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這個由李茹靜領頭的小組卻不同。根據班主任剛才說過的話，在其它班級的小組全都形同虛設的時候，唯有李茹靜和她的朋友們將課後小組搞得紅紅火火，頗有成效。李茹靜本人一直保持著年紀第一的成績不論，小組內的成員們成績都有顯著增長，後來連教導主任和年級組長都知道了這件事，乾脆就讓她來負責一個新的小組，將年紀裡的幾個尖子生、需要拉上一把的同學，全都聚攏到一起。
換句話說……沈青書偷偷看了一眼走在身邊的李茹靜。這個小組的成果，基本上都是這姑娘的功勞，所以她才能答應得如此爽快。和幾乎不怎麼和其他學生交流，將時間精力一股腦全部投入到學習上的自己相比，李茹靜可不止是學習成績好，她還擔任著班內和年級內幾個重要的學生幹部職位，處理事情井井有條，深受老師們信賴。像這般出挑的人物，很容易成為某些人的眼中釘，可是她在同齡人們裡的口碑都很好，交友廣泛，沈青書每次見到在走廊上遇見李茹靜，哪怕只是上個廁所，她身邊都經常圍著一群人。之前張輝闖入學校大鬧了一通的那個早上，沈青書就已經看出來，五班的學生都很信任她，比起保衛科的人，姍姍來遲的班長更像是他們主心骨；甚至連張輝這樣的刺頭，都明說了在此之前不敢和她正面對抗。
俗話講，優秀的人容易遭人嫉妒，但太過優秀、讓人覺得各方面都難以趕上的人，只會被眾人仰望；李茹靜可能就是這樣的例子吧。簡小曼在那天早上問沈青書為何會知道李茹靜這個人的時候，他已經給過答案。別人的事情他可以無所謂，但是對於那個自從期中考試以來，每回測驗都能壓自己一頭的女同學，說是好奇也好，不服氣也罷，沈青書確實感到有一點點在意……當然，也只有一點點而已。
……
目的地教室內燈光明亮如白晝，擦拭過的黑板和拖過的地面都閃著溼漉漉的光，只不過等兩人走入其中，才發現內部空無一人。
“咦，就我們倆？”沈青書愣了一下，他將書包隨手放下，左右看了一圈，發現其中幾張椅子上的確放著包，桌子上還有攤開的作業和試卷，人卻一個都不在。
“他們啊，大概是去外面買吃的去了。”李茹靜露出有些無奈的笑。和幾乎所有位於城區內的學校一樣，附近的居民區裡坐落著一條專門盯上了學生手中零花錢的街道，主要經營文具店和各類小吃攤。依照十五中的校規，學生一般來說是不允許出校門的，更不允許將買來的東西帶回課堂。但放學時間就管不著了，參與小組的成員們就是鑽了這個空子，只要老師不來管，就會從小攤小販那邊帶吃的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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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街邊攤上賣的各種熱氣騰騰的吃食，沈青書揉了揉肚子，突然覺得有點餓了，試探性地問道，“班長，你不跟去嗎？”
“我沒興趣。”她搖了搖頭。
“那要不然……我出去看看？”沈青書問道。
“不行。”李茹靜表情笑眯眯的，卻回絕得毫不客氣，“剛來教室就想走，哪有這樣的好事。”
沈青書有些遺憾地嘆了口氣，“好吧。”
“我是沒想到沈同學居然會同意這種違反校規的行為，”李茹靜放下書包，一邊從裡面拿出書本來，一邊說道，“我本來還想讓你幫我勸勸他們呢。”她晃了晃手裡厚厚的參考書，“接下來，還是讓我們好好沉浸在知識的海洋裡吧。”
……好吧，沈青書有點認命地拿出作業。能保持年級第一果然有她的道理，他還是第一次被人這樣說。
“對了。”李茹靜突然想起了一件事，“簡小曼同學是不是答應過，她明天就要和我們一起開始學習了吧？”
“是啊。”沈青書點點頭。
李茹靜說道，“沈同學平常應該有在教她吧？能不能說說具體進度？”
“怎麼？”“我在想……是不是可以幫上她的忙。”“你要幫忙？沒關係嗎，不會影響學習？”沈青書有點驚訝，他剛才還認真考慮過該是否要請教一下對方，畢竟李茹靜可是有實打實教好了幾個小組成員的成績擺在那兒。
“沒事沒事，就當作是之前那件事的報酬好了。”李茹靜揮了揮手，表示別放在心上。沈青書點點頭，從書包裡翻出了幾張試卷，遞給她，“你看，這是她幾次小考下來的成績。”李茹靜接過來後，坐回椅子上，一面一面地翻下去，聚精會神，偶爾拿筆在白紙上做著記錄，看得十分認真。約莫五分鐘後，她才抬起頭來，真心實意地讚歎道，“能看得出進步明顯。簡小曼很聰明啊，第一張的作答邏輯看上去幾乎沒有高中以來的學習基礎，但之後每一張進步都很大……”
“就是說啊。”身為當事人，沈青書深有同感，用力點了點頭，“說真的，剛才我之所以覺得不舒服，不是因為老師懷疑我，而是因為她幾乎完全無視了簡小曼的努力，還是在用以往的偏見去看待她……”李茹靜微微睜大眼睛，似乎是對他的想法感到很驚奇，但她沒有開口打算，只是靜靜地聽著。
“如果簡小曼能在下次大考裡發揮出好成績，就能改變大家對她的看法了吧？”和一般的測驗不同，月考，期中考和期末考，都是會有全年級成績名次的，到時候每個人的成績都能看見。就算簡小曼自己可能不會在意這種“小事”，但沈青書卻一直為自己的朋友憋著氣。
“……你們倆的關係確實很好啊。”李茹靜沉默了一會兒，輕聲感慨了一句，“真讓人羨慕。”
“是嗎？我覺得班長的人緣才是好到叫人嫉妒吧。”
“那個嘛……”少女微微搖頭，沒有繼續說下去，只是一臉認真地對他說道，“具體情況我已經知道了，請讓我來幫忙吧。”
……就這樣，兩人對著簡小曼的試卷聊了起來，偶爾闡述，偶爾討論，偶爾爭執，在試卷上圈來圈去，或是各自拿出參考書來為己方的言論做支撐。沈青書越和對方交流，就越覺得驚訝。他本身就是很會刻苦讀書，上課極其專心的那一類，因此比尋常學生的體會要更深入些：簡小曼一直有說，她覺得自己是她見過最好的老師；可在沈青書看來，眼前這個總是一臉柔和微笑的姑娘，才是真正厲害的“老師”，能直接站上講臺教課授業的那種。
“這地方講得可真夠深入簡出的，我是沒想到還有這種記憶方法……”沈青書放下筆，很坦率地讚揚道，“謝謝你，李茹靜。聽了你的話，我真的受益匪淺。”
“哪裡哪裡，我也一樣。”李茹靜捂著嘴，笑呵呵地回答道。
“既然如此，放學後這個機會就更不能錯過了。明天就算是硬拉，也要把小曼拉過來聽你講課！”沈青書這會兒已經下定了決心。
“別誇啦別誇啦，再誇也沒有你好處拿。”女孩笑得眉眼彎彎。
“對了……”沈青書抬起頭，無意間發現後牆掛著的那枚鐘上，分針已經轉了大半圈，“這都快四十分鍾了，其他人還沒回來嗎？”
“的確，怎麼這麼晚……”李茹靜的話音未落，兩人都聽見了從走廊上遠遠的傳來一陣“咚咚咚”的腳步聲，於是笑著說道，“你看，說曹操曹操到。”然而，這陣匆忙的奔跑聲卻只是從五班的窗外經過，未曾停留。
“嗯？這個點還有其他班級的學生留下嗎？”沈青書眺望著教室另一邊的窗戶，卻只見到一片漆黑，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了。“咚咚咚。”又是一陣腳步聲，自教室門前經過。沒等他們反應過來，匆忙的腳步聲像是又轉回來跑了一圈，緊跟著又是一圈。“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腳步聲越跑越快，到最後像是擂鼓般連成了一片。教室內的兩人同時安靜下來，面面相覷。
“有人在惡作劇？”李茹靜纖眉微蹙，從座位上站起，“我出去看看情況。”
“等等……”沈青書察覺不對，還沒來得及阻止她，那個腳步聲卻驟然間停息。
“砰！”緊接著便是一聲乍然響起的響聲！像是有人狠狠拍了一下走廊那邊的窗戶，整扇玻璃都跟著抖了起來。這突如其來的巨響在空曠的教室內迴盪，讓剛站起身的少女僵硬地停在原地，沒再往前邁出半步。
“砰！砰！砰！砰！砰！”響聲卻沒有就此停止，而是繼續往前蔓延，一共三扇窗戶、六面玻璃，依次拍了過來，每一次都拍得震天響。
“啪！”最後一聲尤其沉悶，像是有人一甩手，重重拍了一下這間教室的後門。兩人的目光不約而同地看向後門。李茹靜像是被驚到了，站在原地一動不動；而沈青書則是屏住了呼吸，下意識抬起腿，準備拉人跑路……可是，那個方向卻沒有人。半個人影都見不著，只有一陣夜風灌入教室，吹得門微微晃動。
“真是有人在惡作劇？”李茹靜喃喃，聲音裡不可避免有點發抖，“你在這兒等著，我去外面看看情況。”沈青書不等她發表意見，直接快步走到了門口。教室門本來就沒關上，他站在門框邊上往左右兩側觀望；被昏黃燈光籠罩的樓梯間，浸沒在黑暗裡的長廊，全都空空蕩蕩。
沈青書深吸了一口氣，閉上眼睛。正常人即使在閉眼的狀態下，依然能感受到光和事物的存在，這是由於外界的刺激沒有被徹底隔絕；另外，哪怕還在絕對黑暗的環境下，還是能感受到星星點點的光亮，那是視網膜上的視神經細胞運作時產生的“噪音”。但除此以外，沈青書卻能比一般人“看見”更多東西，更多不存在於現實之中的東西，比方說小黑。只要它在一定範圍內出現，他就能“看見”一條巨大的魚形輪廓，閃耀著微光遊入視野之中的景象。這種“看”並非使用肉眼觀察，而是“心靈感應”的一種新運用。相比起需要媒介才能使用、藉助他人“眼睛”看到過去或是當下所經歷情景的能力，實現起來要更為方便和輕易。沈青書甚至有點恍然。他之所以從一開始就能看到“小黑”的存在，或許正是這種能力的體現……只不過自己當時誤以為是透過肉眼觀察到的。
當然，正因為如此，沈青書在睜著眼睛的狀態下其實一樣能做到，只不過很容易被視覺範圍內存在的其他事物奪走注意力。這一週的時間，他和簡小曼兩人沒有就這樣讓它白白浪費，他拉著朋友一起測試了好幾次“心靈感應”的不同運用方式。以小黑為例，大概進入兩百米的球體範圍內，他就能感受到其存在，無論它是否在視野觀察的限度內。簡小曼要是想像過去那樣靠它冷不丁出現在面前來嚇唬自己，顯然沒那麼容易了。換句話說，假如這會兒是那位中山裝老人再度出現的話，他應該同樣能感受到對方是否踏入了十五中的校園內部……
“果然還是沒有啊。”沈青書睜開眼睛。
“有人嗎？”李茹靜的疑問聲從背後傳來。
“嗯……沒見到人。”沈青書轉過頭來，對著她搖搖頭。如果只是沒人倒也罷了，這回可真是連“鬼”都沒見著一個。理論上簡小曼召喚出的小黑和凶宅裡的鬼魂算是同一種類，都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無法被常人看見卻能干涉現實的幽靈怪物……可這下他似乎又有點不確定了，畢竟能當作依據的例子還是太稀缺。沈青書突然聽見了腳步聲。和剛才那陣詭異的跑步聲不同，這回顯得人味更足，其間還夾雜著說話談笑的聲音。沒一會兒，身穿校服的學生們順著樓梯陸陸續續走上來……是學習小組的成員，這次真是他們回來了。
一共五個人，其中兩個男的，三個女的。“茹靜，我給你帶了吃的。”女生中像是領頭的那個扎著麻花辮的一走進來，先是很熱情地對座位上的班長同學打了招呼。
“不用。”“哎，沒關係的，就當之前你教我學習的報酬嘛！”對方依舊表現得很堅持。李茹靜猶豫了一會兒，像是隨便找了個藉口說道，“會胖的……”“沒事沒事，只是飲料而已啦。”女生態度強硬地將裝在袋子裡的塑料杯放到她面前，隨後好奇地看向沈青書，“那，這位是要加入小組的新成員？”
李茹靜點點頭，介紹道。“這位是六班的沈青書同學。”“哦，就是上次年級第二那個吧？”有人這樣說道，女生們那邊朝沈青書投過來的都是很好奇的目光，還有倆跟在後面竊竊私語，沒說幾句就很誇張地笑了起來，一邊笑還一邊拍著自己夥伴的肩膀……沈青書實在是摸不著頭腦。
有時候搞清楚姑娘們腦袋裡在轉什麼念頭，真不比解開一道奧數比賽的壓軸題輕鬆。其中一個戴眼鏡的男生看了沈青書一眼，沒有打招呼，徑直從他身邊走過，回到了自己座位上；剩下一個倒是表現得很熱情，湊過來朝他伸出手。
“你好，我是呂青。”
這人體型明顯發福，好在體格還算高大，看起來不會太臃腫，長相比起同齡人來顯得有點著急。
“我是沈青書……”
沈青書和他握了握手，剛自我介紹了一個名字，就聽到他笑著說道。
“我早就知道你了，兄弟！”
“……”
“其實學校裡有不少人都知道你的名字，那天早上的事情都傳開來了，大家都很佩服你啊！”呂青用力搖了搖握在一起的手，“居然能搞定那位女校霸，真厲害！”
……又來這一套啊。沈青書都有點麻木了。
聊了幾句讓人厭煩的無聊話題後，呂青忽然擺出一副神神秘秘的表情，壓低聲音問道：“說起來，同學她以前有過男朋友嗎？”“沒有。”“她是不是也不抽菸，不喝酒，不泡吧？”“對。”
附近魚龍混雜的娛樂場所對以前的簡小曼來說堪稱龍潭虎穴，她只希望能避開他人的視線。如果對於一般家庭的孩子來說，比方說學校裡被人欺負了，或是路上遇見混混勒索，總之不想被人看見的時候，唯一選擇就是躲在家裡偷偷哭泣……但對於簡小曼而言，連這最後一個選擇都是不存在的。
據他所知，他的朋友平常沒事做的時候，最喜歡的是跑到某棟居民樓的天臺上——即現在兩人當作“秘密基地”的地方——俯瞰著底下的城市，或是仰望著夜空發呆，同時幻想著啥時候那種地攤書籍上寫的末日預言真的能實現，傳說中的恐怖大王從天而降，將整座城市焚之一炬，這樣她就能樂得輕鬆了。
……雖說聽起來絕不是什麼積極向上的健康活動，但和一般的不良少女比起來，自然稱得上安分守己了。“果然如此！那的確稱得上完美了，”呂青的口吻中透著羨慕，“不過嘛，這件事我倒是老早就知道了，那群人以前在傳關於簡小曼謠言的時候，我都是不屑一顧的。”
“是嗎？”“當然！用腳趾頭想想就知道了，”對方一副理所當然的神態，“簡小曼可是在校門口和一群混混打過架的，當時還有人動了刀，還不是三兩下被她放倒了？這麼厲害的女生，我們這座學校中還有誰能被她放在眼裡？怪不得她連朋友都沒幾個，肯定是看不上吧。你說對不對？”情緒相當激動，說得口水飛濺的呂青同學又將話題拋給了自己。
好嘛，沈青書心想，原來期中考試那天的事情都傳成那樣了。他是親眼見證者，當然知道那會兒動刀的人其實是簡小曼。當時的她可不像現在，有能力大打四方，平日裡帶著刀在身上純屬嚇唬人用的。這招在一般情況下都挺有效，混混們又不是亡命徒，基本上都是欺軟怕硬的，看到寒光閃閃的東西下意識會退縮，再加上簡小曼確實擅長奔跑，每次都能從麻煩裡脫身。
不過一碼歸一碼，那時候的她雖說勉強能應付那些對自己不懷好意的人，但生活卻肯定稱不上瀟灑，一般人的高中生涯不過是學校和家之間的兩點一線，可這倆地兒對簡小曼來說都像是危機四伏的原始森林，每天都要絞盡腦汁避免受傷。期中考試那次乾脆是被校外人士堵了門，說不定就是張輝幹的好事。要不是沈青書見到打了小報告，可能就真的有危險了。可時至今日，在不知情的學生們眼中，情況卻大為不同：簡小曼是在學校裡隱藏身份，身懷絕世武功的大高手，沒有人會覺得她曾經活得多麼狼狽、多麼辛苦，無數次想過是否要自暴自棄……
沈青書的心情有些複雜，但面對別人充滿好奇的追問，他也只能一笑了之，什麼話都說不出口。
“……不過我還是有點好奇啊。你和簡小曼是咋認識的？你們倆是……呃，那個，好朋友吧？”呂青試探性地問道，“我不是看不起兄弟你的意思，但是……”
“住的比較近而已。”徐向很模糊地隨口應付了一句，結果對方卻又露出一副“被我猜對了”的表情。“唉，追女生這種事果然是要近水樓臺先得月啊。”呂青仰天長嘆，“要是我有一個青梅竹馬當鄰居該多好！就算不像簡小曼那樣又漂亮又能打，能對我溫柔體貼就好……”
“呂青啊，你就別做夢了，”一旁的女生笑著調侃道，“就算真有和你一起長大的女生，他也不一定能看上你。”“對啊對啊，”正在和竺班長講話的麻花辮女生轉過頭來幫腔道，“還有啊，沈同學和簡小曼的事情就別問了，人家小情侶和你有啥關係，別瞎湊熱鬧啊。”“我和她不是……”
沈青書的話才剛說到一半，身邊的呂青同學便一臉悲憤地大聲嚷嚷起來，“喂，你們對我太苛刻了吧！”“哈哈哈……”教室裡頓時充滿了快活的氣氛。
……沈青書閉上了嘴巴，跟著一起笑了起來。聽李茹靜說，關於他和簡小曼的傳聞都是從她的朋友那裡聽說的，沈青書心想，說不定就是這群人。雖說是又被當作了話題，但已經快要習慣的沈青書倒是沒有太生氣。起碼學習小組裡的氣氛還挺好的，甚至連剛才他和李茹靜兩人呆在教室裡時，由於遭遇一連串敲窗拍門的怪事而產生的詭異氛圍，這會兒都被徹底衝沒了。
他不自覺地望向李茹靜，女孩看上去有點無奈，在和沈青書對視了一眼後，她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想法。李茹靜輕輕咳嗽了一聲，“對了，有件事想問你們。大家上樓的時候，有沒有見到別人？”李茹靜在這幫人眼裡還是挺有威信的，五班的幾個學生很快就安靜下來了，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她身上。
“剛才發生什麼了？”坐在後邊始終一言不發的眼鏡男生，這時候終於開口問道。“就在你們來的幾分鐘前，我和沈同學兩人呆在教室裡，突然聽見有人在門外跑來跑去，還用力敲門拍窗，但出去看了一圈卻又發現沒人。”
“對對，”沈青書在一旁幫腔，“還是挺嚇人的。”學習小組的成員們面面相覷。“我們沒見著呀……”“是誰在惡作劇嗎？”“會不會是瘋子呀？”麻花辮女生做了個伸爪的姿勢，半開玩笑地說道，“逃出病院後，乘機跑到學校裡來了？我以前好像聽說過這種事情。”
沈青書在旁邊用力點頭附和，無論是鬼，是瘋子，都一樣。只要是具備危險性的東西，總該提早避開。正所謂“君子遠離危牆之下”。但令他沒想到的是，眾人聊了一會兒之後，他們竟然開始坐下寫作業了！偶爾小聲討論一下學習上遇見的難題，根本沒有在這個話題上繼續下去的意思。畢竟能主動參與這個學習小組的人，肯定都是有上進心的學生，都有認真學習的自覺，問題是……
沈青書捂住腦袋，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太敏感了。可能是因為這群人沒有親身體驗過那一幕的驚悚，所以才沒當回事吧？在這二十幾分鍾裡，教室內外並沒有發生任何異常情況；唯一的問題是，如今已經晚上七點了，仍然沒有任何一個老師前來。但是卻沒有人覺得有哪裡不對勁。
畢竟放學留下來看管學生算是義務勞動，值班的老師有空就來坐坐；沒空或是提早回家的話，到結束都只有學習小組成員們在教室內自習的情況都很常見。這會兒，其他人都在座位上認真學習，只有沈青書沒辦法徹底集中精神。
他大致描寫了一下回去後打算交給簡小曼的學習計劃，之後站起身，又一次來到李茹靜身邊，小聲問道：“不好意思打擾了，李茹靜，你覺得如何？”正在伏案寫作的李茹靜直起身，將落下來的髮梢攏到耳邊，她輕輕吐了口氣，粗略打量了一遍手上的計劃，若有所思地抬頭看向沈青書。
沈青書朝他眨了眨眼，李茹靜則以微不可察的幅度點頭回應，開口說道：“我知道了。大體上沒問題，確實有幾個地方想提點意見……讓我們出去說吧，別打擾他們學習。”他們兩人一邊說著，一邊離開了教室。學習小組的成員們有的抬起頭，好奇張望兩人的背影，有的人雖然看似還在專心致志學習，耳朵卻已經提了起來。
……兩人又一次站在走廊的欄杆旁。“有事要說嗎？”李茹靜小聲問道。
“老師沒來。”沈青書的回答很乾脆。“我知道……”她看了一眼坐在窗戶那一側的同學們，“你還是覺得不放心？”
“是。”“這，沈同學你會不會有點太敏感了？”李茹靜的神態頗顯遲疑，“大家好像都不在意的樣子。”“因為他們都沒親身經歷過。”沈青書反問道，“那李茹靜你呢？你怎麼看待剛才的事情？”對於女孩的懷疑，他並沒有覺得哪裡奇怪。除非能十分直接地將超出常理的事物擺在人面前，長年累月都接受著常識教育的普通人，本能地不會往那個方向上去考慮。
恐怖片裡的主人公就連真的撞鬼和見鬼都能用“幻覺”來說服自己，何況一個完全是能用惡作劇來解釋的現象……但沈青書卻不得不比常人想得多一點、再多一點，哪怕被人當作神經過敏、被人在心裡罵“煩人”，總比事後真的發生了意外要好。這世上是沒有後悔藥可以服的，想到了好事就早點行動起來去實現它，意識到了壞事即將發生就立刻去阻止，否則很有可能會給自己留下終身遺憾。
“如果只是發生一次異常的話，還可以當作是意外。但我們這一晚上可是遭遇了兩回怪事，難道班長就沒有覺得有哪裡不對勁嗎？”
“唔……”好在，李茹靜倒是沒有表現出厭煩的情緒，而是很認真地順著沈青書的說法往下思考，“既然如此，那就一件一件來來說明吧。首先是我們在辦公室門口看到的東西，因為距離有點遠、加上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的緣故，所以我並沒有看清楚那是什麼，只是覺得有模糊的一團黑影飛過去了。根據它消失的速度，我判斷應該是一種體型很大的鳥……”她又看了一眼沈青書，“沈同學當時同樣覺得是自己看錯了，對嗎？”
“對。”
“第二次是遇見有人在教室外面跑步，之後還用力敲了門和窗，但是等我們出去一看，卻不見人影；另外，根據之後沒過多長時間就從樓下上來的其他人的發言來看，惡作劇者沒有沿著樓梯往下逃跑。”