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千頭萬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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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九重樓出來,許瓊和慕容覆水並沒有像來時那樣高來高去,而是各懷心事的走在路上。

腳踏實地的感覺是久違了的,許瓊感受著一步一步丈量土地的舊日心情,可是心中的結卻遲遲不能解開。

慕容覆水早就想離開洛陽去一些名山大川,尋找一些煉丹需要的輔料,這件事已經列入了兩人的計劃,可是司馬長天的一席話卻使他們不得不暫時改變主意。

災劫應在朝中……

兩人就這麼走著,是不是地對視一眼,卻又有苦笑搖頭。

到底是以哪一種方式“應”,又是哪一種“災劫”,司馬長天都沒有告訴他們,不是不肯,而是煙塵子並沒有告訴司馬長天,也不是煙塵子不肯,而是他和清塵子只能算到這個地步罷了。

兩個入了魔的老道,一個心中執念不淨,一個邏輯混亂,能推算出這麼一句話來已經很不錯了。許瓊並不懷疑這句話的真實性,因為他現在已經瞭解了一些極為玄妙的東西,像這些修道多年的人,他們的每一句就算不是有目的,也會符合天地之間的一些至理。

而司馬長天又是怎麼一回事?

慕容覆水說不清楚,為什麼司馬長天似乎對他自己的生命很不在意,好像是須臾之間就會沒命了的樣子,難道某種陰影已經籠罩了他?以他的道心境界,似乎已經具備了趨利避害的可能性。

毫無疑問,司馬長天入魔了,可是他的入魔卻和西門吟雪的的狀態大相徑庭,基本上是牴觸的。西門吟雪丟擲了一切,司馬長天拋開了自己,或者說除了他要的那一點之外全都拋開了,其中包括他自己。

為了什麼事物而沉迷?

兩人第十三次對視苦笑的時候,天色已經全黑。

許瓊懷裡揣著司馬長天送給他的三十六章御女經,心裡掂量著回去如何擺平射月,正出神的時候,忽聽前面一聲大叫。

“呔!”

慕容覆水“撲哧”一聲笑了,這種打招呼的詞兒已經不是本年度第一次聽到了,許瓊才剛剛回過神來,只見前面樹上跳下一個人來,衣著十分單薄,可是生得孔武有力,一臉的虯髯,方方正正的大臉上,兩隻大眼睛炯炯有神不怒自威,腳踩一雙露腳趾頭的草鞋,手持一柄砍柴的生鏽斧頭,昂然立在兩人面前。

“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從此過,留下買路財!”粗聲粗氣的喊叫,發聲者似乎要以雄壯的聲音把兩個“文弱書生”嚇倒。

不光他的聲音比較雄壯,配合著他“聲”威的還有七八個人,分別和山道的兩旁竄了出來,手裡的兵器五花八門。

許瓊本來沒注意這些隱藏在路兩旁的人,他不自覺收回偵查技能的毛病還是沒有全然改回來,這次是因前面埋伏的人太過弱小,對他絕對不會產生任何威脅,便自動過濾了。

慕容覆水正要動手清理垃圾,卻見許瓊向前走了一步,知道他有話說,立刻把舞臺留給了他。

“這位兄臺……”

“呔!誰是你的兄臺,站開點!小心老子的斧頭不長眼,你這兩個書生大黑天走夜路,必定有啥勾當,非奸即盜,被爺爺撞見少不得教訓教訓。”

許瓊笑道:“嘿嘿,要銀子麼?公子身上只帶金葉子,帶的不多,不過要是照我身後這位兄弟懷裡的方子去抓藥,倒是能抓個三五百副……”說著話,手指頭一動,這幫人手中的兵器統統脫手,飛到他的面前摞成一堆。

對面的大漢神色一驚,卻不敢上前去把他的斧頭拿回去,可是他家就這一柄斧頭,若是被眼前這個公子哥弄走了,砍柴都成問題。

許瓊卻毫不被他眼神所動,手往前一伸,那堆兵器立刻憑空飛了起來,懸停在他手的上面,木柄、繡粉等物紛紛自動脫落,剩下的鐵器渾身紅光一閃,就變成了一團鐵水。

“啊!”對面的、兩側的、背後的幾條大漢一看這種情景,第一反應是心疼,第二反應是害怕。

慕容覆水還是負手笑看著,許瓊衍化萬物的功夫由於這段時間拼命的製造贗品往內庫裡塞,早已進入了一種登峰造極的境界,不管是什麼東西,只要到他手裡,基本上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就能變個樣子出來,這次為了震懾一干人等,他故意放緩了速度讓人看清。

不過慕容覆水還沒看出許瓊到底拿這幫人怎麼樣。

一團鐵水的形狀不斷懸空變化著,最後變成一柄大刀,形容樸素,紋理古拙,刀刃寒光逼人,刀柄上“十八子”三個大字卻是隸書。許瓊一笑,那大刀便落在他的手裡,隨手一揮,數十丈外一棵大樹立刻攔腰折斷,轟然倒地。

一群攔路搶劫的“匪人”哪還需要許瓊這樣震懾?早已嚇得動都不敢動。

許瓊笑道:“你們這群無良漢子,懷裡揣著藥方卻不去好好抓藥,還要跑到路上要倆買路錢,敢情是一幫沒腦子的東西!家中無錢,不會想些別的氵去子麼?說說,是誰家親戚生病抓不起藥啊?”

攔路的大漢哪還不知道許瓊的意思,立刻“撲騰”一聲跪在地上,隨之兩人周圍也跪下一片,大漢道:“承蒙大俠憐憫,俺們也是沒了氵去子,這才出此下策,卻不想有眼無珠,冒犯了兩位……是,是燕小六他^娘,病了,抓不起藥,家裡鍋都賣了,還是……還是……俺們也不想這麼丟人啊!大俠,你大人有大量,若是能伸伸援手,俺冒犯大俠,情願拿大俠手中的 刀自刎!謝罪!”

隨著大漢的說話,周圍人也大多是這麼一副腔調,紛紛求饒兼自責。

許瓊嘆道:“刀?這是刀麼?哼,沒長眼睛的東西,這明明是銀子!笨蛋,睜開你們的眼睛看看,銀子不是在此麼?”

眾人恍然抬頭去看,卻見許瓊手中還是一柄刀,哪來的銀子?慕容覆水在一旁不禁啞然失笑。

許瓊見眾人的焦點都集中在他手中刀上,便一字一句道:“現在不是,明日找個江湖刀客賣了,不就是銀子了麼?嘿嘿,總得有十來斤的鐵,經某真火一煉,此乃吹毛利刃的寶物,沒個五百兩銀子,誰人敢要?拿去!”

大漢愣愣地接過大刀,忍不住看了看刀鋒,確實不是一般手筆,別說賣了,如此神兵便是當了也值個一二百兩,忽然想起有了這幾百兩銀子,燕小六他母親的病也能治好了,大夥還能弄些本錢做點小生意,不禁激動地眼淚嘩嘩的,跪地一聲不響地磕頭,不是他沒話說,而是嗓子哽塞,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許瓊見眾人感動,並且也沒自己拿銀子給他們直接的好處,想必也不會使他們日後產生諸如守株待兔之類的惰性,不禁十分得意,便和顏悅色地對領頭大漢道:“這位兄臺,先別哭,我看你輕身功夫還行,倒不是一般身手啊,可有師承麼?”

大漢使勁憋住了大哭的衝動,沙啞地道:“小人沒有師承,小人父親死的早,只教了小人幾年,這麼多年也沒練出個道道兒來,只是在家種田。這次燕小六家實在過不下去了,大夥兒才出了一次歹念,平日都是安分良民啊!冒犯了大俠,還請恕罪則個。”

許瓊不耐煩道:“恕罪,恕罪,恕什麼罪?家裡沒柴沒米,死了老孃就是好嗎?問你話,沒答完呢,都給我站起來,像條漢子!你——”指著懷裡揣藥方那位道:“這個拿去,先抓藥要緊。”他實在沒銀子,掏出一個金錠子來掰下一塊扔了過去,心裡想想,還是直接給錢了,沒個奈何,五百兩銀子的刀,等閒也不容易賣掉啊。那人懷裡的藥方是剛寫沒多長時間的,許瓊有這個自信“看”不錯。

一群漢子裡有兩個陪燕小六一起跪謝了大恩,一起走了,剩下五個人並排站在許瓊面前,低頭垂首準備恭聽教訓。

為首的大漢道:“啟稟大俠,俺姓彭,叫彭二八,俺爹也是個刀手,後來受傷歸田,生了俺,沒幾年就被尋仇的人找上門來,逼得他自盡了。那些人看俺小,對俺娘說,給她留個念想,以後仇也結了,甭再找來找去了,俺娘也一直沒告訴俺仇人是誰,後來俺娘也走了,就剩俺了。”

許瓊笑道:“卻是個深明大義的婦人,不告訴你,卻是為你好。彭二八,我看你也有那麼兩下子,此處離洛陽城不太遠,過幾天你到洛陽去一趟,去洛陽一趟,到洛陽幫總舵找李爺,問他在這裡有沒有活計,要不要用人。據我所知……”

話還沒說完,彭二八一板一眼道:“大俠,你對俺們有恩,兄弟們都知道,大夥兒冒犯了你,也不該有個好結果。不過大俠要俺進幫會,俺是不去的,俺娘生前說,那些幫會,奪人家的,拿人家的,身上背了人命血債,一輩子都別想洗清,大俠你是高人,不在乎什麼人,可是俺娘已經去了,俺得聽俺娘的,幫會,俺不去。”

許瓊被氣笑了,不過轉念一想,也對,這人他爹當年走江湖,後來洗手了也不行,尋仇的不是一樣來嗎?他^娘說的也對,出來混,遲早是要還的,不如從開始就不趟這渾水,於是點頭道:“令堂說的有理。不過彭二八,我得告訴你,洛陽幫和其他幫會不一樣,至於怎麼個不一樣氵去,日後你見識了洛陽幫的生意就知道啦。嘿嘿,也別後悔,啥時覺得能去,就去總舵找李天霸,李天霸不在就找接任的,告訴他今日的情形,叫他找我來問。好啦,言盡於此,日後也別光想著種田,種地能發家嗎?這把刀得用心賣,賣個好價錢,也為我‘四海盟十八子’揚揚名。天已不早,大家散了吧。”

慕容覆水只是淺笑,和許瓊一起走了老遠,看背後彭二八還在帶頭給兩人磕頭,不禁嘆道:“這人看上去沒什麼大聰明,不過攤上個老腦子的老孃,一輩子不進江湖,也是他的福氣啊,窮是窮了點,倒也有骨氣。”

許瓊道:“人各有志,他們是沒什麼眼界,哪裡知道我的志向?可惜,可惜。”

慕容覆水好奇道:“可惜什麼?料你也不是為彭二八可惜,他便是進了你的四海鏢局,也就是個看車的料子。”

許瓊道:“可惜我來時帶的東西不夠多啊,嘿,孑然一身的來了,日後也許還要孑然一身的去。哼,朝中有變,一句話說的沒邊沒沿,叫咱們倆上哪探查去?也不知這唐……這國朝到底該發生些什麼事,真個沒有頭緒。”

他所想的,無非是朝中有異變,甚至可能牽涉到整個人界的變動,可是一點頭緒沒有,怎麼排查?如果早知道這樣的事情,自己還學個p的氵去學啊?學個四年本科的唐史好了,嗯?本科沒有唐史,還得考研?暈死了。

慕容覆水哪裡知道許瓊的“孑然一身來”是什麼意思,卻也嘆道:“人麼,不就是光著身子來,光著身子走,便是你又如何?不也沒什麼氵去子麼?就算是佛門那些轉世的高僧,也沒帶個什麼氵去器啊,總得遺落在世上,後世自己再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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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瓊怪怪地看他一眼,笑道:“你要是能明白我現在的意思,可真是三清天的神仙了,哈哈,我還就不告訴你了,嘿!”

說到這裡,感覺全世界的人都摸不清自己的底細,卻又洋洋得意起來。慕容覆水自然嗤之以鼻。

不過又走了一陣,慕容覆水卻忽然道:“沒有頭緒,咱們怎不自己造個頭緒出來?”

許瓊一聽他說的有內容,急忙換了個副勤學好問的“嘴臉”道:“嗯?師兄有何高論?”

慕容覆水笑道:“朝中的動向,自然朝中的人最清楚,咱們別揹著這麼一個供奉的名頭瞎跑,你得看看,現在朝中掌權的幾個人物,你能和誰最先接近。”

許瓊笑道:“咱們能接近的,哪有什麼掌權的人物?不外乎就是相王父子,裡啊皇帝啊,哈哈,可惜都沒得用。”

慕容覆水奇道:“倆皇帝?”

許瓊立刻反應過來,道:“我看臨淄郡王李隆基,我那個堂兄,也是挺有福氣的一個人,說不定日後也能坐一坐龍椅呢。”

慕容覆水笑道:“不錯,臨淄郡王,他的名頭我早聽過,李氏的子孫裡面還數他最能幹了,不過能不能當皇帝又另當別論。師弟啊,若是你能接近你的姑姑太平公主,能不能儘快瞭解朝中的大事呢?”

許瓊眼前一亮道:“可以接近太平公主,事情就成一半啦,現在她可是李氏、武氏之間的聯絡紐帶。怎麼,老慕容,你有啥主意麼?”

慕容覆水正色道:“主意自然是有的,不過有一點,我幫你出主意,幫點小忙,不過接近太平公主和朝中這幹人的事情你可千萬別分派我去做,據說你那姑姑一看男子生的漂亮就要這要那的,我可對她沒啥興趣。”

許瓊嗤笑道:“我還能為你引見當面首麼?輩分啊輩分,日後我怎麼見你?說吧,朝中事情乃是我的家事,用不著你操心,能出個主意便是幫大忙啦。”

慕容覆水得意道:“你就洗耳恭聽了,記得我曾對你說過,太平公主府中有個傢伙叫史崇玄,還收了你的堂姐姐做徒弟的事情麼?嘿嘿,我和他有過幾面之緣,他知道我在洛陽居住,還暗示我,請我走路繞著他點,別一不小心揭穿了他身份,也不知有什麼圖謀。只要你找個機會去見他,叫他幫你,以此相威脅,想必他定不敢違拗於你,日後想去公主府,只要名正言順地拜會道友就可以啦。從太平公主這條線下去,馬上就是千頭萬緒,夠你忙的了。”

許瓊立刻心裡叫“妙”,對慕容覆水直挑大拇哥,兩人定下了近期的行動目的,都輕鬆了不少,走著走著,也不知是誰先開始,便又凌空飛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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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陽幫總舵中。

四海盟手下的李天川對洛東會會主靳全忠之女靳小青點頭哈腰地道:“大小姐,你還得再等會,李爺今日實在太忙,抽不開身,倒也沒說不見,再等等,再等等……”

靳小青疑惑道:“若是真忙,便老早叫我回去吧,一直讓我等著,卻不知忙什麼呢?”

李天川賠笑道:“其實也沒啥,近日林軍師出去巡視幾郡的生意,回來之後發現李爺這邊有些事務做的不怎麼穩妥,正在……嗯,你知道啦,嘿嘿,咱們四……洛陽幫的規矩,軍師權力是頂天的,她要訓斥李爺幾句消消氣,李爺也不敢走開啊,這不,在裡面排隊等著呢。”

“什麼!”靳小青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堂堂洛陽幫總教頭李天霸,號稱是“上面”派來洛陽的頭號人物,手底下管著上千號人,竟然在總舵裡面排隊等著被一個女軍師訓斥,這這這……這林軍師到底是何等樣人?

其實,“林軍師”到底是何等樣人這件事,除了靳小青之外還有不少人對此具有濃厚的興趣,平時也沒少派人打探,可是林軍師手下的人個個守口如瓶,顯然她的馭下手段十分高明,不管是恩威並施也好,什麼也好,沒人敢動出賣她的念頭。靳小青雖然是洛東會會主之女,對此也瞭解不多。

又等了一會,整個總舵裡都燈火通明了,李天川才飛快地跑進西廂房道:“大小姐,李爺被林軍師派出去公幹了,不過小人已經把大小姐來訪的事情報了上去,林軍師說,她聽說過你,請你直接進去見她。”他懷裡揣著兩大塊銀子,自然“上報”的行為是由靳小青付出過代價的。

“啊……”靳小青再次驚訝地說不出話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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