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八。

何知樂已經在家裡住了一週。從早睡到晚，呼嚕打的像頭豬。睡飽了就在床上拿著手機打滾，餓了叫外賣，好不快活。

一週前何知樂剛回家時，各個房間都像是被轟炸過。傢俱泡水的泡水，碎裂的碎裂。牆角甚至長了黑色的苔蘚和疑似蘑菇的東西。空氣中濃濃的黴味。幾隻小強的屍體四仰八叉躺在地板上。總之無法住人。

好在何知樂今非昔比了，從窮光蛋變成了公子哥——頭羊任務結束後，按照協會的合同，他領到了上百萬的獎金，大款的很。何知樂先是在網咖包間通宵了一夜，第二天早上就直奔家政公司，請了三個保潔阿姨去打掃家裡。隨後他又跑到傢俱家電城去，一口氣把全家的傢俱電器都換了個遍。

保潔阿姨說你們家血味怎麼這麼濃。

何知樂滿頭冒汗，信口胡謅說準備過節殺雞來著，別多問。

保潔阿姨說我懂我懂，有的公雞頭擰掉了還會到處飛。

何知樂說嗯嗯嗯就是這樣。阿姨你真是見多識廣。

今天是臘八，何知樂懶的抽筋，不想熬什麼臘八粥。但為了象徵性地尊重節日風俗，他中午點外賣時叫了八寶粥。

何知樂躺在床上舉著手機打吃雞，正剛槍時，螢幕頂端彈出一條來電資訊。

“媽媽”

何知樂有些激動，立刻點接通鍵。已經好幾個星期沒和爹媽聯絡過了，據何知樂所知，爹媽最近在一條名叫“摩崖”的重型破冰船上，破冰船上搭載了十幾個國家的科考隊，正在格陵蘭北端科考，挖掘冰芯。

冰原上沒有訊號塔，想聯絡必需要打衛星電話，可最近極圈內極光漫天，大氣電離現象反覆而嚴重，衛星電話也很難打通。何知樂給爹媽留言說他們那邊有訊號就打過來。

今天終於打來了。

“喂，媽？”何知樂把手機摁在耳朵上驚喜地打招呼。

手機裡傳來一些呼嚕呼嚕的聲音，嘈雜不堪，卻沒有人說話。

何知樂把手機開到擴音，刺耳的風聲立刻充滿了整個房間，想來母上那邊現在風很大。極圈內的風經常很暴躁，十幾級大風是常有的事。

“喂，媽？能聽到嗎？喂喂喂！說話——”

“喂喂喂？”

電話裡還是風嘯聲，隱隱約約聽到有個女人的聲音在喊著什麼，但完全被風吼蓋過去了。

何知樂一陣心疼，他閉著眼睛也能想到電話那邊大風飛雪的場景，媽媽估計拿著手機都吃力——何知樂有些惱怒心說極風你刮這麼大是搞毛啊？！就不能照顧照顧我爹媽麼？

電話掛掉了，啥也沒聽見。

何知樂拿著手機十分鬱悶。

好在過了片刻，手機再次彈出訊息。媽媽發微信訊息過來了。

何知樂點開看，是一封Word檔案，顯然是父母早就編輯好了，等訊號好了就發過來。

“知樂寶貝：

很難過，今年春節我和你爸爸大概不能回家了。

最近我們發現了一座質地很好的冰山，鑽出來很多冰芯。冰山是大氣海洋的活化石，大的冰山有幾千萬年甚至幾億年的壽命，只要掏出中間的冰芯，就能化驗分析出千萬年前的氣象水文資料，對研究地質演變、氣象變遷和生物進化都有用途。

全球變暖讓很多珍貴的冰山開始死亡，我們必須搶時間，趕在她們死亡之前獲得資訊，因此實驗爭分奪秒。抽不開身回家過年了。

你在大學的生活我們都知道的差不多了，你們學校的秘書處給我們發了幾封長信，介紹了你的狀況。我和你爸爸都感到很欣慰。

異常生物協會的事我和你爸爸從小就沒有給你說太多，因為一直覺得告訴你還太早。如今我和你爸爸覺得你已經可以獨當一面，是時候告訴你一些事情了。許多事太過複雜，是在信裡或電話裡說不清的。必須面對面地講述。過幾個月科考結束，我和你爸爸就回去講給你。稍安勿躁。

注意安全，好好學習，多吃蔬果，好好休息，節日快樂！

思念你的父母。臘八前夕寫於溫暖明亮的船艙中。極地的魚類都鮮美而好吃。”

何知樂反反覆覆的把這封信讀了三四遍，嘆口氣，掀起被子鑽進去，閉上眼呼呼大睡。睡著前毛茸茸的東西爬上來床，鑽進了他的被窩裡。貼在他的胸口上。何知樂沒睜眼也知道是阿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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