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曜的外公,顧堰,似乎也是第一次知道這其中隱秘:“原來還有這秘密,念秋雖然不幸落水而亡,但遇到了您,救下了伢兒,也是機緣造化了。”
他很理智的當沒聽到老道說的那個東西,沒有尋根究底。
顧曜聽著老人叫他伢兒,想起老人還不知道他的名字,當下自我介紹道:“外公,我叫顧曜,九天星辰的曜。”
隨即看向老道:“老...師父,我娘是不幸落水而亡?”
老道沉默了片刻:“當年你娘懷上了你,知道的人不少,因此我沒敢將她的屍身帶回此處,以防有人發現她的肚子沒了,只是治癒了刀傷後,讓兩位見了最後一面,便入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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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讓兩位安心,也未將當時情況明說。”
顧堰苦笑道:“雖說道長當時未說,但之後您闖入周府,殺了數人,我們也猜到了念秋的死或許不是意外。”
“不是那麼簡單,我找到她時,她肩膀被某個東西打穿,血流不止,身上有無數細小傷口,如同針刺,我猜測是被某種鬼物追殺,最後迫不得已跳入河中求生。”
老道面色沉著:“之後我雖然殺的周府人頭滾滾,但並未發現什麼鬼物,之後為了防止波及顧家,又順手揍了頓靖夜司,表明身份後才離開。”
“剛剛聽你們說城隍,這或許是我殺漏的那只鬼物。”
顧曜看向老道:“城隍不是大周冊封的正神嗎?怎麼會是鬼物?又為什麼要為周家出手殺我娘?”
老道冷笑一聲:“這就很有意思了,當年我在此處時,這兒的城隍廟可是空的,雖然香火不斷,但無人能受。”
“看起來我當年走眼了,這周家很厲害,背後有高人啊。”
城隍神和山神之類不同,大周都是登記在冊,每一地若是有城隍廟,都會舉行盛大的儀式請城隍入城。
這些城隍爺,大抵是本地人,多是去世的英雄或名臣,被當地念念不忘,香火供奉,之後再被朝廷冊封,方能入主城隍廟。
但大周的城隍並不多,僅在江南一帶才有一些,廣陵府也沒有。
又在此處坐了會,看著這兒逐漸忙了起來,老道起身告辭。
“現在去哪?周家嗎?”
“殺人要挑晚上去,這樣時間夠久,白天去,可能你前腳進門,後腳官府就到了。”老道將自己的經驗傾囊相授,“晚上殺人跑路也方便,甚至你可以繞一圈回去看看有沒有殺漏的,白天要做些光明正大的事。”
“比如去城隍廟?”
“對,這城隍如果有問題,白天就算打起來也不會怎麼樣。”
這些經驗毫無價值,我一個行善積德的小道士,哪可能大晚上跑去殺人呢?
顧曜瞟了眼老道,打斷他繼續傳授夜黑風高夜的話,問道:
“老頭,你之前說,還殺了我一個親舅舅,又是怎麼回事?”
那可是親舅舅。
正月剃頭會出事的那種。
老道停下腳:“找到你娘的時候,你舅舅就躲在暗處看著,我順手拎了過來,直接搜了他的魂,才知道來龍去脈。”
“他被周家收買了?”
“差不多,你祖母允諾他會將一個女兒嫁給他,只要他那晚將你娘騙到城隍廟就行。”
“那人你直接說周家的毒婦,別叫我祖母,噁心,還有,這事沒告訴我外公嗎?”
老道冷臉道:“這種事說出來,只會讓他徒傷心,所以我告訴他,他氣沖沖去了周家為你娘討個說法,結果不幸遇難。”
“雖然讓他得了個好名聲,但起碼你外公能好受些,不然這真相,我怕他承受不住。”
老道繼續走著,看方向,是往城中間去的。
這麼走著,路過廬州的菜市口,看到路邊貼著無數通緝令,顧曜突然好奇:“老頭,你犯了這麼多事,為什麼我沒見過你的通緝令?”
“之前臨安府掛過,結果有不怕死的順著訊息一路追到了閣皂山。”
“結果呢?”
“貼通緝令的那人被控蓄意謀殺,被撤了官。”
顧曜嘴角一抽。
說到閣皂山,他想起一個自己快忘掉的事,急忙問道:“老頭,之前閣皂山那邊說,百年前有個和你長的一樣的人死在了那,是怎麼回事?”
“那是我師弟,出來做見不得了的事,他一向頂著我的臉,結果死的時候,也頂著我的臉,這也是沒有我通緝令的原因之一。”
“那你當年見不得人的時候,頂著的是誰...”
顧曜話還沒說完,老道突然停下腳,伸手往前扇了扇空氣:“真是好手段,廬州靖夜司都是廢物嗎?”
“怎麼了?”
“你自己看。”
顧曜往前方看去,原來已經可以看到城隍廟了。
這城隍廟坐北朝南,立在河中,四周被水包圍,若想入廟,只能從南面過橋進入。
紅磚金瓦,看著倒也堂皇大氣,只是屋頂上的石獸,是只詭異的怪鳥,看著讓人心生不詳。
仔細瞅了瞅,顧曜沒發覺什麼不對勁,除了屋頂的怪鳥外,似乎還挺正常。
斜眼看了下老道,他已經將潔白的流珠纏在了拳頭上。
“老頭,我沒看出什麼啊?”
“別單看城隍廟,你要帶著四周風水一起看,有人借這河水將城中晦氣都聚集在此處,又用城隍廟鎖住,這是在這麼多的人眼皮子底下養鬼啊。”
老道轉了轉手腕,殺氣騰騰就向著那橋走去。
顧曜站在原地,仔細看了下周圍的風水格局。
什麼都沒看出來。
他對風水奇門這些,也就十竅九通的水平。
眼見老道已經過了橋,急忙追上去。
這城隍廟雖然處在城中央,但卻很是冷清,似乎也沒什麼人來參拜,兩人進了廟,雖然能看到香火燒的很旺,就是沒看見什麼人。
老道在廟裡晃了幾圈,回到城隍泥像前,抬頭注視著這泥像:“真是好膽。”
“老頭,到底怎麼回事?我什麼都沒發現啊?”
顧曜也靠了過來,這廟內清涼的很,但他用通幽之術看了一圈,也沒發現什麼鬼怪。
“難道這鬼怪已經成神了?”
“說的倒也不算錯。”
“啊?”
老道抬手,厚重的大門轟隆一聲砸在一起,將這裡封閉。
“都是同道野茅,不出來見見嗎?”他聲音洪亮道。
無人應答。
“顧曜,我好像沒教過你怎麼對付神吧?”
“嗯,沒教過。”
老道點點頭:“其實挺簡單的,神是需要依託之物的,除去陸白侯這個怪胎外,所有的神都有個核心,只要碰觸到,它就會非常脆弱。”
說話的同時,他豎起一根手指,對著那泥像做了個友好手勢:“懂了嗎?”
“明白。”
顧曜當下打出一團火焰,砸向那泥像。
“嘰嘰嘰嘰...”
就在火焰湧出的瞬間,房梁之上,飛下了無數黑色的小鳥,悍不畏死的飛了過去,撲向那火焰。
只是一瞬間,那火焰就被小鳥用肉身撲滅,噼裡啪啦的落了一地的灰土。
剩下無數的小鳥包圍兩人,瘋狂旋轉,好似個黑色的龍捲風,將兩人圍在正中間,噪人的嘰嘰聲包圍,顧曜剛要出手轟散這群小鳥,突然傳來一聲驚喜的叫聲。
“周郎,是你!”(粗聲)
這聲音好像個訊號,這群小鳥一同散開,散落到各處。
顧曜這才發現城隍泥像前多出了個人身鳥頭的怪物,此刻一雙漆黑的眼睛死死盯著兩人。
“是它喊的?周郎?”顧曜抬手,盯著這東西。
“周郎,我在這兒。”
這聲音讓顧曜不適應,他四下看了一番,最終在泥像房梁正上面上,看到了一個穿著白袍倒吊著的男人。
眼見顧曜看到了他,這男人面露欣喜,落了下來,只是很詭異的是,他是四肢著地,屁股朝上。
“周郎,是你嗎?你來看我了?”
看清這男人的臉後,顧曜頭皮發麻急忙道:“你找錯人了,我不姓周。”
這人的臉,似乎是拼圖拼出來的一樣,兩隻眼睛一隻是丹鳳眼,一隻是杏眼,可是大小不同,高度也不同。
鼻子很高很挺,但鼻樑骨已經捅到腦門了。
櫻桃小口很美,但卻歪歪斜斜。
兩條眉毛更是上下翻轉,看著著實怪異。
“不姓周,怎麼可能?你長的好像他,也像他的兒子,他的孫兒,他的重孫兒...”
說著說著,他突然抬起一隻手,拍了下自己的頭:“啊,對,周郎早已經去世了,你更像他的重孫兒周景,是我記糊塗了。”
“你叫周什麼?來找姑祖奶奶有什麼事?”他放下手,和顏悅色,面部一陣扭曲,似乎是想和藹的笑,只是五官各笑各的,讓人毛骨悚然。
這話的信息量太大了。
“是誰欺負你了?還是惹你不高興了?”
“是不是那顧家又出來了?沒事,姑祖奶奶這就收拾他們。”
說著,他在地上轉了個圈:“今夜再去收拾下那顧家,給我的寶貝曾祖孫出出氣。”
原來還真是周家和城隍廟勾結上了,只是這東西是怎麼回事?
顧曜看著那男人重新轉過來,伸出一隻手要抓他的手,實在忍不住了,一腳將他踢飛了出去,手中雷光湧動,準備動手。
城隍像前的怪物也展開雙翅,蠢蠢欲動,殿內氣流湍急湧動,但下一刻又被那人叫停。
“我的曾祖孫兒,你為什麼打我啊?是姑祖奶奶哪裡惹你生氣了?”
“你說,你說,你要什麼,和姑祖奶奶說,姑祖奶奶一定搬動。”
這人後背砸在地上,掙扎扭動著翻了個身,也沒生氣,反而是可憐兮兮的又爬了過來。
他好像條狗啊。
看著他匍匐在地上,可憐兮兮的討好模樣,顧曜突覺這人很可憐。
散去雷電,看了眼老道,眼神詢問該如何處理。
“你叫什麼名字?”
男人看了眼老道,聲音冷冰冰道:“你又是什麼人?是我的乖乖曾祖孫的僕人?長的也太醜了些。”
“罷了,你就稱呼我白夫人吧。”
隨即又看向顧曜,討好道:“姑祖奶奶哪裡惹你生氣了,你說你說,說出來我改。”
顧曜嘆了口氣:“給我說說你的事吧,和周家的事都說一說。”
“好好好。”這人急忙點頭,那群小鳥飛起,不知從何處搬來了個椅子,放到顧曜身後,“快坐快坐,要吃點什麼喝點什麼?”
“不用了,直接說吧。”
顧曜皺眉,這人似乎被周家給洗腦了,完全成了周家的狗。
他趴在地上,陷入了回憶:“當年我與周郎結伴去長安科考,一路遊山玩水,互生愛慕...”
顧曜:“...果不其然。”
“在荒山外的蘭若寺,我們遇到了鬼怪,被迷惑了心智,本以為會是一場災難,卻沒想到讓我們...”
只是聽著聽著,顧曜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張生與同鄉夜宿蘭若寺,遇仙子,登仙境,同享極樂,醒時發現與同鄉共一被褥,同鄉衣褲不在,獻血淋淋,不能行走...”
當下倒吸一口涼氣,侯家老祖的記載,張生居然是我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