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魔傳話,並不會幫商三兒收著聲。
全城都聽見了。
羅氏指不定就要出來看究竟!
原東華國妨礙著三友,天仙沒誰會與商三兒說,潑皮還是頭回聽聞。
聽聞花子那一聲,別人面面相覷,商三兒迎空吼回:“與老子哪相干?”
吼完,回頭對呂東山:“邪魔激咱,應你才如他的意,三爺肩膀窄,守一個城都不易,沒本事多擔,為師父盡孝!”
不滿是定然的,董策、百里大胖擺明已站那邊去了,盯呂東山再看一會,為媳婦向氏、早前的點點交情,也不能任他在綠柳賠命:“老子不管外間事,只瞧百里大胖面上,不拿你去抵看護不周的罪過,滾罷!”
百里大胖撇嘴。
狗都不信!
大公子已願做到這一步,姓商的還不應承,蔡凡有些著急。
呂東山倒不以為意:“這就走!只與你說明白,江之石背主投敵,我父親中算計遭難,郭先生戰死,班先生身殘,老祖重傷降階,北邊丟了龍崖,南邊也有南晉偏師到,剛搶走三伏城,不數日軍便到龍鱗,破城滅呂氏!到時你再想要,也不成了!”
說完,帶著蔡凡,頭也不回地離開,再沿西正街出城。
北通街那邊,已看見老孃帶羅氏、向氏、眉兒、陶千巧、靜馨等走來。
“城隍爺,速叫耳報神去打探!”
又向紅豆、陳婆婆作揖:“一會看著姬遠媳婦些,莫叫她鬧大了!”
這兩位,平日與商潑皮不對付,見面最少也有冷言冷語,好在要緊關頭,各從鼻裡哼著聲,點頭應了。
待商大娘等過來,瞧見一臉怒容被拘押著的護衛,羅氏還瞪眼問:“竟是你與人打架?惹惱商城主?”
護衛受著禁聲術,旁邊也沒人答她,只圍住的人群漸散開,現出躺血泊裡已僵硬的姬遠。
商大娘“哎喲”驚呼,羅氏聲音顫起來:“怎...怎的了?”
她踉蹌著走過去,陳婆婆、紅豆悄無聲息地,一左一右站到身後。
要怎與她解釋,商三兒也覺頭疼,自家老孃與向氏靠過來,先問:“是怎的?”
潑皮便將聲音放大些:“南晉算計東山郡,郡守大人遭了難,呂東山恨不過,替父報仇,偷來綠柳襲殺七哥,我們沒救過來!”
商家婆媳齊聲驚:“啊!”
向氏驚訝中,又比婆婆多一層憂心。
羅氏那邊,顫抖著撫上屍身,曉得真死透了,商三兒的話也聽到,眼淚不由主地湧出,轉身厲喝:“兇徒何在?”
商三兒撓著頭,好一會才吐兩字:“走了!”
若非有護衛在場,他都想謊稱呂東山是自逃,追之不及!
羅氏尖聲:“看護不周外,還縱兇走脫?”
商三兒只能苦笑:“是小弟的不是!想著他家龍鱗,早晚必為南晉所破,七嫂總能出氣,便沒拿他!”
“七皇子妃,”曉得始末,商大娘也曉得兒子為難,開口勸:“綠柳總還是呂氏屬臣,不好拿主家問罪!”
畢竟像似要翻臉,與市井婦人可不一樣,見老孃想上前寬慰,商三兒忙一把拉住,再衝羅氏:“七嫂,傳訊息回國,我這任罰,憑你家問罪罷!”
向氏、眉兒也扶住商大娘,不讓她再近羅氏身。
“啊......”
尖叫聲中,羅氏就要撲過來,抓商三兒的臉!
倒與市井婦人沒不同。
陳婆婆、紅豆齊將她按住。
兩位九階手下,掙扎不脫,羅氏臉上掛著淚,遙衝商三兒揮舞拳腳,破口亂罵:“誰是你嫂子?叫老孃守寡,肚裡孩兒懷上不到三天,就沒了爹!狗雜碎縱走人,與兇犯一丘之貉,還有臉稱哥叫嫂?”
模樣兇狠,但沒動用寶器,還沒昏頭。
勸說必然無用,商三兒索性硬起心:“怪只怪你家裡便宜佔盡,要算計呂氏,倒遣你兩口兒來綠柳,沒算著這遭?商老三真要有那心,索性連你打殺在這,省事多少?”
商大娘拍他頭頂:“胡咧咧啥?”
羅氏改喝罵:“來啊!快打死老孃,打不死的不叫人!”
但嘴硬一句後,改為嚎哭:“天老爺,降道雷劈死這沒天良的狗雜碎,我命好苦,嗚嗚嗚......”
嚎啕聲中,數落著罵,但罵話也收斂了好些。
商三兒嘆著氣,心想過了這關,已被呂東山說動的董策指不定還要煩他,避開人群外窈娘目光,出聲:“董大爺,你帶衙兵到香燭店等棺木,先收拾七皇子!”
董策哼哼,真叫上幾個衙兵,走了。
瞟一眼羅氏,潑皮又迎空叫:“城隍爺,遣耳報神往三伏、蒼狗兩處報信!”
再問被看押那護衛:“耳報神說不清楚,你可願騎禿鷲,回國報信去?也請人來接七皇子妃歸國!”
護衛看向羅氏。
家裡只遣幾隻小貓隨行綠柳,一個九階不給,哪能不受氣?羅氏邊嚎邊支使:“嗚嗚!去就去!最好請動老祖,來一劍砍死這沒天良的!嗚嗚......”
得人放開,護衛向羅氏行過禮,小跑回客即府騎禿鷲。
商三兒這邊,再叫:“請七皇子妃交出寶器,才好治喪!”
姬遠屍身要運回蒼狗下葬,但等南晉來接、問罪之前,也不好任棄屍在外。
童氏比董策等走得早,定已在趕製厚棺木。
叫羅氏交出寶器,是怕她悲憤中亂傷人,再起轉折,但也當軟禁拘著。
聽這話,羅氏自顧“嗚嗚嗚”哭嚎不停,不給回應。
呂東山親至綠柳殺人,可見呂氏危難到何等地步,向氏本揪心著,見羅氏不聽丈夫的,挺著大肚子上前:“七嫂,要信得過妹子,主攻的寶器我先替你管著,定叫他仔細看護,不叫人害你!”
羅氏方取出塊三丈長的紅綾,擲給向氏。
聽見媳婦的話,商三兒也想到,呂東山的應承使人動心,對羅氏再不能大意,便對紅豆吩咐:“辛苦紅長老、青長老些時日,換著陪她,等南晉來接人!”
玄素門女子沒心思爭天下,每日輪個九階看護這新寡的七皇子妃,不比去外間打殺,並不為難,青衣沒在場,紅豆也替她應下。
姬遠帶來綠柳的一共四人,再過一會,剩那護衛、另兩個侍女方趕來。
已做惡人,索性就惡到底,商三兒再叫,把這三人寶器一併收掉,才離開。
老狗饞地上的血,可惜沒主人下令,舔舐不成。
回去路上,潑皮到客即府,再請託殷蛟幫看護一二。
董老頭該不是那般人,但已須防有人起壞心,害羅氏,逼自家與南晉徹底決裂對敵!
商家婆媳二更後才回府,魏鶴都已睡著。
連上眉兒,一家人聚在桃蹊院。
商三兒把呂東山所言,邪魔話意,全說一遍,再問老孃意思。
商大娘道:“祖墳再埋得好,你這德行,也沒做郡守、國主的命!只是關聯你師父,不入邪魔意外,可還有別的法子想?”
自知不是那塊料,潑皮也想尋別的法子解,但董策、韓家姐弟、王商兩氏族人等,並非各個如此想。
枕邊人還與韓窈娘、王姨娘有關,南晉破龍鱗之前,明裡暗裡,不知會有多少人來勸?
執念難忘、富貴動人心,商三兒若接下東山郡,下轄幾個城,總要一一委派,別人才有機會。
想得頭疼,沒個頭緒,長吁短嘆一會,又叫媳婦:“最多再一月,你就該生咧,明日起莫再去陪她!”
向氏摸著肚皮:“她那般可憐,哪忍心不管?我就陪坐著,又不累.......”
不想商大娘也勸:“是不能再去!她新寡治喪,又帶著戾氣,你正該忌諱,這幾日也別來我院裡,不用見!”
真論起民間忌諱,商大娘自家從治喪人家回來,都不許身懷六甲的兒媳來親近。
向氏方應:“是!”
看已沒別的話說,眉兒插嘴:“我家裡在制喪衣,但瞧著七皇子妃,是個挑的,我爹孃不曉得,不會精細,我去庫裡拿塊白布,單給她縫一身罷!”
治喪是趕著要,商三兒瞟過去:“那不是一夜不得睡?”
向氏面前,眉兒不想說親近話:“不礙事!夜深哩,爺、夫人請回罷!”
商大娘也道:“想不出頭緒,乾熬著也不是事,先去歇著,一人計短,明日多請人議議,許就有法子呢?”
驟遇變故,商三兒也沒心情去丁香苑、書房耍,老實隨向氏、靜馨歸柿霜院。
想與向氏再說一會話,不料她道:“困,睡哩!”
但沾著枕頭,一夜沒聽見翻身動靜,呼吸也不悠長,媳婦定也沒睡著。
畢竟受過呂氏的恩,佔呂東山義妹之名,再加上青牛觀,不難猜她心事。
但為家裡考量,一句不來勸。
這般行事,才更叫潑皮難安!
早曉得姬正要算計呂家,商三兒從未在家裡說,便是不想讓她煩心。
哪知四皇子不爭氣,沒一次弄到底,呂無傷只傷不死,見呂家還有翻身之望,呂東山才來綠柳做這般事,添出多少麻煩?
耳報神打探詳細之前,他只怨四皇子不爭氣,算計有失,哪曉得壞人事兒的根子在自己身上,因果已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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