰“升卿”,呼之吉。《抱朴子·內篇登涉》也有相同的記敘:山中見大蛇著冠幘者,名曰升卿,呼之即吉。《粵雅堂叢書》說,蛇之善者惟升卿。”李隆傑娓娓道來,要麼是知識功底紮實,要麼是做了功課查了資料,“也是異常生物的一種,通俗講就是山間沼澤裡的巨蛇,頭戴著古代人的冠幘。古人傳說見到這種升卿大蛇時,只要喊它的名字,升卿,升卿,就會迎來好運和吉兆。”

“代號一般都有來由的吧?和目標有一定關聯什麼的。為什麼鬼蠱黨給我取升卿做代號呢?”何知樂思索,疑惑。

“我猜測,你屬蛇,升卿是蛇,升卿很稀有,你在鬼蠱黨眼裡也很重要,升卿是最溫順的蛇,而在鬼蠱黨要對付的人裡,你不是戰鬥力很高的。”李隆傑說,“我們迴歸正題,話說到這裡,你懂了嗎?這個情報的可怕之處?”

“高橋靖彥就是中島東滬,他是臥底。”何知樂的臉像冰一樣板結起來。

事情解釋的很清楚了。各種資訊合在一起,梳理起來就通往真相。

鬼蠱黨天幕的手下中島東滬處心積慮來靠近何知樂,中島東滬是日本人,而何知樂身邊的人只有一個日本人,高橋靖彥。這不是巧合。高橋靖彥的真實身份不言而喻。

李隆傑和阮春唐一齊點頭。屋裡三個人的目光裡都流露出陰狠。場景如同唐朝玄武門之變,靜靜埋伏在帳後準備殺人的刀斧手們交換眼神。

“我把尹夢諾也叫來。我們商量商量怎麼解決這個奸細。”李隆傑摸出手機來,“竇豆先不告訴她了,她太單純,一時半會可能接受不了。我們幹完再給她解釋。”

……

早晨,5:30。

寂靜的房間,床上的中島東滬睜開了眼睛。

每天早上中島東滬都會很早醒來,有時是四點,有時五點多,最晚六點。總之天不亮必定醒,雷打不動。早晨的鬧鐘幾乎從來不用定。

這種情況已經持續了超過十年。

中島東滬最開始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這樣,雖然每天早早地醒來是好事,但這顯然不是正常人身體的常態。他曾經去諮詢了醫生,醫生給他做了全方位的檢查,但身體指標沒有問題,甚至還很健康壯碩。不是身體的病那就只能是心理上的病,醫生判斷,中島東滬身上這種這種奇特的現象類似於“應激性精神障礙”。

一些參加過世界大戰的士兵身上容易出現應激性精神障礙,這種病是長期的精神高壓導致的,通俗的講就是嚇出病來了。

有的士兵目睹過戰友被天上掉下來的炮彈炸的開膛破肚,戰後走在安寧的大街上,總是會習慣性地抬頭看天,哪怕一隻麻雀從頭頂飛過都會嚇得尖聲大叫,撲倒在地。

有的士兵曾在大雨磅礴的日子被敵軍火力困在泥沼裡,戰後便非常害怕雨後的荒野。甚至每當下雨都會心跳加速。縮在屋裡不敢出去。

傑克·倫敦著名的小說《熱愛生命》裡,可憐的淘金者就有應激性精神障礙:淘金者在長達數十天的時間裡靠吃青苔生存,餓的幾乎死掉。當他被人救起後,情不自禁地對飢餓產生了強烈的恐懼,他把黑麵包收集起來,一個個藏在自己的床鋪底下,直到自己有了一個黑麵包床墊。

中島東滬十年前在東京經歷過一場流亡。在一個雨夜,街面上幫派械鬥,警車忽然包圍了路口。隨即就是槍戰,嘶吼,血漿噴灑,滿街的催淚彈跳來跳去,噴出辛辣的煙霧。嘍囉們四散奔逃。中島東滬用霰彈槍轟翻了幾個警察,跳進下水道逃走。

通緝令貼的滿街都是。那是一次規模龐大性質惡劣的幫派械鬥,驚動了警視廳,因此警察的追捕力度十分大。警車滿街亂竄,警察挨家挨戶地搜捕。中島東滬知道自己身上背了許多人命,被抓到絕對會老死在京都郊外的監獄裡。他在各種黑旅館和紅燈區藏身,一嗅到風聲就不擇手段地逃竄。

從那時起中島東滬就得了睡眠不穩和凌晨自醒的毛病。在黑旅館和紅燈區藏身的日子裡,他每分每秒都高度緊張,手槍和鋼棍連睡覺都放在手邊,壓根不敢睡沉,更不敢睡懶覺。否則很可能會在夢中被警察戴上冰涼的手銬。那段日子他的面容枯槁頭髮凌亂,眼裡總是佈滿血絲,驚恐而疲憊。他每天熬夜到一點鐘才敢睡,因為那時警察大機率不回來了,凌晨四五點鐘就起床流竄。

中島東滬記得那時候自己經常自己在午夜哭。滿腹憋屈和不甘。心想將來自己一定要出人頭地,至少不用再像老鼠一樣躲在城市的黑暗裡,而是能光明正大地走在街上,不擔心有警察猛衝過來。

現在許多年過去,自己不再是街頭的亡命徒了。隸從於全球級別的恐怖組織,賬戶裡有花不完的錢,給老爹在寸土寸金的城區買了別墅,在組織裡也算是數得上的人物。

聽上去好像是從江湖之遠轉為廟堂之高了。

可真的是如此嗎?

中島東滬從床上起來,短暫地活動筋骨,走到衛生間。牆上掛著光亮的大鏡子。

中島東滬看看鏡子裡自己的臉,疲憊,警惕,厭煩,強作鎮定,典型的長時間臥底的面龐。高壓的心理映襯到臉上,就是一股可怕的面容。

當間諜的日子並不好受。一言一行都要謹慎,生怕稍有不慎露出破綻。商業間諜暴露了或許只是坐牢,但中島東滬明白自己萬一暴露,絕對會是橫死的下場。

手機震動。

中島東滬掏出手機,一條加密過的短信息。發信地是東京。

中島東滬心裡微微一動,一種不詳的預感湧上心頭。

父親在家鄉的醫院臥病。難以痊癒的病。自己派了信得過的部下們24小時不離人地照料。部下們清楚自己是來做臥底,非有要緊之事不會聯絡。因此已經幾個月沒來資訊了。

可現在突然來簡訊,意味著什麼?

中島東滬顫抖著看那條資訊。

“已去往天國。”

中島東滬猛地摔倒在地上。發出撲咚的悶響。手機摔在一邊,滑到牆角。他的眼淚幾乎噴湧而出。儘管早就知道父親會有一天死去,本以為自己能坦然接受,當真正得知確切訊息的瞬間還是幾乎崩潰。他拼命地捂著自己的嘴,發出被拼命壓抑的低哭聲。不能哭,哭會被人聽到。被聽到他就死定了。他沒法解釋自己的哭泣。

痛苦地抽搐了一會兒,中島東滬從地上爬起來,向著東京的方向跪下去。長跪不起。

手機忽然再震。

中島東滬用沾滿眼淚的手摸過手機來。何知樂的訊息。

“生鮮廠大捷。阮春唐高興壞了,中午請我們吃龍蝦宴。扶牆進扶牆出啊!”

中島東滬又流了一會兒眼淚,顫抖著跪在地上,在手機上打字,“好的知樂君。多謝了!”

地板冰涼。中島東滬趴了一會兒,覺得自己不能再待在這裡了,否則會因為虛脫而昏過去。

中島東滬踉踉蹌蹌地爬起來,到洗手檯邊,開啟嘩嘩的水龍頭,給自己一遍遍地洗臉。洗了十幾遍以後他抬起頭來,被鏡子裡的自己嚇了一跳,從脖子到額頭,臉上的皮膚都已憋的深紅發紫。樹根般的血管根根暴起。活脫脫一副快溺斃的模樣。

“中島東滬,白天到了,新的一天到了,你該睡去了。”他筆直地站在鏡子前,看著自己的眼睛說。吐字流利而清晰。

剛毅的精明的光在眼神裡消散,灰色蒙上瞳孔。幾秒鐘的時間,他的氣質由內而外地發生了改變。

“高高高……橋靖彥,早早早……安。”他木呆呆地看著鏡子裡自己的臉。潮紅已經褪去,皮膚呈現一種蒼白色。身軀不再筆直,而是有氣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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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早上他都要對著鏡子來這麼一遍。這是一種心理暗示和自我催眠。自言自語完,中島東滬便陷入沉睡,他開始以高橋靖彥的樣子進行新一天的生活。

……

lpt地下,底層。

阮氏秋恆私人的餐廳。

餐廳名為“鶴饈堂”。面積不大,只有一張圓桌十把椅子,卻是整個lpt裡最尊崇的席位。只有真正的貴客才有資格到這裡吃飯。這裡就像lpt女王的家宴。許多人以能在這個桌子上進過午晚餐為吹噓的資本和畢生的榮耀。

餐桌鋪著雲錦的桌布,白色的雲錦上繡著精巧的流雲與鶴鳥。盤子看上去是純金的,金燦燦地反著水晶吊燈的光。

阮春唐算是lpt的東道主,他穿著黑色的燕尾服,坐在主席。李隆傑和何知樂也穿了正裝,坐在貴賓位。李隆傑和何知樂之間還留了一張空椅子,那是中島東滬的座位。中島東滬還沒來。

門推開了,中島東滬走了進來。同樣地西裝革履。雖然沒有事先說明,但今天大家不約而同地身著正裝出席,畢竟這頓飯名義上是慶功宴,是重大的儀式。

中島東滬進門先120°鞠躬,然後在何知樂和李隆傑中間落座。

“尹尹……尹夢諾和竇豆沒來……來嗎?”高橋靖彥落座後發現了異常,問。

阮春唐打了個響指。門開了,服務生們端著12瓶酒,依次擺在桌上。還有晶瑩剔透的高腳杯。

“今天來是喝酒的,這是十二瓶不同品質的酒,我收藏多年,從一瓶幾十美元到一瓶十幾萬美元不等。”阮春唐介紹說,表情神采奕奕,露出酒鬼見到佳釀時獨有的興奮笑容,“女人不適合豪飲,所以我沒叫她們。我們一醉方休。”

阮春唐再打響指,服務生們再次進門,這次是六個一米長的白瓷大盤,盛著紅彤彤的巨型龍蝦。冒著嫋嫋的熱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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