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公司在拒絕了所有的投資和入股後，城市議員那邊有沒有壓力？”
羅伊坐在臥室的書桌前，漫不經心的瀏覽著報紙上的內容，蒸汽壁爐裡的火焰熊熊燃燒，暖意鋪滿了整個房間。
“並沒有，神主大人。”
帶著金色面具的‘牧師’侍立在少年身後，他恭敬的垂下頭，一絲不苟的回應道：“主教的另一層身份本就是蒸汽之都的城市議員長，在借用了聖光教會的名號以後，公司的建立比想象中還要順利的多。”
“這兩天真是辛苦你了。”
羅伊轉過身子，端詳著眼前這位牧師的外觀形象，灰髮少年笑了笑：“偽裝成教會人員，和那些貴族們周旋恐怕是一件枯燥又無聊的事吧？”
“為您服務是我的榮幸，神主大人。”
‘牧師’伸手摘下了自己的金色面具，完整的面具在他的手心模糊了一下，隨即變成了殘破的面具碎片，與此同時，牧師的外貌和身形都發生了變化。
帶著高頂禮帽的中年紳士浮現在了羅伊的眼前。
在少年讚歎的眼神中，查爾斯不好意思的摘下了禮帽：“這只是借用了夢境權柄，用虛幻模糊凡人視線的小把戲而已，上不了檯面……”
“別這麼說，新公司的建立各方面都需要耗費大量的付出和精力，我現在是離不開你這種能力出眾的優秀人才的。”
羅伊放下了手中的報紙，再一次詢問道：“有沒有遇到過其他的阻力或問題？”
“公司的建立方面自然一切順利，只是……”查爾斯沉吟道。
“只是？”
“我們即將面臨人手短缺的窘境，神主大人。”查爾斯坦言道：“無論是巨型飛艇的運營修繕還是大批傷亡人員的補償管理，都需要足夠的人力和物資。”
“嗯……人力和物資麼……”羅伊陷入了沉思。
物資方面當然完全不需要擔心。
前一日二人從深淵迴歸現世後，羅伊便離開了學院，與查爾斯一同去探索了教會墜落的飛艇。
雖然聖光教堂已經墜落許久，飛艇旁邊圍滿了清點傷亡和處理廢墟的官員和勞工，但聖光教會在蒸汽之都象徵著絕對的權利和威嚴，沒有教會人員的允許，沒有人敢貿然進入教堂的內部。
所以羅伊二人是墜落飛艇的第一批進入者。
裡面的景象自然是慘不忍睹，十分血腥，到處都是散落的肉塊和濺射狀的血痕，帶著星空特性的主教為了強行降臨深淵送人頭，已經獻祭了飛艇裡的所有活物。
位於蒸汽之都的聖光教會，全滅。
接著向內探索，當羅伊開啟了教堂內部的儲藏室後，那堆積如山的聖金幣和名貴珠寶差點閃瞎了他的眼睛……
天知道蒸汽之都的教會這些年來搜刮了多少的民脂民膏，不過伴隨著主教的暴斃，他辛苦積攢下來的財富現在都歸深海公司管了。
羅伊瞬間成為了這座城市裡最富有的人，物資方面完全不愁，花錢就完事了。
“飛艇裡的金錢就全部由你負責吧……採購多少物資都沒關係，不必在意財富的消耗。”羅伊沉吟了片刻，如此回應道。
少年輕叩著紅木書桌：“至於人力方面更不用擔心……經過這一次的學院試煉，紫羅蘭學院裡所有的神秘科學員全都接受了我的風暴徽章。”
“他們畢業後註定會成為深海公司的員工，因此我們完全可以給他們安排臨時的實習工作，讓他們早日熟悉公司的工作環境嘛。”
“與此同時，不要擔心財富消耗，儘可能的去提高公司招聘的薪資和待遇，我們同樣需要大量的普通人來加入深海公司，這一點也很重要。”
在少年訴說的期間，中年紳士一直都在認真聆聽，將神主的啟示一字不落的印入腦海。
“謹遵您的意志。”
少年的話語中止後，查爾斯點了點頭。
可腦海中回想著少年的敘述，紅月使徒內心深處的疑惑與不解也越來越濃厚了。
雖然他是一位侍奉了神明無數年的天使級人物，可風暴君主的啟示依舊讓查爾斯有些摸不著頭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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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在話題的最後，紅月天使終於鼓起了勇氣。
查爾斯對著羅伊發出了自己內心最後的疑問：“風暴神主大人……請允許我冒昧的請教與詢問，您創立的深海公司，與傳統教會的區別究竟在那裡呢？”
“公司和教會的區別麼……”
輕聲重複著對方的問題，羅伊的漆黑的眼瞳蕩起了波瀾，少年笑了笑，對著紅月使徒輕聲做出了自己的回答。
“教會對於信徒一視同仁，可公司卻要求員工優勝劣汰。”
羅伊攤開手：“傳統教會宣言神主的偉大，給予信徒恩賜與依賴，而我們不會這樣做，我們要讓凡人學會自己去把握改變命運的力量。”
查爾斯怔住了。
“不過這是遙遠的未來才有可能完成的事情了。”羅伊沒有在意對方的表情。
“至於現在，不管用什麼方式，不管用什麼手段，我們深海公司當前最主要的目的只有一個。”
灰髮少年一字一句道：“我們要做到讓普通人“越過”神秘知識的重量，去“運用”超凡的力量。”
中年紳士的表情越發的呆滯了起來，因為眼前的少年正在用最平淡的語氣描繪著最瘋狂的未來！
“可是……可是神主大人！”
查爾斯終於維持不住平靜的語氣了：“如果沒有超凡特性的連線，凡人也許都不會意識到您的存在，您又如何來獲取信仰之力呢？”
“神明為什麼只是追尋單純的信仰與死後的靈魂呢？”
羅伊笑著反問道，於是查爾斯徹底愣住了。
這一刻，拱窗外面傳來了秋風捲動莊園的草地與園植的輕響，淅淅瀝瀝的輕響聲隨之響起，雨點彷彿跳動的音符一般降臨在了城市的所有角落。
蒸汽之都的最後一場秋雨就這麼突兀的到來了。
柔和的雨滴好像要把整個城市洗乾淨一樣。
羅伊索性開啟了拱窗，任由清爽的風吹動著他的灰色髮絲。
這場平和的秋雨並非風暴的神蹟，卻勝似他的神蹟。
風暴君主背對著紅月使徒仰望著城市上空的烏雲，輕聲做出了祂的回答：“信仰和靈魂是遠遠不夠的啊……”
“我要的……是信徒們的人生，是他們所有的喜怒哀樂，是他們波瀾壯闊的命運，是他們的——全部。”
這是一條貪婪至極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