餃子是葉世卿和莊媽媽一起包的，陸司硯耐不住她撒嬌也跟著有模有樣的學著包了幾個。兩個人嬉嬉鬧鬧的模樣，像極了小兩口。

莊媽媽更是頭一次看到這位陸二爺的笑臉，心裡又驚又喜。

三十兒的夜，雖是冬天，但是今日格外的暖。飯後葉世卿指揮陸司硯搬了一張大沙發在門外，兩個人窩在沙發裡，葉世卿靠在陸司硯的身上，兩個人就靜靜的相擁，沒有多說什麼，只是一起看著頭上絢麗的煙花。

“司硯，我剛才看到莊媽媽她…”

葉世卿為難的咬咬嘴唇，不知道要怎麼說。陸司硯低頭，“嗯？”聲音極近溫柔。

她搖搖頭，打算先觀察觀察在說。

陸司硯卻是輕笑，親了她一口說：“你去拿杯水來。”

葉世卿點頭，嬌嗔的瞪了他一眼之後起身往屋裡走，可在門口處卻聽見莊媽媽正在給誰打著電話。

“是是是，我知道我知道。”這是莊媽媽的聲音。

葉世卿聽不到對面說了什麼，只是片刻就聽莊媽媽笑著說：“老太太您放心，我可真是頭一次瞧見咱們二爺那樣笑呢。還有二爺包的幾個餃子我沒舍得煮，明兒個我帶回去給您瞧瞧。”

葉世卿一愣，旋即笑了笑，原來是在給老太太打電話。在想想剛才吃餃子的時候，她特意觀察了自己和陸司硯盤子裡的餃子，還真沒發現有陸司硯包的那幾個。

她還納悶呢，心想是不是莊媽媽沒注意，撈到她自己那盤子裡了，沒成想，就那麼幾個餃子，竟然還要帶回去給老太太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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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世卿沒在繼續偷聽莊媽媽講電話了，端了一杯溫水走出去遞給陸司硯，陸司硯接過手裡，笑著說：“聽到了？”

她一怔，旋即掐著他結實的胸膛，氣鼓鼓的說：“你知道我剛才想問的？”

他將她擁到懷裡，下巴擱在她毛茸茸的頭頂說，“連你都發現了，難道我還會看不出？”

“那你怎麼知道莊媽媽不會是別的歪心思？”

陸司硯微頓一下，然後才說：“莊媽媽是我母親生前的丫頭，也是和我母親從小一起長大的，她陪著母親一起嫁到陸家，後來母親去世，她就留到老太太身邊伺候著。”

葉世卿點點頭，她聽出陸司硯語氣裡的思念，這似乎是陸司硯第一次和自己提到他的母親。她抱住他，想用自己全身的力量驅趕陸司硯身上的寂寥與傷痛。

“想聽聽關於母親的故事嗎？”

葉世卿毫不猶豫的搖頭，“不想。”

“為什麼？”

她抬起頭，對上他有些迷茫的眼睛輕聲說：“我不想讓你回憶那些讓你傷心難過的事情。”

陸司硯溫柔的笑著，低下頭吻上她亮晶晶的大眼睛，隨後他又從新將她的腦袋擱在自己胸前。

“母親，她叫喬正琪，是原提督家的獨生女。

我時常聽母親講起她和父親的相遇，相知，和相愛。

那年，同樣是一個冬季，大雪紛飛，北平還沒有成立卻也到了清朝末期，街道兩旁躺滿了大煙鬼。母親年輕時極美，她喜愛紅色的裝束，常常身著一身火紅色的綾羅裙。

那天同樣她穿著一身大紅色的裘皮大氅，一頭長髮挽了閨中小姐的隨雲發。

那天她原本是要去外公家送糕點的，誰知道卻被路邊的大煙鬼給盯上了，大煙鬼許是看出來母親這一身的穿著是有錢人家的小姐，這才動了心思。

母親被那個大煙鬼拖到衚衕裡，那大煙鬼想對母親不軌，母親到底是個閨中的柔弱女子，力氣比不得男人，苦苦哀求無果只能大聲求救。

她的高聲引來許多人圍觀，可都沒有出手相助的。

母親說，她當時已經絕望了，可不想，一個高聲呵斥打斷了她想死的念頭。

那個人正是我的父親，陸建雄。

那年陸建雄還只是個街頭混混，母親曾經問過父親，那日為什麼要救她，父親每每都會溫柔的對母親說，因為我是個男人，我見不得有人欺負女人。呵！”

陸司硯輕笑一聲，笑聲裡包涵了無盡的嘲諷。他抱住葉世卿的手臂突然緊了緊，嘆了口氣才繼續說：“原本天差地別的兩個人，在陸建雄的努力下，硬生生的走到了一起。

母親活著的時候，我經常會問她，你後悔嗎？

她說，不悔，因為她愛父親。

婚後的第一年裡，父親對母親確實極好，事實以母親為重，對母親的要求也言聽計從。母親說，她也不記得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父親對她開始慢慢冷淡。

她說，好像是那次她從山上回來之後吧。

那是她一生中做出最堅強，也是人生中熬過最難的一個晚上。

那是在他們婚後的第五個年頭，父親被人給綁架了。那時候陸家已經在北平站穩了腳跟，父親得罪的人許多，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被誰給綁了。

綁匪說要母親親自從三萬兩黃金上山贖回父親。那時候大哥已經兩歲了，母親雖然害怕，但還是把大哥留給祖母，自己帶著黃金義無反顧的上山。

只是沒想到，大哥不知道什麼時候偷偷跟著上了汽車。母親發現他的時候，已經是在山根底下了。

迫不得已，她只能帶著大哥一起上山。正是因為這個決定，母親後悔了一輩子。

她帶著大哥一起到山頂，拿出三萬兩黃金，綁匪沒有交出父親，只是把她和大哥一起關進柴房。

柴房的隔壁同樣有人，有男女的喘息聲，母親捂住大哥的耳朵，自己卻將那兩個聲音聽的仔仔細細，正是父親和一個女子在歡好。

那是母親第一次接收到父親的背叛，她整個人都慌了。她聽見一個男人對父親說，他喜歡喬正琪，問父親想要命，還是想要女人。

父親毫不猶豫的選擇了自己的命。母親雖是苦澀，卻也不怪父親，畢竟，在生死面前，人有些自私也是常事，她不怪他。”

陸司硯閉上眼睛，眼前又浮現出母親說這話時，臉上的神情是多麼的苦澀和無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