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邵的話在後方進行了驗證。
“假如當年李世民滅王世充時用這個手段,我們這些世家死後,底下的郡縣真的會動盪嗎?民心真的在我們手中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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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家們第一次迷茫了。
為什麼?
當梁國那裡傳來柴邵大軍在抵達城池時,守城的中下層將士直接背叛,百姓衝擊城門,圍堵縣衙,喜迎王師的場景時,那些世家差點瘋了。
這不對。
傳說中的攻心為上,攻擊的不是上層的心嗎?
為何此時攻擊的是百姓的心?
為何百姓們竟然服從了。
這不符合常理,這不符合正常規定。
清河崔家,正值壯年的崔家主跪在祠堂內,雙眼禁閉,在反思,外面的崔家僕人和崔家年輕人們則嘰嘰喳喳的不停。
“家主已經在裡面三天三夜了,這可怎麼辦?”
“自從梁國的訊息傳來,家主就一直跪在裡面。”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崔家年輕人們表示自己看不懂,但都臉色迷茫,不知該如何處理,崔家家大業大,很多事情都需要家主來處理。
崔氏本族人口上萬,涉及到方方面面,都需要家主處理。
“老太爺來了。”
正在年輕人們不知如何處理時,一道響亮的聲音傳來,一架牛車晃晃悠悠進來,年輕人們找到了主心骨,紛紛跪下行禮。
這是他們崔家的老太爺,崔家歲數最大的老人。
掀開簾子,九十餘歲的崔家老太爺杵著柺杖下車,看一眼年輕人們:“下去吧,我進去看看。”
祠堂開門聲響起,崔家主睜開雙眼,看著前面的一排排牌位,聲音沙啞的開口:“叔祖,您來了。”
老太爺緩緩上前,看著崔家祠堂上面的牌位,面色肅穆。
“跪了三天三夜,想明白什麼了?”
老太爺走上前,把牌位前的貢品燒雞、糕點等拿下來,擺在崔家主面前,拿出酒杯,把貢酒也拿下,給崔家主倒了一杯,自己則盤腿坐在墊子上,看著崔家主。
崔家主臉皮抽搐,這可都是貢品。
“吃吧,不吃不喝三天三夜,縱使你年輕時的軍伍底子,身體也扛不住。”
老太爺笑笑,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別裝了,你幼年被罰跪時,又不是沒有吃過。”
崔家老太爺嗤笑一聲,裝什麼裝,罰跪祠堂時,誰沒吃過貢品。
貢品用新的,不就是為了吃嘛。
崔家主動動腿,變跪為坐,端起酒杯一飲而盡,扯下雞腿,大口吃起來,絲毫沒有形象。
“梁國發生的事,我認為是華陽子爵給我們的警告。”
“他掀開了世家臉上最後一層遮羞布。”
崔家主面色抽搐。
真狠,真絕。
老太爺抬抬眉,就這?
“那個華陽子爵,是在告訴我們,民心真的不在我們手裡。”
“當更大的利益出現時,百姓會知道該如何選擇。”
崔家主在這三天腦海中進行了無數次推演,就以虎牢關之戰前李世民討伐王世充,如果選擇這條路,結果會如何?
最後,崔家主得到了自己的答案。
王世充竇建德麾下的大軍會自動瓦解。
“孫子兵法,攻城為下攻心為上,現在攻心為上,可是真正的赤裸裸的擺在我們面前。”
“而且,隆中對中那句百姓孰敢不簞食壺漿,以迎將軍者乎?誠如是,則霸業可成,漢室可興矣的真實情況也上演在面前。”
“柴邵大軍所過之處,百姓無不是簞食壺漿以迎王師。”
崔家主面色抽搐,這才是對他們最大的衝擊。
崔家的探子記載的很清楚,柴邵大軍剛到城下,城牆上的弓箭手在百米範圍內通通射偏,城門處出現廝殺,大量軍隊背叛,城中有百姓拿著刀劍從家中衝出,衝擊城門。
大軍進城時,百姓沿途跪拜。
柴邵只需要進城進行打土豪分田地即可。
場景令人驚嘆。
沒有百姓提出為那些貴族報仇。
尤其是當柴邵在焚燒了賣身契,告訴那些貴族的僕人,養的死士都自由了時,連刺殺的都沒有。
壓迫之下必有人反抗。
打土豪分田地,這一招數就是在赤裸裸的進行降維打擊,讓梁國內的百姓措手不及,然後狂喜不已。
太刺激了。
這件事太瘋狂,太刺激了。
崔家老太爺聽著崔家主對這一招進行各種吹噓。
“如果當年秦國敢這樣做,那麼六國阻礙更加是螳臂當車。”
“這一招,是真的絕。”
崔家老太爺也笑了。
“那你想說什麼?”
老太爺眼神沉重的盯著崔家主,這個自己的後輩。
崔家主收攏笑容,面色嚴肅的開口:“叔祖,我想讓崔家轉型。”
“說。”
老太爺想聽聽這個崔家壯年一輩最傑出的人,能有什麼高見。
“燒掉家族內所有的賣身契,給那些僕人自由。”
“把賣身契,轉為僱傭模式。”
“讓眾生平等,不在是一句空話。”
“同時,把家族內部結構也全部轉型,把資源傾斜在家族人身上。”
“從政,從商,從軍,從事教育,都可以。”
“只要是我們家族的人,只要是有想法,我們就支援,但前提是要為家族效力,要回饋家族。”
“明明白白的擺出來。”
“取消主家,分家之分,讓家族繼承人競爭上崗,哪一支對家族貢獻最大,哪一支就可以成為家主,執掌家族。”
老太爺捂住胸口。
這可真是巨大的變化,這可真是大膽的想法。
“主家位置,可能就此改變,你確定嗎?”
老太爺盯著崔家主,你可知你自己在說什麼?
競爭上崗,這可不是開玩笑的。
這可是貨真價實的在說,只要有實力,就可以成為家主。
崔家主笑了,笑的很張狂。
“我確定,這是我接下來要實行的。”
“天下在變,家族也需要改變,原本的一套已經不適合時代了。”
崔家主面色陡然一肅。
“萬一哪一天,有人把打土豪分田地這一招用在崔家身上,我們會被直接打死的。”
“我們的死士,我們的僕人,真的忠心我們嗎?”
“您敢確定嗎?”
老太爺張了張嘴,不敢確定。
這才是最重要的,壓根不敢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