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五分鍾後，楚雲筱跳出水面站在池沿，“這水池不知怎麼，比我上次來的時候下沉了許多，現在大約有二十丈深。你多等一會兒。”

　　又過四五分鍾，楚雲筱拿著一株淺黃色的軟骨石筍，喜悅道：“這次運氣真好，才尋找了兩個水池就找到它了。”

　　軟骨石筍價值約一千六百金，於尋常人家那是一筆巨財，於楚府來說也是不少的一筆小財。楚天歡快地接過來，塞進上衣的內口袋中。

　　“好吧，這軟骨石筍已經找到，我們原路返回吧。”楚雲筱看了看時辰盤，現在已經接近中午，應當去追趕楚府回城的車隊了。

　　楚天卻道：“小姑，你不好奇嗎，其它八個水池還有沒有軟骨石筍？或許這茬比你們上次來的時候要多呢。而且我直覺，這洞窟必有古怪，方才你在水中的時候我隱約聽到了聲音。我猜呢，這洞窟應當有了不小變化，驟然靈氣濃郁起來。”

　　楚雲筱挑了挑柳眉，“這樣說來，不如你下去找啊。”她確實有些好奇，水池的水草比上次幾年前她來的時候要繁盛許多，水池底部的靈氣濃郁度的確高了許多。

　　說罷作勢要把楚天推下去。楚天立即討饒，“小姑我錯了，我們現在就走吧，一切都聽您的。”

　　正當二人玩鬧之時，忽然一段嘶吼之聲傳來，二人相視一看，分明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到了兩個字：兇獸！楚雲筱拿起楚天手腕，看到那震動片正在劇烈晃動著。

　　除卻二人進來的那個北側入口，水池這方洞窟還有一個南側入口，幾塊石頭在地上擋著。二人輕手輕腳來到南側入口，靜靜聽去，只有上一段嘶吼之聲的迴響。

　　“會不會是有人在用祖父那樣的法寶發出的聲音？”楚天細聲道。若是柳家鄉有兇獸出沒，訊息應當早就傳開了；而且那頭兇獸不是在梅家鄉嗎。

　　“先不管了，即便有兇獸，一時半刻未必到這，再說洞窟內還有其它人。我們還是趕緊搜尋水池吧，然後就此快點離開。”

　　楚雲筱知曉，兇獸不是二人可以抗衡的，即便那個四脈中階修為的祁徵成也未必能夠單人應付。人比兇獸來說，氣勢太弱了。

　　又搜尋了幾個水池，楚雲筱又找到一株軟骨石筍，然而她卻喜悅不上來，“這些水池有古怪，不該如此的。算了，以後再來詳細檢視。”

　　淡青色的池水，楚雲筱順著水草衝到池底。池底黑暗，不比洞窟內有明石，楚雲筱一邊用手摸索，一邊感知池水的波動。靈草周圍的靈氣要濃郁許多，非如此不能長出靈草，而且靈草所吐納而聚集的靈氣會維持這種濃郁度。

　　漆黑一片，只有上方隱約光芒傳來，為水草所遮擋。

　　慢慢楚雲筱感覺自己摸到一個石板，她輕輕敲了敲，咚咚的聲音。“這個池底竟然有這樣一個石板，石板那邊是什麼通道呢？”她靠近石板，吸了一口氣，石板縫隙絲絲靈氣散逸過來。

　　原來如此，石板後面應當是有一個靈氣濃郁的通道，這些水池的靈氣就是從這個石板縫隙散逸過來的。這些水池的底部是相連的，五顏六色砌的石頭並不完全阻斷。

　　她用力去推石板。石板很重，即便在水中她也不能輕鬆動搖它。

　　緩緩，一釐一釐，石板慢慢露出遮擋的通道，通道之中隱約光亮傳來，把漆黑的池底映照得明亮一些。

　　石板後面的通道內也滿是水，不過靈氣濃郁度要高一些。

　　楚雲筱沒有繼續推動，而是浮出水面，她擔心楚天會擔憂她。

　　“若是沒有就算了，我們還是先離開吧，方才我隱約又聽到了兇獸的吼叫，這一聲不像是法寶發出的。”楚天急忙道。

　　楚雲筱伏在池沿，神色飛揚，“我在池底發現了有意思的事物，你下來，我帶你看一看，你一定會非常喜歡的。”

　　“算啦，就是下面有極品靈草我也不下去。”楚天連連擺手。

　　楚雲筱有些生氣，修行之人怎麼能夠心懷恐懼呢。她躍到池沿，拎起楚天爾後向水池底部衝去。

　　“撲！”楚雲筱用真氣護住二人儘量造成最小的聲音。

　　楚天立即閉上眼睛。方才只一眼，那種無邊無際的黑暗感覺再次襲來，心臟立即劇烈跳動起來。一是身處水中周身七百二十度全是外在，沒有安全感；二是他曾經有非常恐怖的深水經歷，那種痛苦所引致的恐懼已經深入靈魂。

　　“睜開眼睛！你是男子，怎麼能夠這麼畏懼呢。”楚雲筱更生氣了，她從未見過有人竟然畏懼深水的。

　　楚天緊緊摟住楚雲筱的細腰，堅決拒絕。

　　忽然他感覺自己經脈一痛，情不自禁睜開了眼睛。水草晃動著像是要過來纏繞他；下方漆黑不見底部，彷彿吞噬萬物的黑暗魔王。一種強烈的無力感無助感充滿楚天的意識海，瞬間身體的神經發麻。

　　恐懼之恐怖，不在於恐懼之物，而在於恐懼之本身。不畏懼死亡並不意味著就沒有任何恐懼。恐懼不是意志，它是生靈的本能。

　　幾口水灌進肚子釐，楚天立即把頭埋到楚雲筱懷抱，不能再看。

　　這下楚雲筱倒是迷惑不解了，她切實感受到了楚天那極其強烈的恐懼感，心中有些疼痛，這孩子是不是上次的心理傷害仍舊存留。

　　石板在前，楚雲筱附在楚天耳邊，“這下你看下，我們到底部了。這裡有個石板，石板後面有個通道，可能是通向洞窟另一個地方的。”

　　楚天捂著眼睛，從手指縫看到了那石板。

　　“這石板上有幾個字，我摸了一遍，並不認識，可能是你說的二十萬年前天衝聖地的遺留。”楚雲筱抓住楚天的手放在石版上，一陣撫摸。

　　她猜測，既然楚天的那位仙人師父知曉天衝聖地，或許教導了楚天幾個當時天衝聖地所用的文字。

　　楚天修為尚淺，不能在水中呼吸太多。楚雲筱待楚天把那幾個文字筆畫印記在心中之後便鑽出水面。

　　“呼！”楚天喘息著。不是呼吸不足，而是恐懼而引致的神經緊張。那三個字他再熟悉不過了。前世在玄黃世界十年，怎麼會忘記他第一次學會的語言“朱文”呢！

　　“那是三個字，引水道。”

　　至於這三個字是不是二十萬年前天衝聖地所遺留，楚天並不肯定。朱文，是六色皇朝朱氏的家族文字；皇朝實力極其廣泛，朱氏佔據諸多世界，但是朱文一般只有朱氏的修士所用。在玄黃世界，通用的是繁文，朱文是類似於方言文字的存在。

　　引水道，自然是引水，是要把水引過去還是引過來？

　　----

　　兇獸嘶吼之聲再次傳來。

　　現在擺在楚雲筱面前有兩個選擇：進入池底，把石板推開，進入引水道探索，或許有更大的發現，機緣若好得到一兩個寶貝；直接原路返回。

　　第一機緣難得，於修士來說若無機緣何以能突破先天的天資限制；第二楚天的安全怎麼辦，難道要把他放在這池邊，若是真的有兇獸到來，豈不是成為兇獸食物？

　　楚雲筱耳朵一動，有人在向這裡跑來！

　　她當機立斷，帶著楚天向南側的入口走去，想要一看究竟。

　　二人在南側隧道走了幾個轉折，只見一個衣著華麗的少女慌慌張張向這邊逃跑，差點撞到石壁上。

　　“你是何人？後面真的有兇獸嗎？”楚雲筱擋住這人的去路，詢問道。

　　少女見了楚雲筱彷彿獲救，帶著哭聲跪下道：“求你救救我們！你們是宣禮城楚府家的人吧，我認識你，你是楚雲筱姑娘。我是安平郡平湖縣塗府的塗潔。祁徵成要殺了我們，求求雲筱姑娘救救我們！”

　　楚雲筱扶起少女，“什麼情況？為何祁徵成要殺你？你怎麼在這裡？”

　　塗潔臉色一暗，哭著道：“我帶你們過去，那兇獸的吼叫是法寶發出。祁徵成不肯放過我們，我的夥伴在那邊，他說這個洞窟已經被他封閉了，我是逃不出去的。”

　　楚雲筱眼見少女如此可憐，立即明白恐怕是那祁徵成要行兇，頓時怒火上來，讓塗潔在前面帶路。她要看看這祁徵成多米囂張，敢對另一個貴族行兇；若不是她和楚天出現在這裡，恐怕後果不堪設想。

　　三人尚未走出隧道，便聽到那邊包含著憤怒、狂妄和得意的罵聲，“塗潔你這個賤人我看你跑到哪裡！你要是再不出來，我就把你這個相好殺了！”

　　“停下！祁徵成你個瘋子快停下！”塗潔哭泣著大聲道。

　　轉過兩個大廳石柱，楚天把場中的形勢一覽無餘。

　　洞窟大廳之中，祁徵成站在高臺之上，手中拿著狼音螺，面目猙獰地不停踩著地上的那個在不停嚎叫的青年。旁邊兩個祁府的人站在一邊，其中一個是祁曼麗；一年多過去了，九歲的祁曼麗果然還是那副冷冷的表情。

　　祁徵成非常殘忍。他腳下的青年明顯修為不高，他可以輕易折磨其；但是他還是用狼音螺，讓其感受到恐懼。於修行者而言，痛苦不是什麼，恐懼才最痛苦。

　　祁徵成轉過身來，臉色發狠，咬牙切齒道，“塗潔，今日之恥辱，若不殺你們兩個我誓不為人！”

　　祁曼麗走下高臺，向著怒氣衝衝的楚雲筱禮貌道：“雲筱姐姐，此乃我祁府和塗府的事情，不知底細的你，還請不要介入。”

　　事情大致瞭然，不過是男歡女愛第三者插足爾後惱羞成怒的故事。這種戲碼楚天不能說自己見識太多，那樣顯得自己多滄桑似的；只能說這種事情太過沒勁。

　　楚雲筱更生氣了，“祁曼麗你才多大，這樣的事情你竟然都摻和！貴族有貴族的禮儀道義，祁徵成那樣，你竟然是這副態度！你也是個女孩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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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曼麗冷哼一聲，“我是個女孩子，也是祁府的一員。今天的事情傳出去我祁府的臉面何在！你可知，塗潔已經和我二叔定親了。我知曉你想說什麼，實話告訴你們，小叔敢如此行事，後果是想過的，大不了遠赴他鄉再也不回來。”

　　殺人償命，前提你所殺的是和你對等的階級。

　　塗潔臉色慘白，哭著跪在地上，“雲筱姑娘，求求你救救我那個夥伴吧。就算我有過失，他是無罪的。他不是貴族，他真的會被祁徵成殺死的！”

　　“救人？”祁徵成惡狠狠盯著塗潔，大聲吼道，“你以為有他人在場我就不會殺你了嗎！你個賤人還想救他，你自己的命都保不住！”

　　面色血肉模糊躺在地上的青年，慘然叫道：“塗潔你快走！不要管我。此生無緣和你走下去，能夠陪你幾年已經是我人生的幸運。你快走啊！”

　　楚雲筱有些感動，這才是真正的愛情；若是放著這樣的事情不管，聖道修行者的道義又在哪裡呢。再說，憑什麼男人可以尋花問柳，女人不能追求自己的愛情；何況塗潔並沒有和祁徵成結婚，即便訂婚了也可以悔婚的。

　　“其實，能夠為對方而死的愛情是虛假的，是次之的；能夠為對方活下去的愛情才是真實的，是上等的，即便對方已死而自己苟活於世。”楚天低聲嘀咕，彷彿想到了什麼在自言自語。

　　其實，他內心的臺詞是，你們這幫弱者，你們這幫傻叉。

　　塗潔一愣，不敢置信看著楚天。

　　祁曼麗厭惡地看著楚天，“你這個小屁孩懂什麼！”她想起了這個小孩似乎就是當年那個“三妙玲瓏心”者，在八強賽時把自己淘汰的人。

　　“一幫弱者傻叉弄什麼因愛生恨的把戲。愛情一關都過不去，想你妹的成仙，修你妹的道。塗潔，我要是你，那個傢伙就是死上一百次，我頭都不帶回的，命都沒有你修行哪門子的道？祁徵成，我要是你，會天天看著兩人活蹦亂跳在哪裡恩愛，我就是要用這情傷來鍛鍊自己的意志。你們這幫弱者，都不敢直面自己的弱點，滾回家去吧！”

　　楚天奮然大罵，指著塗潔和祁徵成。

　　“小姑，我們走，這點屁事耽擱我們的時間。我們可是以後要成仙的人，哪裡有這麼多時間搭理這些屁事。這幫弱者，一群螻蟻，管他們做什麼！”

　　場中眾人皆是像被施展了法術定在那裡。

　　片刻之後祁徵成用力一腳踩斷了青年的喉嚨，“想用這種激怒法，沒門！”

　　塗潔眼睜睜看著相好生命消失，瞬間彷彿失卻了魂魄，怔怔雙眼失去了神色。

　　楚雲筱擰住楚天的耳朵，怒道：“你瞎摻和什麼！誰要你多管閒事！”

　　方才一副“我乃高人不與爾等弱者見教”的楚天瞬間呲牙擠眼大叫，“疼疼疼，小姑你輕點！人死不死關我們什麼事情，我這不是推動劇情發展嗎。若是沒有我的摻和這幾人恐怕還會鬧上幾個小時。現在早點結束豈不清靜！”

　　他人的生命，於我有何關係？我修的是天道，不是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