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折留走了進來。

他眼底青黑，卻異常的精神，興奮道：“我向紹復傳信，他說他正帶著解藥趕過來。”

他雖然沒能研製出解藥，卻也延遲了死亡時間，等到紹復來是可以的。

折留知道顧雲曳不想與神農谷有什麼牽扯，故而只是向紹復傳信，畢竟紹復也屬容澈手下。

只是紹復那時正好在神農谷……

折留看了眼顧雲曳，道：“那毒是公子之前給樂秋下的二十餘種毒加上蒯梁師叔祖的蠍毒混合成的劇毒，我猜測他們是把樂秋的毒血抹到了兵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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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雲曳略舒了舒眉，解藥也有了，毒也不是他們以為的無窮無盡，這樣看來，該擔心的應該是樂秋的血夠不夠用。

不過讓她沒想到的是，紹復所謂的帶瞭解藥前來居然是直接把蒯梁帶過來。

蒯梁從紹復口中得知容澈音信杳無，這在某種層面上已經是身亡的象徵，畢竟只要不死，紹復與折留總有自己的辦法找到他。

短短一個月，蒯梁像是老了十數歲，背脊壓得更彎，雜草般的頭髮已經全白，邋遢的灰衣也不知多久沒換過。

顧雲曳見到他時著實很意外，上一次見蒯梁，他還是精神奕奕，而今卻如同耄耋之年。

蒯梁話不多，直接讓折留帶他去中毒的人那兒。

毒蠍的毒他當然有解藥，可偏偏這樂秋的血中還混雜了容澈的二十餘種毒。

蒯梁足花了五天時間才研製出解藥。

這讓折留與紹復都有種松了口氣的感覺，畢竟就蒯梁那樣晝夜不分的研製程度，實在令人擔心他會不會倒下去。

這期間夜鏡川也主動派了人去韓華那邊，主要目的是殺了樂秋。

顧雲曳也吩咐了路潁注意旗下的藥鋪，她覺得樂秋不可能任由韓華取她的血，又或者韓華也不想把一個在神農谷待過十幾年的人就這麼磋磨了。

既然如此，他們必然會想辦法研製能取代樂秋血的毒。

製毒當然需要藥材，而白家藥鋪草藥的種類最是多。

長樾大的藥鋪就那麼幾家，八成是白家產業。

也就在蒯梁把那些暗衛救回來的第三天，路潁就道摸清了那邊的買藥規律，並且已經在藥中做了手腳。

這裡的“手腳”當然是蒯梁提供的新毒，無色無味，總之僅憑樂秋，是看不出有什麼問題的。

朝堂上顧雲曳十天內就壓下了那些內有不滿的臣子，她縱然沒有多少實戰經驗，但史書看得多，朝堂上那些事她體驗了三天便漸漸上手。

何況還有翰林院承旨薛躍等人帶著。

·

國公府。

韓華披一身黑袍站在書房，神色陰鷙，全無平日裡優雅而笑之態。

韓葦坐在案桌後，眉眼間俱是疲勞。

這些天顧雲曳從她手裡奪了好些權，偏偏理由正當，她無法反駁，只能讓權。

韓晴安慰著：“姨母，至少五城兵馬司還在咱們手裡。”

韓華冷哼了一聲，目光陰冷：“那賤人還活著，還坐在那個位置上，這五城兵馬司早晚也會被她拿走。”

韓葦面皮子抽動了下，臉色沉得很，她怎麼也想不到，一個曾經聞名長樾的草包，居然能厲害到這地步。

就算有薛躍那些人的幫助，她也不該成長得這般迅速。

韓華摸著自己精緻的護甲，聲音涼得很：“樂秋在哪兒，她的毒程序如何？”

提起樂秋，韓晴眼中極快地閃過一抹嫌棄，卻還是笑著說：“秋兒說她就快成功了。”

便在她話音剛落下，書房的門被推開，全身裹得嚴嚴實實的女人走進來。

她身上一股子血與草藥混雜起來的味道，惹得韓華蹙起精緻的眉尖，韓晴藏於眼中的嫌棄更甚。

樂秋像是根本沒注意到他們的異常，只是把一個白玉瓶放在了案桌上，可以看到她裸露在外的手上原本應該是白皙的皮膚黑黑紫紫，霎是可怖。

她的聲音也像是被砂石磨過一樣粗糲暗啞，再無當初一分一毫的秀美：“以一比十的比例與水混合，就算是一頭猛虎，也能在一息間斃命。”

她說這話的時候想到的是顧雲曳，黑洞洞的眼中一片癲狂，語氣如同毒蛇一般陰邪。

這種語氣讓書房內三個均比她年長的人不由側目，韓華倒是淡定，畢竟他也是個瘋子。

韓葦緘默不語，如這般眼中只有復仇，宛若行屍走肉的人，若不是有神農谷醫術在身，她必然要處之以絕後患。

這樣的人不可能為家族做出什麼貢獻，甚至她知道樂秋還能苟延殘喘至今的目的就是讓顧雲曳死，若真的顧雲曳死了，樂秋沒了桎梏，於韓家而言絕對是災禍。

然而，無論她心裡怎麼想，如今的事實便是他們確實還需要樂秋。

韓晴卻是心中一陣厭煩，當初樂秋頂著一張毀了的臉找到她府上，她險些被嚇暈。

當即讓人亂棍打過去。

若不是她厲聲吼道自己是神農谷弟子，說不定早就被打死了。

至於樂秋與自己的血緣關係，韓晴是不想承認的。

一個渾身是毒的怪物，身上還留著容鬱那賤人的血，算什麼她的女兒。

她只有一個兒子，那就是韓徐。

偏偏韓徐與莫靈靜成了親，如今顧雲曳坐上了皇位，早晚會找上柳沐父女，她不能活……

韓華對樂秋也有些厭惡，原因無他，樂秋生父容鬱與如止清是至交好友，而樂秋又是在神農谷長大，還學了一手神農谷的醫術。

凡是與如止清沾上的人，韓華都毫不吝嗇自己的厭惡。

若不是現在比起一個樂秋，還有更讓他想殺的人活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韓華肯定早就讓人殺了樂秋。

樂秋從始至終眼睛定定地看著那瓶她花了數日不眠不休研製出來的毒藥，面罩下的臉扭曲到可怖的程度。

折玉師叔，我會讓你後悔這樣對我的，我要讓你知道你所選擇的那人不過如此，只是仗著有個好出身才能坐到如今這個位置罷了。

顧雲曳，真是命大啊，掉進蝕骨窟都能活過來，若不是你，折玉師叔又怎會對我如此絕情，不過，你很快就要死了……

谷主，你會後悔沒殺了我的，真是一個好父親啊，給了我親手殺死你女兒的機會……

一間小小的書房，眾人心思各異，目的卻出奇地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