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方城易主的訊息傳到草原時，在定襄的頡利，在遠方的突利，兩個人直接瘋了起來。
“那個梁師都，果然是個廢物。”
頡利和突利同時怒罵道，兩人不愧是叔侄關係，緊接著下令：“讓阿史那思摩從出征變出使，去和那個華陽子爵聯絡一下感情。”
“夷男，你親自去一趟朔方，和他們聯絡一下。”
類似的場景在草原上不停上演，那些草原部落知道，接下來的大唐就是徹底封鎖他們的時代。
定襄城，義成公主看著降臨自己宮殿的頡利，露出嘲諷的笑容，衣袖甩動，坐在寬大的塌上，慵懶的聲音中充滿嘲諷：“我以為可汗會留宿那西域女子的床上。”
頡利也不上前，席地而坐，旁邊的侍衛抬著一頭烤全羊上來，頡利抽出腰中的短刀，用刀穿著肉塊，大口吃起來。
義成公主就那樣看著頡利在這裡表演大口吃肉的場景，嘴角上揚，這個男人，還是如此直接。
她彷彿想到了那個夜晚，那個一人一刀打翻她一個府邸的侍衛，衝入她房中的草原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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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男人開口就是一句，我要當可汗，你看我的勇猛可夠。
不同於漢人男子的委婉，那時候的頡利充滿了暴力和直接，面對一切敵人，都是選擇直接砸過去，直接殺穿過去。
說搶了侄子的位置就搶了，沒有絲毫猶豫。
那時的頡利，是英雄。
充滿野心的男人，終究是女人迷戀的。
一隻烤全羊，當然吃不下，五斤羊肉下肚，猛灌三杯來自西域的葡萄釀，頡利赤紅著雙眼，用綢布擦擦嘴。
“可敦可否覺得我廢了？”
義成公主嘲諷的看著他。
“難道不是嗎？”
頡利沉默一下，隨後爽朗大笑。
“我，頡利，叛亂登位，可不曾廢了。”
頡利雙眼中充滿堅定，指著面前的烤全羊，示意自己依然有鯨吞天下之心。
義成公主搖搖頭，嘴角的嘲諷不曾停下，她累了，受不了這有野心的男人。
最主要的是，這有野心的男人，沒有支撐自己的才華。
可逞威一時，卻做不到一世逞威。
“那你為何不發兵去救援梁師都？”
“那你為何在渭水退卻？”
“那你為何當初不吞了梁師都，如那北魏一樣入主中原，建立屬於自己的王朝？”
三個質問，讓頡利語塞。
這是最嚴厲的質問，這是最兇殘的質問，也是最直指人心的質問。
頡利張了張嘴，憤怒的他把刀插在羊頭，狠狠的向後劃下，一頭羊被一分為二。
殘暴的場景並沒有讓義成公主退卻。
身在草原三十年，什麼場景沒有見過，區區這等場景，玩笑一樣。
“可敦可否能繼續為我照顧後勤。”
頡利暴怒過後，抬起頭，死死的盯著義成公主。
義成公主也看向頡利，在她眼中，此時面前這個男人正在逐步變化，逐步蛻變，褪去了猖狂和傲慢，正在壓縮自己的內在。
看來梁師都的死亡，大唐陳兵草原邊境的情況，終究讓他醒悟過來。
此時坐在漢人之主位置上的人不是他那個傻弟弟，而是驍勇善戰的新興之主。
他頡利羞辱過對方，對面不會放過他的。
這就是現實。
“可以。”
“我會讓楊家給你走私鹽，糖，賄賂各部貴族的精美禮品。”
“我會讓麾下加緊開採鐵石，鍛造武器。”
“我會讓織布廠儘快製造足夠的布匹。”
義成公主輕笑著道。
她的每一句話都讓頡利松一口氣，最怕的就是義成公主不在支援他。
這樣一來，他就真的被動了。
沒有定襄城內那些漢人幫忙打造鐵器和編制布匹衣物，他會更加被動，更加難看。
鐵刀鐵劍箭矢，這些都是他們草原人需要的。
這些都是他們用來進攻的利器。
後世皇太極為何牛逼，因為他在幾次劫掠大明時，主要目標解決的就是中原的鐵匠們，尤其以那個時代的火器工匠為主。
武器差距是最大的問題。
當時的皇太極，一眼就看到了問題的關鍵，被人用大炮火器幹的灰頭土臉，扭頭找到機會劫掠中原的時候，率先做的不是搶錢，而是搶工匠，不管是什麼工匠，先搶了再說。
而類似皇太極這樣有眼光的人並不少。
匈奴時期的冒頓和他重孫子，突厥時期的頡利和他爸爸。
還有五胡亂華時期的北魏。
等等，這些時代都有草原英主崛起，他們都曾卑躬屈膝，都曾努力著學習中原文化。
尤其是其中的工匠技術。
頡利在梁師都沒了後，在朔方易主之後，最先幹的就是來找義成公主。
絕對不能再失去一個臂膀了。
再失去義成公主，他就真的瘋了。
義成公主鉗制著幾個大部落主，只要他做不到第一時間幹掉，到時候義成公主聯合突利，他搞不好就不是狼狽下場，而是扭頭就完蛋的結局。
頡利走後，蕭皇後從義成公主的身後走出。
“你這樣做，不是在增加大唐征伐草原的難度嗎？”
“你不怕秋後算賬？”
蕭皇後看著頡利遠去的挺拔身影，擔憂的問道。
她見過英明君主整合麾下後的爆發力。
她公公隋文帝，手握的力量並不比隋煬帝強多少，但就是整合完畢，把每一處都用在了刀刃上，直接強行壓服四周整個時代。
義成公主無所謂的笑笑。
“那又如何？”
“沒有哪個帝國的崛起是輕鬆的，尤其是想要當霸主的帝國。”
“漢帝國的崛起幹翻了匈奴。”
“大唐要是真想崛起，李世民要是想當千古一帝，那就必須要把周圍的國家，部落都打一頓。”
“我弟弟失敗了，誰知道他能不能成功。”
“只有殺掉強者，才能證道強者，菜雞互啄，可殺不出強者。”
義成公主才不會在乎別人怎麼說。
她只知道，她願意幫助楊家再次積攢實力，但是不代表她願意幫助大唐。
相反，給大唐增加遊戲難度，噁心大唐，才是她樂意見到的。
李世民栽個跟頭，她會拍手叫好。
蕭皇後覺得有點尷尬。
“所以說，你就是故意的，”
“不是看頡利有英主之姿。”
真是唯女子難養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